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节(2 / 2)
于重围之中的林一,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为滔天巨浪吞没。而其兀自面无惧色,神情淡然。发出一声讥笑后,他冲着公冶干昂然说道:“当年玄天塔的情形,与今日相比又如何?玄天门可从我手上得到过一片玉简?若是不念同门之情,正阳宗又岂能如愿?哼……”他转而冷冷瞥过乐成子与晏起,嘴角翘起,冷笑道:“一个个欲壑难填,不过是趋炎附势、蝇营狗苟之辈……”
晏起脸色一变,叱道:“林一,我正阳宗并不负你?”
“我何曾有负正阳宗?”林一张口便驳斥了回去,又道:“当年的归灵谷凶险重重,明知如此,我还是亲赴绝地送上了有助结婴的经文。可随后便被玄天门囚禁五十三年,性命几近不保,我可曾有过半句怨言?莫说没人知晓正阳宗的苦肉计之说,而我林一看重的是那一分同门之情!而你晏宗主与冷阁主只想着如何算计,如何的恩威并施,凡事利字当头,可有过半分的诚意?”
晏起脸色苍白,冷冷注视着林一。冷翠惊讶不已,有些不知所措。凌霸紧闭嘴巴,神情惶然。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公冶干稍显错愕,继而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人敬我一尺,我当敬人一丈!”林一的嗓门高亢起来,接着说道:“若是晏宗主多一分坦诚,说不定我早已将《洞真经》双手奉上!而若是如玄天门那般……”
见那小子看来,乐成子自知不能幸免,面呈苦色。果然,有人怒向直斥:“师门上下皆欲壑难填,丧心病狂,不仅逼死了兰琪儿,更是逼得我九死一生!你等遂愿了吗?”
乐成子手拈长须,暗吁了下,一言不发。远处的广齐子与弘道脸色赧然,想辩驳几句,却有心无力。
言辞激荡之后,林一长吐了一口闷气,话语缓转,冲着公冶干不无用意地说道:“我不想拿出来的东西,便是死了,亦无人可以得到!”
两家仙门被如此的一通训斥,皆无言以对,神情发窘。公冶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快意,忽而狂笑起来,桀桀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山洞。少顷,他摇头说道:“小子,你识人不明啊!若是你早早投了我黑山宗,何至于生出诺多的祸端来!只可惜,你今日不该来到此地……”
这是第三个人说我不该来!眉梢耸动了下,林一随口说道:“只因我与人有个约定,而不得不来……”
公冶干身上的气势稍敛,依旧是虎视眈眈的模样。
“公冶平杀我师长,公冶莫害我差点送命,我欲寻这二人讨个说法,却无从知晓他们的下落。所幸有人代我寻仇,于是乎,我便来了……”林一说道。
“于是乎,你便杀了我的幼子……”公冶干脸色一沉,随即又怒气冲冲看着晏起与乐成子,转而冲着林一狞笑道:“想知道我与他人的约定吗?”
费了好大劲,强撑了许久,你以为我在作甚?林一不以为然地说道:“干我何事!”
公冶干冷哼道:“干你何事?待本宗一一道来,你小子就知道与你有没有干系了!”
眼前的这个小子便如笼中鸟、瓮中鳖,已尽在掌握之中。而玄天门与正阳宗还妄想与本宗斗法,不自量力!公冶干那张狂的神情中,透着隐隐的得意,张口说道:“那一年,有人就玄天仙境之玄天殿至宝一事,与我三家仙门发出挑战信简。一场大战之后,我等不敌对手……痛定思痛,才明晓天外有天,我等不过是坐井之蛙罢了!身为修士,当修行至上,大道为尊。可三家仙门恩怨久矣,一时难以摒弃前嫌,又怎能安心修炼……
故此,三家相商,当择日一决高下,以了断是非恩怨,而规整仙门之序。可另两家皆视我黑山宗为敌,联手之下又无必胜之机。呵呵!本宗打不过便跑,谁能奈何于我?而此举非我等初衷……
此后,经本宗提议,三家再次商定。由本宗择机择地摆下战场,他两家若能识破并甘愿赴会入局,我当不躲不避,与其一战定输赢……”
话语顿了下,公冶干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林一,接着说道:“此外,大夏仙门有序之后,玄天殿的仙家至宝,为三家所共有!”他话语一转,带着寒意骂道:“该死的小子,你说,这一切与你有没有干系?可你杀了公冶平,那是我诸多子孙中修为最高的一个,更是我公冶家乃至黑山宗的未来所在……嗨!”
说到此处,难抑胸中的痛恨,公冶干咬牙切齿地说道:“约定之事暂且搁置一旁,本宗要好生地收拾你……”
第五百五十八章 脱钩
林一暗忖,原来如此!
为何多年来公冶干的动向不明而无人追究,为何自己曾暗示红云宫即将生变时晏起却对此无动于衷,为何两家仙门要信誓旦旦与自己立下那个约定,为何这‘困龙谷’下诡异重重,世故精明的一干人却是处变不惊,为何晏起、乐成子一而再而说我林一不该来到此处……等等,等等,诸多的疑惑与不解,看似扑朔迷离,其实不过尔尔。
“乐成子前辈,这便是你说的水落石出……”林一淡淡问道。
乐成子神色不明,沉吟了下,,说道:“矫饰欺人者,必有所图!而先前虽有隐瞒,未必便是歹意呀!至于是否水落石出,见仁见智了……”他的意思是说,欺骗你的人才是想占你便宜的人,而我只是对你有所隐瞒,可没想骗过你。还有,你以为这一切水落石出了,我看倒未必。
“哼!不过是鱼、饵之争!”林一冷笑着摇摇头,冲着乐成子与晏起说道:“公冶干以红云宫为饵,以玄天门与正阳宗为鱼。而你两家仙门又以之前的约定为饵,以整个黑山宗为鱼。其实,我想说的是……”
转而看向公冶干,不理对方一脸的煞气,林一说道:“你等不过是想藉此灭掉对方,以便最终将我林一烩作一锅鱼羹……呵呵!我想说的是,你等钓来钓去,不过是一场空钓的玩笑,恕我不奉陪!”
重围之中,于生死之际,林一那不羁而淡然的神色一如既往。只是,其挺拔的身躯,倍为孤单。那寒意闪动的双眸中,多的是不曾有过的深邃,还有一抹倦色。
“林一,勿要罔顾了丹阳山的善意!”远远将林一的神情看在眼里,冷翠的心底没来由地慌乱起来。不知为何,她唤了一声之后,自感失言,又不禁暗叹了一声。
“有善意便好,至少不用担心我那徒弟了……”林一如是想着。公冶干冰冷的嗓音又起——
“死到临头的人,总是自以为是!小子,事到如今,容不得你置身事外!”
“你待怎地?”林一问道。
“废话够多了!”公冶干略有不耐地哼了一声,周身气势陡然而起,喝道:“本宗不仅要你的命,更要你的《洞真经》……”其话音未落,一条黑龙凭空出现,倏然奔向数丈外的林一。
于黑龙出现的一刹那,晏起与乐成子已于不约而同冲向场中。林一及其身上的《洞真经》,决不能为公冶干所得。
三位元婴高手同时出手,林一静静伫立着,神色漠然,一动不动。那条黑龙骤然发难,使人猝不及防,瞬间便从其身上一穿而过……
远处的冷翠发出了一声惊呼,在场诸人皆为之怔然。自以为得手的公冶干,狂笑声却戛然而止。只见那黑龙盘绕之中,林一的身影淡淡散去,继而于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错愕之中抬头望去,公冶干怒喝道:“林一,你跑不掉……”
……
‘困龙谷’外的山顶上,随着微弱的光芒闪过,冒出了林一的身影。危急关头,他借助‘符遁术’逃出重围。
‘符遁术’,乃是若水先生由搜集的残缺阵图修补而成,后被林一得到。此术以玉符为阵,可预先设下固定的阵法,而随时随地定向传送一人至五百里之外,与传送阵类似,威力又相差甚远,却不失为逃命的一个好法子。
之前,林一自感前途凶险,便佯作买酒而于沿途布下了数个符阵以防不虞。临入山洞之时,又于困龙谷的山顶再次留下一个逃遁的阵法。当身陷重围之际,他袖袍中早已暗暗扣着一片玉符,并于公冶干出手的一瞬间将其捏碎,及时催动符遁逃脱险地。
若水先生,我已为你杀了仇人!可我又该去往何处?
无论是杀子之仇,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公冶干必不会罢休。这位黑山宗的当家人,煞费苦心摆下如此的阵仗,无非是要降服玄天门与正阳宗,以期独享《洞真经》。修道之人要的是修为,要的是长生,而不是那些虚妄的名利。所谓的成就仙门至尊,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
乐成子与晏起赴困龙谷之约,同样是借整饬仙门之名,以行铲除黑山宗之实。而此前对他林一的示好与笼络,与适才洞中的无情,这两位前辈高人的举止前后大相径庭。此般种种,还是为了《洞真经》。
这三家仙门,皆是打着一石二鸟的念头。任你如何算计,请恕我林一不作奉陪!不及多想,只见清风出谷,一飞冲天,仿若鱼儿脱钩,鸟儿出笼,倏然远去。
旋即,困龙谷中窜出公冶干的身影。他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便化作一阵黑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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