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节(2 / 2)
曲大丢下手中的柴火,摆手急道:“三位仙长!正当出酒的关头,这般拥挤,岂不碍事……”
老龙转后一步,低声叱道:“少凑热闹,出去……”
虎头差点给撞上,急忙躲闪退出门外。他见老龙不似说笑,微微愣怔下,又冲着屋内瞅了一眼,这才哼哼着转身离开,索性一人在院子里兜起了圈子。
老龙在门前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对虎头的动静视而不见。
林一也是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打量。一个凡俗间的酿酒老者,言行举止却是不俗。他好奇之下,含笑问道:“你怎知晓我三人的来历……”
曲大见四周宽敞了,不再驱赶来客。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坐在炉灶前,分说道:“我曲大所酿之酒,绵柔劲道而甘冽芳醇。常有过路的仙长闻香而来,便也渐渐传开了名声,呵呵……”其话到此处,很是得意,笑着又说:“莫看这灵水谷虽小,也有年轻后生外出寻仙求道呢!而此时天色已晚,三位却不请而至。以在下看来,必然是仙长到访……”
林一不予置否地笑了笑,就地坐在身后的柴堆上。
灶台占去了屋内一半的地方,并有烟囱通向屋顶。而那灶台上的大坛子,被火焰蒸煮着,发出阵阵的热浪与酒香的气息。自己虽说饮酒的年月不短,而亲眼目睹酿酒还是头一回。
林一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形,说道:“林某也是好饮之人,尚不知你所酿美酒有何不凡之处……”
曲大给灶膛里添了把柴,两眼盯着灶上的大坛子,手抚胡须说道:“人间美酒,以五谷所酿为最。而其中的规矩众多,皆不可或缺。祖上《酒经》有云,以稻、黍、稷、麦、菽为酒基,先后经过配、拌、润、糟、开窖、起窖等十八道工序,方能上甑蒸煮。而上甑之时,还须谨记平、匀之要诀,等等。待出酒装坛之后,再以油纸泥封,并贮于地下窖藏两月,“五谷酿”方得小成……”他说起酿酒的诀窍,头头是道,余兴未了,又道:“百酿一坛酒,岁月化琼浆;举杯叹蹉跎,春秋味道长,呵呵……”
百酿一坛酒,岁月化琼浆;举杯叹蹉跎,春秋味道长。
如上所言,应该是一段酿酒的要诀。要知道酒水装坛之后,存贮愈久,酒味愈发醇厚。而这何尝不是为人的道理!未经风雨,难见彩虹。没有岁月的历练与苦难的涤荡,又怎能体会到人生三味!修行同样如此,还须千锤百炼……
林一若有所思之际,曲大已灭去了灶膛中的柴火。只见他又将一个大缸置于灶旁,接着从那坛子状的陶甑中留下的淡黄酒水。酒水滴答,随之浓香弥漫。
门前的老龙禁不住翕动着鼻子,连连点头赞许。
曲大撩起腰间的围裙擦拭着双手,长松了口气,笑道:“呵呵!出甑已罢,明日便可装坛入窖。让三位仙长久候了,随我来……”
林一起身相让,问道:“尚不知酒价几何,是金是银,还是珠宝……”在百溪的九曲渡口,曾因酒资不明而遭遇难堪。如今美酒诱人,还是先问清楚才好。
曲大往门外走去,随声答道:“在下不收金银财宝,只收灵石。一年窖酒,十块灵石;五年窖酒,百块灵石;十年窖酒,五百块灵石;年份愈久,灵石倍增。价格公道,呵呵……”
明价买卖,虽说公道,可也够贵的!
门前的老龙诧异道:“你一凡人,要灵石何用?”
曲大笑着答道:“呵呵!实不相瞒,小儿乃练气修士,亟须灵石修炼呢……”
林一跟在曲大的身后,暗暗摇头。怪不得这位面对仙人如此从容不迫,原来家中便有修士。而老龙与虎头没有灵石,自己在离开九州的时候还随身带有不少……
便在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酒坛碎裂的响声,接着有人怒道:“欺人太甚……”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人品酒品
………………
院子里多了几个年轻人,皆衣衫破碎而狼狈不堪的模样。为首的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身上还带着血迹,盛怒之下,将几个空酒坛子给踢得粉碎。
虎头恰好从屋后冒了出来,打着哈哈瞧着热闹。忽而发觉有人满脸狐疑地盯着自己,他不由得两眼一瞪,嚷嚷道:“干啥?莫要有了坏事便想到咱家的头上,哼……”他很是委屈地哼哼了声,竟是一甩大袖,径自越过那几个年轻人,随即出了院门扬长而去。
林一站在石屋门前,与一旁的老龙换了个眼色。
老龙耸耸肩头,不以为然地抱起了膀子,传音道:“那还是个娃娃,正当锋芒毕露,且由他任性便是。尚不知来者何人……”
林一转而看向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老龙说的不错,兄弟之间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忍让与宽容才是相处之道。不过,有的时候,某人的任性,仅仅是为贼心虚的掩饰!
与之同时,曲大紧走几步,诧然道:“曲郎,出了何事啊……”
曲大,曲郎,简单好记,听着便是一家人。
果不其然,那为首的男子恨恨啐了口,说道:“爹!我等运往海边的数百坛‘五谷酿’,皆被人抢了去。不仅如此,还将我等打伤……”
灵水谷酒坊,除了曲大之外,还有曲郎与几个年轻的后生跟着帮忙。今儿清晨,众人带着两大车五谷酿,只为运到海边销往远方。谁想天色将晚,大车与酒都没了,人还被打伤了!
曲大急忙上下打量,关切道:“我儿伤势如何?”
曲郎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垂头丧气道:“孩儿无妨!”
不远处有人说道:“师父!那些人来自苗林谷,着实霸道……”
有人附和道:“好几个修士呢,郎兄难敌四手……”
有人庆幸道:“若非我等当机立断抛下货物,绝难生还呢……”
那是酒坊的几个学徒、伙计,七嘴八舌叙说着此前所遇的凶险。
曲大长舒一口气,安慰道:“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曲郎却是不耐烦地猛一摆手,出声呛道:“此事断然不能善了,爹爹莫再啰嗦……”
曲大神色尴尬,一时无措。
恰于此时,有人叱道:“放肆!”
曲郎带人返回之际,已然留意到了院子中的老者,却见对方在观摩自家酿酒,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谁料那面相清癯的老者突然出声呵斥,他这才透过朦胧夜色凝神看去,犹自带着怒气,反诘道:“你是何人,岂敢出言无状……”
林一走到了院中,手扶长须,冷声道:“你爹获悉意外,不顾辛苦酿得的数百坛酒,而只在乎你的伤势以及安危。舔犊之情,溢于言表。血肉挚爱,如日昭昭。而你身为人子,却轻浮自负而不守孝道。即便练气七层,终究还是枉然……”
曲郎被训得面红耳赤,忍不住跳起来喊道:“你难道是筑基的前辈……”他随手抓出一把小剑,竟是煞有其事般地戒备起来。其他的几个年轻人也是一团忙乱,俨然便是大敌当前的架势。
林一眉头微皱,随意拂袖一卷。曲郎的小剑顿时脱手而出,吓得他顿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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