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景彦心急,上手来摇她,“急死我了,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他着急上火,她好整以暇,这厢还要逗他,“我说青岩啊,你怎就突然间想起来要问这个?没头没脑的,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长得好吧?”
“什么鬼话!”他激动得从榻上跳起来,“小爷我风流倜傥,能嫉妒一个太监!你这话说出去甭说人了,鬼都不信!我是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你个没心肝儿的东西——”
“说话就说话,怎就骂起人来了?你才没心肝儿呢!没大没小,一会我就去父亲跟前告你一状,打得你屁股开花!”
景彦急得抓头,“我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长这么大,你就从没在外人面前给我过我一句重话,就前日!在永平侯府,当着陆焉的面让我没脸,你说,你是不是跟那个死太监有什么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狐狸精似的死太监了吧?我的老天爷,小满你可得醒醒啊,太监是奴,是牲口一样的东西,你怎么能…………唉…………”
景辞皱眉,真发起脾气来,夜明珠搁到一旁,对景彦道:“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一日比一日放肆,这样的话也敢说!三天不打你就浑身不舒坦了是不是?”
景彦道:“咱们俩打娘胎里就在一处,你心里想什么我能看不出来?昏了头的是你!我这是要救你呐!”
景辞气急,便没有一句好话:“用不着,我的事情不敢劳三少爷费心,你快回你的屋子去,缀景轩庙小,装不下你这个尊大佛。”
“走就走,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爱怎么怎么,小爷我还不管了!”
这厢两位少爷小姐热热闹闹吵嘴,外头白苏得了消息,推开门,站在多宝阁后头说:“六姑娘三少爷,刚大少爷房里俞姨娘生了。”
景彦脱口便问:“生了个什么?”
“有你这么问话的?”景辞瞥他一眼,嫌弃得很。
白苏道:“生了个哥儿。”
景彦“噢”了一声,兴趣缺缺。
景辞问他,“多了个侄儿,你不去瞧瞧,送份礼?”
景彦道:“姨娘生的嘛,也就那样,再说了,我可穷着呢,没钱送礼。”
“没出息!礼我帮你备一份,话别多说,快滚。”
“哼,走就走,你当我爱你听你啰嗦。你等着吧,迟早父亲也要为这个教训你。”
等到景彦走出缀景轩院门,半夏才敢偷摸上来,难得轻声细语喊景辞,“姑娘…………”
“嗯?”
“郡主…………”
“有话说话,你也闹脾气呢?”
半夏低着头,一双手要将衣摆揉碎,琢磨老半天才说:“外头那位梧桐姐姐,该不是姑娘找来顶我的差事吧?”没等景辞回答,自个扑通一声跪下,抽抽噎噎说:“奴婢今后一定用心办事,再不胡说八道了,奴婢跟桂心学,做个锯嘴葫芦,一个字不多说,姑娘可千万别不要奴婢…………不然…………奴婢只有找根绳子吊死了了事…………”
景辞往白苏那瞧上一眼,白苏即刻上前来,拉起半夏,“又闹什么,姑娘病还没好,经不得你吵闹。”
景辞好笑,无奈道:“放心吧,不会让梧桐干你的活儿,她呢,就专门看着你,话多管不住嘴的时候拿针线给你缝起来。你可小心着点儿,你梧桐姐姐是陆厂公身边的老人呢。”
前头还好,半夏听见陆厂公三个字,陡然间吓得一个激灵,看着一脸玩味的景辞,瘪瘪嘴又要哭,“姑娘可千万要救奴婢,别让梧桐姐姐真缝了奴婢的嘴。”
“唉…………”白苏叹气,“姑娘不晓得,自永平侯府回来,这丫头一连做了好几日噩梦,梦里头都喊‘奴婢该死,陆大人饶命’。”
景辞噗嗤一声笑,乐得歪在案几上,“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夏姑娘,竟被一个大活人吓成这样。”
半夏道:“陆大人可不是凡人,是活阎王,一说话就跟冰刀子似的往人身上扎,吓死个人。”
“行了,快别哭了。”她扯了帕子给半夏擦脸,“你主子跟陆大人商量过,半夏虽然毛毛躁躁的,但胜在忠心,是个好丫头,陆大人铁定不杀你,快起来,脸洗干净,去给我倒杯茶。”
半夏磕头,“奴婢谢姑娘、谢陆大人不杀之恩。”
景辞哭笑不得,同白苏说:“她怎就觉着陆焉会要她的命?还一连吓自己好几天。”
白苏道:“姑娘不觉得,奴婢看着也觉着陆大人说话做事都怪吓人的,更不要说半夏了,她没看好姑娘,本就有愧。再而………永平侯府的定风湖,这两日真让人填平了,恁大个湖,也就三两日功夫,听说拉了好一大拨人,日夜赶工的。”
景辞用过药,一早便睡下。半夜院子里突然吵闹起来,她起身,隐隐约约听见女人凄厉的哭声,伤心到了极致,只剩干嚎。半夏跌跌撞撞跑进来说:“姑娘,潇湘苑…………春少爷没了…………”
☆、第31章 吞金
第三十一章吞金
整个国公府都被这一声悲泣震醒,火苗一闪,灯火通明。各屋主子都披衣出门忘潇湘苑赶,老夫人的拐杖忘了拿,手上空落落带着心也不着地。墨色万寿纹褙子还留着一粒扣来不及系上,进门来,站也站不稳,由丫鬟扶着踉踉跄跄瘫坐在椅上,看满屋子小辈哭的哭、叹气的叹气,悲从中来,掩面哭道:“我的春儿啊,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到夜里就…………老天爷,你让我这老婆子可怎么活啊…………” 垂老枯槁的手拍着桌面,喝着女眷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写尽了世间哀愁——任你有泼天的富贵,却依然抵不过生死命数。
景辞同景瑜并肩站着,侧身站在角落里,捂着嘴掉泪。但旁人有再多的惋惜难过,又怎敌得母亲心中一份痛,里间始终静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一刻,那人似突然清醒过来,撕着心口,掐着肉,声嘶力竭,“儿啊…………我的儿啊…………”
外头一众人都被提住了领口,她喊完才得松一口气,七姑娘“哇——”一声大哭起来,带着孩童的稚音,听得老夫人捶胸顿足更受不得。
一帘之隔,大少奶奶拉扯着景煦的衣裳,一句一句苦苦求他,“青崋,你把春儿抱回来好不好?他还那么小,他离不得亲娘的。青崋,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把他抱回来,你把他抱回来啊青崋…………”景煦七尺男儿,亦红了眼眶,忍住泪,抱紧了妻子,这几个月来日夜折磨日夜揪心,可怜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籽玉,你放心…………孩子…………孩子还会在有的…………”
“我只要春儿!老天爷,你把春儿还给我!我顾籽玉愿意拿命换啊,我的春儿…………春儿啊…………”
“嘘——别说这些,别再拿刀子刺我的心了。籽玉,过了这道坎,后头都好好地,你好好的…………陪着我…………”
两位儿媳妇都围着老夫人,劝慰她节哀,身体为重。老夫人抚着胸口哭道:“老天爷不开眼啊,怎就教老身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可怜春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娃娃…………可怜啊…………这是要我这老婆子的命啊…………”
大夫人已然哭得背过身去,哪还劝得了旁人,由丫鬟婆子扶着回院里休息。好在大夫一个没走,本是备下照看老夫人用,这会子先倒的是大夫人,先一步派上用场。
一时间潇湘苑的哭声小了,景辞侧耳听,帘子后头似乎有个细弱无力的声音说:“奶奶节哀,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若不然春少爷也不能安心…………”
“是你!”大约是她连带着打碎了青瓷莲花碗,将潇湘苑敲得一顿,听里头,女人的怨恨一点一点涨满了整个屋子,三五人拉拉扯扯,一样扯不开这千古相似的恨,籽玉掐住了俞姨娘的脖子,俞姨娘刚生产,身子本就弱,非要凑到跟前来,让籽玉一推一拉,就要翻出白眼来,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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