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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澹没有惊讶,沉默了许久,忽然道:“连皇后娘娘都直接说了,我和夏尔彤之间是有过节的,的确我和她之间过节不小,从我进夏家第一天,看见她的脸。”夏语澹同时抚摸上自己的脸道:“有一回,她让丫鬟拿了滚烫的开水泼了我的脸。”

赵翊歆静静听着。

夏语澹停下来皱眉,转而玩笑道:“现在这个时刻,你应该浮现一下阴沉的表情,为我鸣不平吧。”

赵翊歆还是没有阴沉的表情,不过伸手拂过夏语澹的脸道:“你这辈子是投胎的时候没有找好人家,一辈子都找补不回来了。”

夏语澹也是一出生就注定父母缘浅,至于兄弟姐妹这些,也全部没有,现在赵翊歆让她做了太孙妃,那些亲情还是没有。所以这一张被开水烫过的脸,对于夏语澹前十几年惨淡的人生来说,只是许多事件之一。

夏语澹轻咬着朱唇,也只能认栽了继续道:“我现在不是说讽刺的话,是有些赌气的说真心话。夏尔彤这样的,就该把她嫁到夏家够不着,太太也维护不了她的高门大户去。夏尔彤自幼上英国公府的闺学,在那地方论资排辈,高恩侯府是这个……”夏语澹比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道:“没有了家世上的优势,夏尔彤的样貌还是她的劣势,才华吗,女人无才便是德。在凤凰堆里,她的尾巴就翘不起来,这么多年她也是缩着尾巴把闺学上完了。到了夏家够不着,太太也维护不了的人家去,她只得憋着,缩着她的尾巴一辈子。要是下嫁,她自己还委屈了,她委屈了之后必定得折腾别人,她夫家每个人都得被她泼一遍滚烫的开水,何苦来哉!”

赵翊歆浮出一丝笑意道:“竟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我现在都不知道那一次,她为什么要泼我。”夏语澹是很平静的,道:“夏尔钏,就是我的五姐,永远都是一张笑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当然这也是夏尔钏生存在夏家的方式。我曾经一度想,我和夏尔钏存在于夏家的理由,就是给夏尔彤当出气筒的,她在外面憋的狠了,回家就拿我和夏尔钏撒撒气,这也算她纾解心情的一种方式。可是凭什么要成为她发泄的对象?那会儿我都快忍不下去了,还好那时我遇见了姨娘,从夏家到乔家,至少我不用看见她了。”

“我时时刻刻记得我是庶出,比不上她嫡出的,可是我也受不了她。人同此心呐,日后她要是低嫁了,拿着她夫家一家子撒气,我也为她夫家的人默哀。”

赵翊歆低语道:“那翊蘅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岂不是可怜。”

如果一切顺利,以后赵翊蘅是要当宗人令的,夏尔彤可能当宗人令夫人?

“也对!”夏语澹像个憋了的气球:“既然知道夏尔彤性情不好了,给了赵翊蘅也是坑了他。”

“不过鲁王府自己主动揽上身的,若不守诺娶了夏七,倒是先把她坑了。”

赵翊歆在某些方面是很秉公办理的,这是他日后成为君主,难能可贵的品质。

第二天赵翊歆去了景王府看赵翊杬和赵翊蘅。

赵翊杬是被他母亲姜氏打的,也不知打了多少下,据说景王妃过来看的时候,孙子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伏在儿媳妇身上哭泣。赵翊杬是做不到,便是打死了他,他也对女人没有感觉。

赵翊蘅是被景王爷打的,不过景王爷也怜惜他这个孙辈,尽了他宗人令的职责之后,着人好生照看他,赵翊蘅还是个脸厚的,自去了赵翊杬的院子,两人住一块儿养伤。

狐朋狗友这个形容词,就是赵翊杬和赵翊蘅之间的关系。赵翊歆到的时候,两人正在凑局玩吊牌,赵翊杬,赵翊蘅,孟贞道,三缺一。

养伤的日子其实很无聊乏味,所以赵翊杬和赵翊蘅围坐在榻上,周围四个美婢拿个芭蕉大的羽扇给他们扇风,因为他们身上有伤,身体裹了一层厚厚的绷带,再穿上衣服真的很热,偏偏太医嘱咐了不能用冰,只能狂扇扇子。

几位对赵翊歆正儿八经行了礼,就恣意起来了。赵翊杬精神振奋,扬着他手中的牌道:“是直入主题呢,还是先玩两把?”

“拿什么做赌?”赵翊歆也是一个好玩的人。

赵翊杬把下巴一扬笑道:“翊歆和翊蘅是对家,我和贞道是对家。就玩半个时辰定输赢,输的人在芜湖会馆找个场地,找两拨人打一场马球。当然是我和翊蘅身体好了之后再来兑现,到时候我也该松松筋骨了。”

赵翊歆没登大位之前,他的名字在这些族兄弟面前还是通行的。

总归心里是向着本家人的,孟贞道在赵翊歆赵翊蘅心里就是赵家儿媳妇,所以二人就依了赵翊杬的分派,四人牌桌上坐下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悔婚

赵翊杬吃喝赌无一不精,嫖就不嫖了。赵翊蘅把四样都占全了,所以他们两人才玩得好。赵翊歆和孟贞道脑子好使,可惜经验不足,两队人实力差不多,比的就是默契了。

赵翊杬和孟贞道是什么关系?他们心有灵犀,一上牌桌就是双剑合璧,每一招都喂对了路数,虽然中间隔了一个人吧,也挡不住这个势头,赵翊歆是皇太孙也不让着他。所以,赵翊歆和赵翊蘅手上的筹码一点点变少了,半个时辰过去了,无需数筹码,赵翊蘅坦然承认:“认赌服输。”

赵翊杬很有兴趣的数着作为筹码的金瓜子,道:“有翊歆和你搭伙儿,省你大半儿的力气了。”

两拨人打一场马球,可不是让赵翊蘅找两拨奴才打给赵翊杬和孟贞道看一看,那太省事了,是要找双方的至交好友组两队,可是不年不节的,很多人身上都有差事,要凑齐了人手也不容易,到时候休假调来调去,有赵翊歆这面大旗就好安排了。

赵翊蘅向赵翊歆拱手。

赵翊杬往两人身上一指,大大咧咧像赵翊蘅道:“你们两身上的事没完呢,那件事面子上可不好看。”

赵翊歆和夏尔彤是什么关系,以前是表兄妹,现在又加一层,姐夫和小姨子,甭管情分怎么样,外人也看不见他们情分怎么样,名分却是看得见的。

赵翊蘅苦笑,嘴上却是没有口德,道:“我不像你,对个女人硬不起来……”赵翊蘅的目光从赵翊杬移到赵翊歆身上,到底两个还没有相熟到可以把那方面扒拉出来说事的地步。

赵翊杬哈哈笑着,往后仰在椅子上接住后半截话,手拍在赵翊歆肩上道:“也不像皇太孙,只对太孙妃一个女人硬得起来,可是这句话?”赵翊杬放在赵翊歆肩上的手转了方向一拳砸到赵翊蘅的肩窝上道:“你这天生的一副花花肠子。”

这话粗鄙吧,可下面不加修饰的话就是这么说的。赵翊杬为了个男人爵位不要了,赵翊歆为了太孙妃一届的秀女不要了,坊间说起这两兄弟,就是这两句话。至于是褒是贬,众人呵呵,毕竟床上那点事,拿刀子硬逼都没有用,投胎到了皇家,赵翊歆和赵翊杬这般的地位,他们要这么任性的过日子,只能由着他们任性了。没道理身处高位,床上那点事还得被人牵着走,那身处高位还有什么意思。

赵翊歆早听过这两句话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赵翊蘅不否认赵翊杬对自己的评价,无可奈何道:“我可以接受一个女人样貌上的欠缺,也可以接受一个女人性格上的欠缺,可是若是两样都欠缺,让我怎么日日对着这样的女人过日子!”

赵翊蘅之意,他娶的妻子美貌和贤惠必须负责一样。若是那张脸不能让他动心,别和他谈夫妻情深,两人相敬如宾,赵翊蘅自有他快活的去处。于这一点上,日后他都是当王爷的人,左拥右抱,他是有这个权利,而且他可不是赵翊歆赵翊杬,他很享受他的这项权利。

赵翊蘅说得隐晦,可是对夏尔彤的贬损之意已经表达了,孟贞道听得皱眉道:“只是不和你的脾气,别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孟贞道是没有见过夏尔彤本尊的,赵翊蘅拉着赵翊杬和赵翊歆道:“你们说句实话,夏七姑娘长得怎么样?”

“还成吧,你执着皮相也太肤浅了吧。”赵翊杬成心给赵翊蘅找堵道:“而且,你一面是该见过的。”

“是,我见的那一面是还行。”赵翊歆见夏尔彤那一次,夏尔彤精心打扮了半天,道:“妆容术和易容术似的,她要只那样我也认了,可是我不能接受一匹马也容不下的女人,一匹马都容不下,以她的心胸日后我的后院还不止怎么血雨腥风呢!”

“什么马?”赵翊杬问。

赵翊蘅顾忌赵翊歆的面子,没马上说。

赵翊歆整个儿人沉寂下来,冰冷道:“你说就是。”

赵翊蘅收了他身上飞浮华之气,严肃道:“三月底,那会儿我们前脚刚到河间王府,后脚就收到淇国公府乔大奶奶的一封夹了夏七姑娘小相的信,是给我母亲的,言及去年老国公刚过世那会儿,按着老国公的遗愿整理了一些东西给以前在乔家住过的夏六姑娘,其中就有一匹马,是夏六姑娘在乔家骑马时用过的。可是那匹马却送不到夏六姑娘手上,夏七姑娘说‘庶女不配此马’,就擅自把那匹马占为己有。可是那匹马是认主的,容不得旁人触碰,夏七姑娘想骑骑不上,只三天就把那匹马打得血痕累累,后来还是乔家大房那边不忍心那匹马被她磋磨,由乔大夫人出面,把那匹马又要了回去,送回了乔家马场当了马种。”

“淇国公府那点事,底下较劲几十年了还不罢休。乔赢在热孝期有子,有子我们看见了,是不是热孝还两说,可是要真那样一笔一笔的计较起来,夏七姑娘对死者不敬却是做下了事的。‘庶女不配此马’也是老国公身前给了夏六姑娘的,配与不配,还由不得她说。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便是让我背上无信无义的骂名,我也认栽了,总之夏七姑娘是万万不能进我鲁王府的。”

淇国公府乔大奶奶就是王氏,她虽然是乔家大房脑袋最不灵光的人,脑袋不灵光她能坏了自己的好事,也能坏了别人家的好事,乔家四房要毁她儿子,她也要毁掉一个人。王氏的目标就是夏尔彤,若她做了鲁王妃四房不是又有底气了,所以她暗地捣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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