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第 32 章
舒盈之所以私下里管秦淑雅叫太后娘娘,是高中背近代史的时候,无意跟简跃提起过一句玩笑,说你生活在你妈的专制统治下,简直就跟光绪帝似得。这句话她只是随口一提,有没有些不尊重的意思她反正是没想过,不过太后娘娘的权威由此便建立起来了。
舒盈打从高中时见她都要抖三抖。
她到现在都记得秦淑雅见她第一面眼神,审视地、打量地、厌恶地——而事实上,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直观地体会到一个人对她心存憎恶是怎样一种感受。
此刻秦淑雅是第二次站在她的客厅里。上一回她站在这个位置时,她的父亲还在世,秦淑雅客客气气地两盒精装酒上门,直言不讳地说:您女儿是千金小姐,我们这样的平民高攀不起,我没管好儿子,今天送您这两盒好酒就当赔罪,我也劝您一句,小孩子早恋要好好管教,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
当然了,话要是只说到这,她跟秦淑雅见面还不至于有现在这么尴尬,她爹虽然生意失败以后沾上了赌钱、酗酒的坏习惯,生意人的脾气还是没变的,往前数个十来年,谁能跟他这么说话?二话不说就从橱柜里拿了支珍藏数年的红酒出来回赠给秦淑雅,原话是这么说的:你这两盒不值钱的薄酒我收下来,既然你儿子跟我女儿谈恋爱了,下次让他亲自上门来给我送酒。搁旧社会,平民攀上千金小姐就得入赘,我不用你儿子入赘。这酒你拿回去给你儿子,让他好好认识认识,当我女婿,格调不能低。
“秦阿姨……”舒盈对她微微笑地说,“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了没有?”
“我来带简跃走。”秦淑雅见着舒盈,脸色更差了,拉着简跃就往门外走,“不好意思,让你这几天受他打扰了,我向你保证他今后都不会来了!”
“妈。”简跃已经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站在这两个女人中间调停,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无数次,其实前一晚秦淑雅就发信息让他回去,结果舒盈一感冒,他搁下手机就把这事忘了。这倒好,想都没想到,大清早地太后娘娘居然找上门来了。
他推着秦淑雅走到门口说,“舒盈感冒了,我得照顾她两天,您先回去,我过两天一定回。”
“感冒还要人照顾?千金小姐就是娇贵些。”秦淑雅一双眼都扎在舒盈脸上,“她这么大人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轮得上你什么事?你跟我回去!”
舒盈实在是觉着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其实她和秦淑雅的关系,数年来不是完全没有过缓和。
至少在她和简跃警校在读的三年,秦淑雅偶尔还肯与她说两句话,态度也有和善的时候,甚至还同一桌吃过三、四次饭。
眼看就要谈婚论嫁了。
“妈,舒盈等会还要上班,我先带你去吃吃饭吧?”简跃一面低声地与母亲解释,一面还要以寻得谅解的表情看向舒盈,一脸牵强的苦笑。
舒盈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阿姨,楼下有间做生煎包的,味道很不错的,让简跃带您去尝尝?我这上班要迟了,不好意思,不能陪您了。”
简跃向她投来欣然的眼神,秦淑雅却颇为不满,“我知道你两惯有这些伎俩,我不想浪费时间。简跃,你有要收拾的东西就现在收拾,带上东西我们走。我把话撂在这,我只要还活着,你两今后就不用见面了,真要情比金坚,海枯石烂的,等我断气了再说!”
简跃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堪。
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不论他怎样反复地说道理,说情理,秦淑雅一句话就能挡回来——不许就是不许,没理由地不许,说什么都不许。于是他只好迂回地用各种手段跟舒盈见面,纸总有包不火的时候,于是这种两难的局面在他跟舒盈在一起之后几乎出现了无数次。
简跃很无奈,“上一次我和您说得很清楚了,我跟舒盈是认认真真想要在一起的,你就不能放下对她的成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把误会解释清楚?”
“你老向着她有什么用?她知道要知恩图报?”秦淑雅的语气已经近乎指责,“你忘了是她陷害你,让你被警察当做杀人犯对待!”
“我没有。”舒盈的声音徒然就冷了下去,她面对着秦淑雅,固执又凛然地重复,“我没有陷害简跃,我只是跟警察说了实话……”
“实话?什么实话!”秦淑雅立刻拔高了声音,厉声斥责舒盈,“简跃杀没杀人你不知道?让你说句谎话给他证明一下,活生生地跟要剐你的肉似得!要不是你,他能摊上这种事?大冬天地给扣在拘留所里,又是感冒又是发烧,还引发了要命的肾衰竭——他这条命险些就送在了你手里,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舒盈紧咬着唇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秦淑雅死死地盯着她,神色里满满都是恨,“我上辈子不知道造什么孽了,这辈子报应在我儿子命里,让他遇上你这么个灾星!你要是还有良心,还记挂简跃曾经对你好过,就麻烦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你害他没了高中的保送名额,又害他被当成凶手关在拘留所里,如今他这条命是我辛辛苦苦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听说你工作做得不错,前途无量,又家底丰厚,不愁找不到好丈夫,真的。”秦淑雅重重地叹息,“简跃配不上你。”
简跃的脸上已经满布着失望的表情。
他凝视舒盈,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愤怒亦或疲累的表情。三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足可以让一个女人的心从沉稳变得不安,足可以让舒盈的信念从坚定变得犹疑,他错失了舒盈三年。她已经有了更宽广的世界,她已经有了不需要他的搀扶还可以独自前行的勇气,她更懂得如何让自己开心,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过前路荆棘——如果与他之间的感情依然充满苦涩,或是注定成为她肩上的负担,他担心,即便她心存不舍,还是会就此放弃。
“简跃自被在学校被警察带走之后,我再没见过他一面。他的手机关机,住址换了,整个人如同人间蒸发。我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么做?怎么会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消失了?但我没去找他,我没有任何途径可以找到他,所以我等着他来找我,等了很久……”舒盈微笑着说,“我几乎死不瞑目。”
“在他告诉我,他之前的病情之后,我确实后悔过……只要我说一句谎话,也许他真的就没事了,我现在后悔,只是我不舍得他要受这样的苦。但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这不是谁的过错,况且如果一定要追究谁的责任——”舒盈一句话掷地有声,“也应该是凶手,不是我!”
“这三年,我本可以守着他,照顾他,用我所有的资本来治好他……”
秦淑雅冷笑着讥讽,“少说漂亮话!给简跃治病,我不会拿你任何好处!”
舒盈摇着头笑,让秦淑雅一阵不满,“你笑什么笑!我没你有钱,又怎么样!”
“我没准备跟您说钱的事……我就是现在想一想,简跃这三年确实辛苦。”
她都能想象地出来,要是简跃坐在病床上无意中提起她的名字,秦淑雅必然是现在这样的态度,抵触、厌烦、不满——在她被隔绝在他的世界同时,他所煎熬的,已经不止是疾病的折磨。
“舒盈。”简跃唤了她一声,“我先带我妈下楼吃点东西,你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我今天请假。”她示意简跃先把秦淑雅带走,“我自己能搞定自己,去吧,回来时我有话对你说。”
舒盈知道她是一定不能跟秦淑雅起冲突的,索性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将门一关,由得简跃自行去处理,不论秦淑雅隔着一扇门说什么,她都权当没听见。
半小时过去,客厅里的声音终于静下来了,她猜想着简跃大概是把人带走了,于是去客厅看了看,见地上裂了一个茶杯——这都是小事,消停了就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茶杯碎片收拾干净,又去洗手间里洗漱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秦淑雅来这一趟,吓得她冷汗直冒,感冒都似乎好了不少。进厨房觅食才发现,简跃大清早就起来给她煮了稀饭,揭开锅盖时还冒着热气。白净净的粥里放了香菇和葱花,一阵喷香。
其实秦淑雅的心态她能理解,简跃从小就是优等生,人生依照父母给铺设的轨道走得顺顺利利,看起来仿佛突然她一出现,他就走歪了路。
高二时撺掇他违反校规是不假,但保送名额这件事……秦淑雅到现在还不理解,这是简跃自己的选择。
简跃从前是音乐艺术生,小提琴拉得很有水准,本来是准备往艺考这条路上走的。只是刚巧学校想把他保送到楚天大学,秦淑雅自然是乐意的,可简跃有自己的考量,没有一口答应。后面两个人课间时翻墙到校外闲逛,让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本来这事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简跃自己不愿意被保送,索性就接受了记过处分。
秦淑雅就这事,恨得没能剁碎了她。
但那个时候简跃早已经决定了,不考音乐学院,不上重点大学,要进警校,当警察。
她盛了碗粥坐到电脑前,再次点进了她d盘的文件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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