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而这场瘟疫被彻底解决后,时间已经滑进了十一月。消息传回朝中,除了少数人之后,大部分人还是欢欣鼓舞的。
只是此时,朝中废储的呼声却并未有停止,甚至更加甚嚣尘上。这其中,以庄王的岳家崇安侯府蹦跶得最欢,礼部侍郎洪铭次之。说的还是老话重提,太子无德不配为君,上天以军中瘟疫的方式降下预示。而军中瘟疫会被解决,则是陛下您的仁政感动上天。总之,哪怕这场瘟疫是在太子的手上被解决的,但与太子无关,不是太子的功劳而是陛下您的功劳。
恰巧十月的时候,寿山永安帝的陵寝无故坍塌,亦又被提起是上天降下让皇帝易废储的预示。
总之,这几月发生的所有坏事,都是太子的原因,发生的所有好事,都不是太子的功劳。
太子听到这些从朝中传来的消息时,却是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生气。他甚至还有心情分别写了封信给太子妃和自己的舅舅楚国公,叮嘱他们朝中的声音不用理,让他们自己热闹去。
崇安侯府是庄王的岳家,洪铭有个庶女进了庄王府做侧妃,这看着好像是庄王一系的人在闹腾这件事,但崇安侯府在朝中并没有多少势力,如今闹腾得最欢只怕是被人利用的成分多,而洪铭明面上支持庄王,背地里却是皇后和惠王一系的。
这场朝中闹腾腾的易储风波,看着像是庄王一系主导的,但究竟谁幕后的主导人,多深思一下也能想出来。
孝昌公主问太子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太子哼了一声道:“皇后和四弟既然已经抬出了这场大戏,我自然要陪她们唱下去。”
皇帝当年能坐上这个皇位,有一半是楚国公府的功劳。等皇帝登基后,楚国公府为了不被卸磨杀驴,很快就上交了手中的兵权,家中亦不多让子孙出仕,哪怕出仕,任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
但老楚国公是跟着□□打过天下,战功赫赫,军中威望震天,哪怕如今楚国公府退下来,但如今大齐有一半的军官跟楚国公府不是有过命的交情,便是出自楚国公府的门生。这样的情形下,哪怕楚国公府一直低调谨小慎微,他这个太子也一直努力做得平庸,但皇帝依旧对他这个太子和楚国公府不放心。
皇帝怕也是很复杂的心思,他一边觉得自己是皇帝了,不应受任何人的辖制,另一边因不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又非嫡非长,底气有些不足。心里隐约便觉得,楚国公府当初能辅佐他上位,也可能拉了他下马辅佐别人上位,特别是他这个太子是跟楚国公府有血缘的至亲。
皇帝对他也不是没有父子之情,只是这父子之情浅薄得比不上皇帝对他对楚国公府的防备罢了。
所以这些年抬举了皇后和惠王来跟他打擂台,他和皇后惠王相争,他这个皇帝才能高枕无忧。
从前有他这个太子挡在前头,父皇自然不觉得皇后和惠王有威胁,甚至觉得他们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可以用来辖制他这个太子。
但倘若他这个太子“失势”呢,而皇后和惠王却步步紧逼,皇帝还会以为这把刀只会向着别人,而不会对向自己给自己产生威胁吗。
惠王甚至不想他,有太子这个天然的身份在,哪怕平庸,亦会得到让人追随,因为他是正统。但一个皇子,他不能普通,他只能表现得出色,比所有的皇子都出色,才会让一些势力觉得他奇货可居而追随。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惠王和皇后汲汲营取名声的原因。
不过他们既然如此好名声,他倒是不介意再推一把。当惠王的名声比他这个皇帝还要贤德的时候,当朝中的声音一致废掉他这个太子拥立惠王为太子的时候,不知道他那位父皇还坐不坐得住。
而他这个太子,也无妨暂退一步,示弱一会。
孝昌公主从前为了弟弟,学着通晓政事,后来嫁了穆英,穆英对她情深,许多政事上的事情并不避讳着她,有时候甚至会和她讨论朝堂上的事,所以对于朝堂上的那一套她并不陌生,自然也明白太子话中的意思。
她默了默,开口道:“这样也好,皇后和老四由父皇来处置,总比你登基后再来对付的好,无论原因是什么,杀害手足总不是什么好名声。”
对惠王和皇后的厌憎,孝昌公主只比太子更深。当初太子年纪小或许并不记得,但她却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生母朱后拖着病体,疲于应付当年的郭贵妃,如今的郭后的诡计和威胁。
当年楚国公交出兵权从朝中退下,皇帝对郭贵妃和惠王宠爱过甚,甚至超出贵妃品级准许郭贵妃拥有半幅皇后仪仗,而皇帝迟迟不立下太子,多屡屡表达出对惠王的喜爱,甚至说出众多儿子中,惠王是最肖其者。朝中隐隐传出,皇帝意欲越过三皇子这个嫡长,立四皇子为太子。
朱后疲于应付,耗尽心力,最终将儿子推上储君位置,但自己却因殚精竭虑,耗尽心神而亡。朱后会早逝,郭后要负一半的责任,另一半则是她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
所以因此,孝昌公主对皇帝早已无多少父子感情。
☆、第一百零二章
军中的瘟疫之难解除的时候,时间已经滑进了冬月。大齐因为疫灾刚除,军队正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而安南则因为粮草供给不足,也不敢轻易发动进攻。两军不约而同的暂时休战。
而此时,徐莺怀孕也已经五月,自在军营与太子分别,也已经有两月有余。桂林府离大军驻扎的渠州虽然不远,但这期间,太子却无一次来探望过徐莺,两边唯有书信互通消息。
太子因为忙碌,连书信都是隔上几天才能写一封,而徐莺因为无聊,则是天天至少一封。写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比如说,我今天喝了一锅炖乳鸽汤,这汤清甜可口十分美味,可惜殿下您不在,这汤喝着都少了几分滋味。再比如,我最近给殿下缝了几件衣裳,已经让人跟信一起带过去了,不知殿下收到没。天气转凉,殿下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我十分想念你。再再比如,总兵府里养着的几个小美人又来碍我的眼了,她们在我面前个个“娘娘”“娘娘”喊得动听,其实我心里清楚呢,他们都是想着等殿下来了好来勾搭殿下的。但殿下的品味这么高,一定是看不上她们这种空有美貌没有内涵的草包美人的,殿下您说是吧。
而太子再一次收到徐莺的书信时,书信里徐莺凄凄哀哀的对太子道,最近肚子里的孩子会踢我的肚子了,可惜殿下您没有看到。我总跟孩儿说,殿下很快就会来看我们了,结果殿下总不来。殿下您答应过我要来看我们的,可是殿下您怎么还不来啊。
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殿下,我很想念你啊,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信中附带用红绳绑着的头发一小撮。
太子看完信后,拿着那撮头发很是感叹了一番。脑海中浮现出夜深人静时,一个明丽的女子垂坐床头前,翘首盼郎归,盼郎郎不归,垂泪到天明的情景,陡然替那女子感到心疼,又觉得感动。心口某个地方空荡荡的,恨不得能马上飞奔过去,替她拭去那脸上的眼泪,然后抱着她好好亲近一番。
好在瘟疫的事情一解决,大齐和安南又暂时休战,军中倒是没有了多少大事。太子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交代给朱挺和陈靖之后,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了桂林府。
徐莺听到太子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徐莺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发汗。她这两日有些受凉,因为怀孕又不敢用药,只能喝点姜汤然后躺床上发汗。又因为不想让太子忙碌之中还要来担心她,所以也就一直没说。
而梨香进来告诉他太子来了,而且已经进府,正往院子里赶的时候,徐莺激动得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吓得梨香直喊:“祖宗,你小心肚子里的小殿下。”
徐莺却已经没有心思多想,急问道:“真的?”接着不等梨香回答,自己就慌忙的下了床,趿了鞋子就往门外去,结果还没到达门口,就看到太子踏步从外面垮了进来,衣服上还带着层层的风尘,一看便知连梳洗都还不曾就直接往她的院子赶。
徐莺看到他,只觉得好像隔了万年没有见一样,眼泪瞬间就出来了,看着太子泪眼朦胧的喊了一声“殿下”,接着便张开手往他身上走去,抱着他呜呜的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道:“殿下,您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将我们给忘了。”语气中是满满的幽怨之味。
太子心中不由笑道:看来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想着便伸手回抱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徐莺继续一边掉珠子一边哀怨道:“殿□边是不是藏了新美人,随意都不记得来看我了。”
太子一边抱着她一边分辨道:“哪里有美人,我身边只有莺莺一个。我最爱莺莺,在我眼里只有莺莺是美人,其他女人再美都是狗屎。”说着用手捧起她的脸,用手指轻轻抹了她脸上的眼泪,道:“乖,莺莺不哭了啊。”
将其他女人都比作狗屎,徐莺却是第一次听太子讲这么不符合身份的话,听得不由破涕而笑。太子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高兴了?”说着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凉得有些过分。太子不由又皱了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说完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才皱紧了眉头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徐莺点了点头,道:“有点受凉。”说着又格外委屈的道:“都是想你想的。”
太子说道:“怎么不告诉我?”说着也不等她回答,直接一个公主抱抱起她,往内室走去然后将她放回床上,拉上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转头责怪梨香等人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梨香连忙跪下来请罪,徐莺怕她责怪梨香,连忙哀求一般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梨香照顾她,实在算得上尽心尽力没有半点懈怠,何况她始终记得她愿意随她来到这个危险之地的这份情谊。她会生病,说到底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加上怀孕体抗力下降所致。
太子叹了口气,莺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心太软。但他也没有下徐莺的面子,最终对梨香道:“起来吧,以后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梨香也是松了口气,她还是很怕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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