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十五回TheBestisyettocome(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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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屿在纸片的背后标注了日期,抬头望向窗下满地挂着水滴的新绿,忽然脑中浮现出某一天清晨孟希也蹲在院子外盯着郁郁葱葱的草坪发呆出神,像是在跟那些小生命做某种深度的链接。

静默了几秒,她又动了动唇,似乎在和它们互相倾吐小秘密,还伸手抚弄了几下,淡淡弯唇,笑得灵动。

他很少见她露出那么纯淡不设防的舒缓神色,他想,那大概才是她卸下面具后最真实的样子。

她原本就是个温暖的人,只是藏得太好,大概连她自己都忘了。

顾晏屿迅速洗了个澡,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

脸上的伤瘪得很快,只留下淡淡的乌青并不明显,身上却是大片星云似的紫红色晕开在侧肋和人鱼线边沿。

他手贱,摸了下,疼得龇牙咧嘴,换了套柔软的连帽运动服出门打车。

约摸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停在青山别墅区山脚下。

两扇硕大无比的黑色大铁门紧闭,守卫森严,气势骇人。

没通行证,司机进不去,可又一看盘旋而上的山路,犹豫着问他,“您在这儿下么?”

里头的山路很绕,但顾晏屿正好想一个人走走,就回司机,“对,就在这儿下。”

等顾晏屿下车后,司机还探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

这青山区可不是普通人进得来的,里头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司机还在探着脑袋张望,就被门卫敲了敲车窗警示,只得悻悻离开。

站岗的门卫对顾晏屿十分熟悉,为他开了大门,又掏出游览车钥匙,客气地问,“需不需要我送您上去。”

“不用,正好想走走,谢谢了,刘叔。”顾晏屿手插着兜,朝山顶看了一眼,平时觉得这段路漫长无比,今天却颇有闲情,就想松泛筋骨,痛快出一身汗。

一路拾级而上,沿途的空气实在清冽,平时都是怀着压抑的心情过来,今天他却忍不住中途停下两次欣赏美景。

等到了山顶,炊烟袅袅,已经快到午餐的点。

山顶的别院是整个青山别墅的楼王位置,山涧溪流,连绵云海,都能恰到好处尽收眼底,真正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仿照叁进叁出的中式古宅设计,又辅以现代园林的灵秀,意境,雅趣,功能都全了,还不显得累赘。

顾晏屿站在大门外对准电子镜头招招手,大门自动开启。

花海扑面而来,左边是梨花白,右边是海棠红。

他熟门熟路,径自往院中走,穿过外厅来到院落内的草坪。

身穿白色练功服的老人正在打八段锦,恰好练到第八式的结尾处,调整着呼吸,准备收势。

顾晏屿站在边上静静等着不打扰。

老人结束了,准备拿毛巾擦汗,一转身毛巾已经递到了手边。

“爷爷。”顾晏屿眯着眸子喊了声。

老人慈眉善目之间更添喜色,“晏屿,臭小子,来了也不吭声,还算孝顺,知道来看爷爷......”

顾晏屿俯下身帮老人擦汗,“每月初一十五都是爷爷茹素的日子,我怎么会忘,没时间也要挤时间过来陪您。”

擦完汗,他扶着老人坐下,祖孙两人对坐在石凳上。

老人很开心,笑得抒怀,“也就你嘴甜,会哄爷爷开心。爷爷知道你忙,心里记得就行,这里离你学校远,忙的话不用每个月都过来。”

顾晏屿嗯了声,朝着左边的院子仓惶地扫了眼。

老人猜到他的顾虑,“他俩都不在,今天你陪爷爷吃饭聊天,不用拘着。”

顾晏屿立刻来了精神,“好。”

老人指指桌上棋盘诱他,“离开饭还有点时间,来不来杀一局?”

顾晏屿不甘示弱,挑起一边眉毛,摆开架势,“那爷爷你可要小心了。”

“小子,口气还不小,一会儿看你怎么求饶。”

祖孙俩痛痛快快杀了两盘,战成平手。

收棋的时候,老人瞧出他眼底都是明快的笑意,看出些文章,问他,“最近有什么开心事,跟爷爷说说,都在忙什么呢?”

顾晏屿一早就猜到瞒不过爷爷,据实交代,“爷爷,我最近签约了工作室,是考虑很久才决定的,也有仔细对比筛选过,这家工作室对签约的配音工作者非常尊重,实力也很强,手上的本子都是精挑细选的。”

“您不是喜欢看历史剧,已经有一些很优秀的本子找到我,说不定之后您就能在电视上听到我的声音。”

老人顿时无比自豪,“好,那我可等着,我家晏屿的场我是一定要捧的。”

老人尚在喜悦,顾晏屿的神情却黯淡了下来。

老人纵横沙场几十载,自然读得懂他的心思,安慰道,“晏屿,心结不易解,爷爷都知道。你爸那个脾气,和你算是拗到一块去了,让他低头也是难。但你放心,爷爷一定支持你,等你做出点成绩让他瞧瞧,灭灭他的气焰。”

顾晏屿重新撑开笑脸,“我一定努力。”

“不过他最近是没空管你咯,”老人叹了口气,“这一趟去南太平洋科考,听说遇上了深海雷暴,要耽搁些日子才能回来。海上情况瞬息万变,失联也将近一周了。”

顾晏屿佯装不在意,指尖却蜷了起来。

他又问,“妈妈呢?”

老人给他倒了杯茶,脸上的笑就更无奈了,“你妈妈那就更是个工作狂,上月末你们见过后,后来说是卫星出了点什么问题,我也不懂,后来她就直接住到所里去了,你也知道进了所里都是要交手机的,两周才来一个信。”

“要我看啊,这两人才是自私,一个研究天上的,一个研究海里的,就是没人愿意好好待在家里。”

老人洞悉世事的双眼眺望着远方,“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呵,我到觉得他们俩最没资格说这种话。”

“晏屿啊,”老人拍了拍他的肩,陡然认真起来,“我们家五个人,有四个都贡献给国家了。你奶奶去的早,我也是操劳半生,这才偷得一点闲,却也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儿子不听我,想劝和也有心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励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没必要拘着自己,无论做哪行,都是好样的。年轻人志在四方,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老人见他不作声,又说,“爷爷知道,你从小性子就软,耳根更软,从来都是乖顺听话的,永远都是先要紧着别人。”

“你高叁那次,是你唯一一次称得上忤逆你爸爸,虽然达到目的,但你心里不好受,一直有愧疚。”

“但男孩子这个年纪,不狂怎么像话,你爸小时候可比你难带多了,”老人心里向着他,话里更是充满爱怜,抚上他的发梢,鼓励着,“想定了就坚持去做,但切记守住本心,更要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的,会保护自己。”顾晏屿眸中坚定,眼神清澈,老人看着很放心。

“看样子,那边午餐该摆好了。”老人急着起身,却不想腿上发虚,起身的时候不自觉地晃了晃。

顾晏屿眼疾手快将老人搀住,不着痕迹地接上,“走吧爷爷,我早就饿了。”

一顿饭后,顾晏屿又陪着老人在山道走了会儿消食,随后准备回学校。

下山前,老人在门口拉着他叮嘱了好一会儿,恰好熊教授今日没课过来拜访,叁人就在门前碰上了。

顾晏屿和熊教授匆匆打了招呼后下了山,熊教授扶着老人进屋。

老人问,“老四,这些年多亏你管着这小子,辛苦你了。”

熊教授被说得不好意思,“您说得什么话,晏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又是我的学生,我怎么能不管。”

有他在,老人十分安心,但对自己的宝贝孙子了解得很,又问,“我看晏屿这几次过来精气神好了不少,话也多了。晏屿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一问,熊教授为难了,老爷子身子骨愈发不好,纠结着怎么回比较婉转,不会刺激着他。

老人爽朗一笑,揶揄着,“当着我的面就不用偷偷打草稿了,我还不晓得你。”

熊教授悻悻点头,“确实有,不过应该交往不深,我提醒过他。这孩子聪明,自己能把握。”

老人不为难他,要打听还不难,只是他不想掺和,平白也惹得晏屿烦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挑的人,就自己去烦心,我偷得清闲。”

老人活的通透,熊教授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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