第96节(2 / 2)
雪阳宫外被重重的兵将围着,但在徐莺进来的时候,却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李瑶就坐在正殿的小榻上,用自己的左手跟自己的右手在对弈,见到她进来,也一点不惊讶,只是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宠贯六宫的庄妃娘娘。怎么,我那位好三哥不肯出面,倒是让你一个女人来冲锋陷阵,看来我那位好三哥对你也不过如此。”
徐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李瑶停了一会,又接着道:“我来猜猜你来找我的目的,哦,你一定是想要问我,为什么要害你的孩子是吧?”她说着,手上的棋子用力的掷到棋钵里面,然后恶狠狠的道:“你要怪就怪你们那位皇帝太狠,行事不留一点余地。害死了我母后和二姐姐、囚了我哥哥还不算,竟然还杀死我哥哥和我那些侄女侄儿。他既然断了我哥哥的香火,我总要杀他几个孩子泄泄气。谁叫你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呢,谁叫你生的那些孩子是他最喜欢的孩子呢。我不害他们害谁。”
她说着又失望的道:“真是可惜了,棋差一招,竟然让你三个小贱胚子逃过去了。”
徐莺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脸上带着愤怒,厉声道:“郭庶人和寿昌公主意图谋反,她们是死有余辜,惠王身上也撇不干净。至于你那些侄女侄儿,你以为他们是皇上杀的吗。是你那位好哥哥意图逃脱皇陵时,拿了他们做挡箭牌,所以才会被乱箭射死的。我的孩子何其无辜,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遭到你们这样的毒手。”
李瑶也愤怒起来,一把挥掉桌子上的棋子,怒道:“你以为你说的我会信吗?狗皇帝不就是想要斩草除根,所以才诬陷给我哥哥一个意图逃跑的罪名,好赶尽杀绝。我父死母死,哥哥姐姐全都死了,狗皇帝定然也不会留我在这世上,既然如此,我自然要拉几个垫背的。你的孩子错就错在,不该生成他的血脉。”
看着她愤怒的样子,徐莺反而平静下来,开口道:“真是狠毒,尽得你的母亲的真传。可是你算计再多又如何,你看,老天还是开眼的,我的孩子没事,而你却要接受死亡的惩罚。”
李瑶闭了闭眼睛,露出一抹失望和痛苦之色。
徐莺继续道:“你不是最喜欢用毒害人吗,你今天也应该尝一尝,毒酒穿肠的滋味。”
李瑶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再说下去,突然说起道:“杨婕妤这个人最是无利不起早了,你想不想知道杨婕妤为什么愿意帮我毒害你的孩子。还有许太妃,她已经是太妃之尊,儿子也封了亲王,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为什么也会帮我办这些事。”
徐莺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她心中同样有所疑惑,杨婕妤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若没有好处,单说只是对她有所怨恨,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来参与这件事。还有许太妃,就如她说的那样,她有儿子,如今皇帝还想压一压自己那些有异心的兄弟,所以将他们的生母都留在了宫中,但皇帝不会永远压着他们,迟早都是要让他们将太妃接出去孝顺的。许太妃如今就等着享福,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冒着风险愿意帮他。
李瑶道:“对于杨婕妤,我只是跟她讲了一个故事。你知道是什么故事吗?我跟她说,先帝时有个康妃娘娘,这位康妃娘娘的性子跟庄妃您真是像极了,同样不喜跟宫妃交往,同样善良无辜得跟小白兔一样,但偏偏同样是得皇帝的喜欢,最妙的是,这位康妃同样有一位十分要好的宫嫔。
但可惜,这位康妃的运气却没庄妃娘娘您这么好,怀孩子的时候早产生出一个死胎,后来被查出是跟她交好的宫嫔下毒所致。这位康妃受激之下伤心过度,这个时候有个姓许的美人时常前来抚慰,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这位康妃突然抬举了这位许美人,又在宫里结党营私,拉拢其他妃嫔,仗着先帝的宠爱横行六宫,连我母后都不敢与她正面对上。不过这位康妃福气不够,没多久就被先帝厌弃了,最后闹了个香消玉殒。倒是那位许美人,后面生了儿子,最后一步步升为了宁妃,后面成为太妃。你说这个许宁妃是不是个聪明人,若是能效仿她的做法,未必不是一个成功的路子。对于一个面临绝境的人,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但也值得一试。”
“至于许太妃,那就更好解释了,她当年不过七品官之女,最后却能生下儿子,最后一步步升为宁妃,先帝去后封为太妃,手上又怎么干净得了。哦,对了,皇帝小时候曾无缘无故中过毒,孝昌和皇帝一直以为是我母后的手笔,你们一定不知道,许太妃在这里面也插了一手吧。我手里捏着她这么大的把柄,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徐莺突然明白了,李瑶想要报复皇帝,所以想要害死她的孩子,杨婕妤想要学当年的许太妃,所以愿意帮李瑶,而许太妃呢,李瑶手中捏着许太妃曾经害过的把柄,许太妃不得不受制于她。李瑶是主谋,杨婕妤和许太妃因为不同的原因成为她的帮凶。
皇帝登基后整顿过后宫,郭庶人留下的人手全部被清除,李瑶不借助外力做不成这件事,况且她亲自出手容易引人注目。皇帝整肃后宫,外面的有毒之物不能轻易带进后宫,但先帝时后宫却是乱象丛生,李瑶手上留有当年郭庶人留下的毒药并不奇怪。
李瑶在后面指使并提供毒药,许太妃通过她的儿媳妇平王妃控制小桃的家人,杨婕妤负责监视并胁迫小桃下毒。而她们还选了一个好时机,专挑她和皇帝皇后都不在宫中的时候。若是事情成功,毒是小桃下的,最惹人怀疑的是刘嫔,到时候将罪名全部推到小桃和刘嫔身上。
这真是好一番的算计,而这还差一点让她们成功了。而李瑶只怕还与许太妃和杨婕妤说过,她恨的只是皇帝,想要的只是她的三个孩子死,反正皇帝也不会放过她的。若是皇帝不相信是刘嫔做的追查起来,她也会将罪名一力承担下来,绝不对让皇帝查到她们的身上。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李瑶不仅是想要她的孩子死,却根本也打算让她们也一起陪葬,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徐莺猜的不错,李瑶确实是没有打算放过许太妃和杨婕妤的。反正她已经是死路一条,总要多叫几个人一起跟她在黄泉路上作伴。当年杨婕妤是她母后塞到东宫去的钉子,结果这颗钉子却背叛了她们,反而去帮着皇帝从她们这里打探消息。结果帮了又如何,人家皇帝可不感恩,连一个宫女出身的刘嫔的份位都比她高。她如今有这样的下场是她活该。还有许太妃,当年是她母后帮着她踩着康妃的尸体上的位,结果生了儿子却摆脱了她母后,在争储之事上对她们阳奉阴违。她的母后哥哥死了,她也别想活着。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徐莺不想再和她废话,道:“你不是喜欢下毒害人么,今天你也该尝一尝毒药穿肠的滋味。”说完对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然后便有身强体壮的太监上前去制住她的身体,端着毒酒的宫女缓缓的跟着走上去。
李瑶挣扎着想要甩掉按着她的手臂的太监,怒道:“别碰我。”说着怒对这徐莺,道:“我是大齐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要我的命。”就算要死,她也要挺直胸膛自己服下毒药,而不是这样屈辱的被她们强灌毒酒。
徐莺道:“不错,我是没资格要你的命,可是如果我有圣旨呢。”说完,从宽大的衣袖里,将明黄色的圣旨拿了出来。
一杯毒酒灌下去,李瑶很快便倒在了地上。在毒发的那一刻,身体格外的痛苦难忍。徐莺看着她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挣扎,眼睛睁得大大的,而后有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里面流出来。
可就是在这种时候,她也仍还不忘用最恶毒的话骂着她和皇帝,直到咽气的那一刻。
哪怕在东宫和皇宫呆了这么多年,但因为有皇帝护着,这却是她第一次杀人。徐莺甚至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这么平静。平静得心跳没有快一分,呼吸也没有急促一秒。
她只是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李瑶,她的眼睛仍然是睁得大大的,带着怨恨的看着她。老人说,这是死不瞑目的表现,这样死去的人,最容易变成厉鬼,缠着她生前怨恨的人。
徐莺怔了好一会,直到旁边的芳姑姑轻声的唤了一声:“娘娘。”徐莺这才反应过来,接着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手指纤长,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东西,但徐莺却仿佛在那上面看到了鲜血。
☆、第一百四十五章
葛麽麽站在关雎宫外,听着后宫里远远传来的哀嚎声和棍棒声,心里颤了颤,然后摸了摸胸口,这才往关雎宫的内殿里面走去。
皇后就靠坐在内殿的一个小榻上,手捧着一本书在看,仿佛外面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葛麽麽怕她坐久了口渴,替她斟了一碗茶,接着跟她叹道:“真没想到庄妃平日看起来这么无害的一个人,动起手来竟然这般的狠。”手持圣旨,亲赐毒酒于瑶公主和许太妃,若不是杨婕妤提前吞金自戕,只怕还要加上一个杨婕妤。而这还不算,庄妃还令人将伺候瑶公主、许太妃和杨婕妤的那些宫女太监们,不管有错没错的全部押解出来,当着六宫下人的面,贴身伺候的全部杖死,其他的也是一顿杖责。
给的理由是,这些贴身伺候瑶公主、许太妃和杨婕妤的人,就算没有参与她们的阴谋,也必然能觉察她们的异常之处,但却为了维护主子或者明哲保身,选择了不向上禀报,陷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于危险之中,一样该死。
这样强势手段毒辣的庄妃,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不相信会是庄妃所为,跟她以前的行事,简直判若两人。以前的庄妃给葛麽麽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虽然总是霸占着皇帝令人不喜,又因为生了三个孩子令人心生忌惮。但总的来说,却还算是谨慎安分守己的人,不会像历朝历代的宠妃那样飞扬跋扈,也不会拉帮结派跟中宫打擂台。但她这一次的行为,却是差点看瞎了葛麽麽的眼。
皇后的情绪没有半分波澜,对徐莺的行事没有半分的惊讶,将手中的书缓缓的翻过一页,然后道:“为母则强,庄妃的三个儿女差点被害,受刺激之下会性情大变,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葛麽麽对这却是有些不满的,又对皇后道:“皇上也真是的,怎能纵容着庄妃这样胡闹。瑶公主、许太妃、杨婕妤,一个是皇室公主,一个是生有儿子的太妃,一个是有品级的妃嫔,哪里是她一个二品妃子能处置的,就算要处置,也该是娘娘您来才是。”
皇后听到这里,却是将手上的书一合,警告般的看了葛麽麽一眼,道:“麽麽,本宫看你是年纪越大脑子越糊涂了,皇上行事自有皇上的道理,岂是你能够编排的。”
葛麽麽听着,心里也是一惊,连忙在地上跪了下来,告罪道:“老奴该死。”
皇后继续盯着葛麽麽,道:“麽麽,你需记得,这个后宫是皇上的后宫,哪怕是本宫被称为后宫之主,但这个主也要皇帝给本宫当本宫才能当,所以在这皇宫里,皇上说谁有资格谁就有资格。”
葛麽麽又是连声的告罪。
皇后看着她,接着叹了一口气。葛麽麽虽不算聪明,但从前在东宫还能算得上谨慎,但自从皇帝登基,她成了皇后,或许是觉得她已经走到了女子的巅峰,她行事便有些志得意满起来,行事说话也不那么小心了。
皇上是她能埋怨的吗,若是让人听到,简直是给关雎宫招祸。
她放下书,叹息一声,然后道:“麽麽,等过几天,本宫送你出宫吧,本宫会交代魏国公夫人让你在魏国公府养老。”她这样的性子,已经实在不适合留在宫中了。
葛麽麽听得大惊起来,喊了一声:“娘娘。”她当年跟着皇后陪嫁进东宫,后面又跟着她进了皇宫,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想的是效仿当年敬德皇后身边旁氏,作为皇后身边的第一人,在皇后身边伺候到自己伺候不动了,然后得一个诰命,风风光光的出宫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因为犯了错像是被皇后撵出宫去一般,她若这样出宫去,回了魏国公府她还有什么脸面。
她抬起头看着皇后,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却终是没有说出口。皇后是她伺候长大的,她的性子她也清楚,并不是会轻易更改主意的人。与其求情惹得她厌烦,何不保存了主仆情分,看在她奶她一场的份上,留得她以后能多照看她一分。所以她最终还是磕了一下头,道:“谢娘娘恩典。”
皇后点了点头,又道:“你下去吧,你这几天不用过来伺候了,去让秋桐秋纹进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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