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七娘坚持得很辛苦,但熬过了最开始的一刻钟之后,她却已经慢慢地适应了下来,脚下也稳了。
华苓毕竟身子好许多,又肯坚持,一个马步扎的极稳,柳教授赞许地点点头。
行七的身子太弱了,摔摔打打的都要悠着点,行八的爱偷懒耍滑,管教不严就扶不起来,行九的倒是听话的很,这三个新学生里面,最好教的应该就是九娘了。
八娘被提着领子,勉强对着七九看了两眼,眼泪汪汪道:“教授,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偷懒了。”其实她又哪里看得出不同?但她是看得清时势的,如今柳教授恶势力居大,她先认了错,后面必要寻个时机去与爹爹说!柳教授这是在欺负她,明明是一样的动作,柳教授却只责备她,不责备七娘和九娘!
柳教授眼角一扫就知道八娘在想什么,气得都笑了:“左手伸出来!”
八娘不敢不照做,教授的气势太可怕了。
“啪,啪,啪。”柳教授用不知哪里摸出的长尺,打了八娘的手心三下。真正是一点水都不放的惩罚,八娘细嫩的掌心立刻红肿了。
八娘抱着手放声大哭,边哭边嚷:“我要告诉爹爹,爹爹!……柳教授欺负我!四姐,四姐,好疼啊,呜呜呜……”
柳教授淡淡地说:“便去告吧,若是丞公发话,令我不必再教导于你,你便可回去。”
八娘却不敢跑,哭着又看七娘和九娘,发现这两个依然摆着架子在那里,连看都不看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一般好笑极了,哭得更凶。就差没有到地上去打滚撒泼了。
华苓看得也很心惊肉跳,柳教授果然是个严厉到可怕的人。几个姐姐闲聊的时候都绘声绘色说过柳教授有多么严厉,她还存了一丁点侥幸的心思,心想也许教授会看在她们年纪还小的份上,不会太苛刻的。
——被柳教授凌厉的眼风扫过来,她原本有些散的心神立刻聚集了,马步还没有扎满半个时辰,要是动了,铁定同样要受罚!
七娘也一动没有动,但是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了。柳教授走过去摸了摸七娘的后颈,见她还撑得住,便由她继续站着,自己从容地立在旁边,就那么看着八娘哭。
二三四五六都放下手里的练习走了过来。
看着同胞妹妹哭得这样惨,四娘脸露不忍,但是她很清楚柳教授的严厉和公正,更清楚,爹爹把她们交到教授手上,便不会干涉教授的教学,即使去爹爹面前告状,也只会被打回来而已。
尊师重道,这句话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而且她们中,又有哪一个没有在柳教授手上吃过苦头?
四娘嗫嚅了几下,见柳教授也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硬是不敢开口求情。原本对武人来说,八娘如此娇气已经极看不顺眼,若是她给辩解什么,教授对八娘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倒是二娘毕竟居长,胆气更足些,向柳教授施一礼,说道:“教授,八娘顽劣,劳你多包涵了。”
二娘将要及笄,也等于是成年人了,对待她柳教授还是比较温和的,应道:“无事,我受丞公之托教导你们,便会尽力罢了。”
二娘过去扶着八娘的肩膀,轻声道:“八娘莫要再哭,快向柳教授道歉。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便是爹爹也是如此说。快快收住眼泪,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八娘抽噎着,看清了每个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没有一个支持她的,连同胞姐姐都没有说话,不敢相信,一转身往校场外跑去,抽抽噎噎地说:“我要寻爹爹!”
柳教授沉下脸色,不再理会八娘,厉声对七娘和九娘道:“你们两个,如果也对我十分不满,欲要告知丞公的话,如今便去罢!我柳三娘并不要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学生!”
“学生不敢。”华苓和七娘异口同声地答。
柳教授脸色稍霁。
谢丞公后面跟着牟氏,还有一大群仆婢,浩浩荡荡地从校场外走了过来。八娘脸色发白,连哭都不敢再哭了,跟在谢丞公身边。
“丞公,太太。”柳教授叉手一礼,不卑不亢。
“柳教授辛苦了。”谢丞公回礼,冷眸一扫,已经把在场的事尽收眼底。
牟氏也跟着回了一礼,看到七娘扎着马步,小脸苍白的样子,不知有多心疼,却不敢说一句话。
谢丞公将八娘推到身前,面色冷峻的问:“八娘,为何不听教授训导?”
爹爹是寻到了,但爹爹的反应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八娘已经又被吓坏了一次,连抽噎都不敢了,垂着头,呆呆地说:“八娘……八娘知错了……”
华苓暗叹一声,哎,八娘是真可怜。爹爹绝对不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啊……
谢丞公用比柳教授更严厉的声音道:“我谢氏子孙,立身堂堂正正,为人处事光风霁月。你既违背了教授的训条,便是做错事,教授要责罚你是应当应分的,你如何敢顶撞与她?柳教授公正严明,我将你们交予她教导,便全盘信任她。勿要再令我听到今日这样的话,否则,你亦不必再进芍园,再来校场。八娘,可听清楚了?”
“是,爹爹。”八娘吓得几乎说不出话。
谢丞公收起严厉的面色,看其他的女儿一眼,最后朝柳教授道:“这些孩子,还要请柳教授劳心了。”从二娘到华苓,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必不负丞公所托。”柳教授肃容应道,武人风骨俨然。
谢丞公不再停留,领着仆婢们很快离开,把场地重新留给了柳教授。
☆、第42章 父女对话
42
书房的两张红木条案上摊开了五六十份纸质黄旧、透着股陈腐气息的旧邸报,将条案摆得满满的。这些古旧的报纸都是手抄的,几张纸订成一本,上面的内容有小半是关于皇帝又发布了某某令谕,或者后宫又进了若干妃嫔,皇子公主出生之类,剩下的就是朝廷政令居多,从中书门下省签发的政令,也有时候会选登下面的官员进上的奏疏。
华苓姿态随意地坐在案前,悠闲地把这些旧报纸一页一页翻过去,偶尔看到有用的地方,就在砚台上舔舔墨抄下来。
丞公府中只存有从丹朝立朝那几年往下至今的邸报资料,至于前朝、甚至更早的各种记载资料,在每隔几百年的新旧朝交接之间,总要因为社会动荡而散失毁逸掉大部分。
但就是丹朝五朝皇帝这期间积累下来的邸报,就已经需要专门辟出整整三间大屋来存放,华苓从两年多前就开始每日翻看个几十份,她是按照年份顺序倒着往前看的,到现在才看到开国皇帝-照帝大去之前十年。
照帝在位一共十八年,也就是说再看完前八年的报纸,她这段漫长的阅览跋涉之旅就可以先画上一个句号了。
虽然邸报上面登载的内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歌颂四海升平,但也以它独特的侧面向华苓展示了大丹这个国度百多年来变迁的轨迹,令她受益不浅。
伸个懒腰,华苓懒洋洋地说道:“萝儿,去让金瓶姐姐做点甜汤,看得累了要歇歇。”
在另一张条案前帮着翻看的金箩放下手上的邸报笑道:“九娘子稍等等,不出盏茶时间,金瓶姐姐肯定打发坠儿给你送甜汤来啦。”脚下却不动,继续抄录邸报上华苓作了记号的内容。金箩脑子伶俐,一笔正楷写得又快又清晰,很帮得上华苓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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