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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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那场罪是他存活一世唯一的软肋;现如今,她一句话,就能把他击溃。

他有多强硬,这处软肋就有多致命。

程迦并没有沉默多久,呼出一口烟了,说:“你忙,这种必要的事都忘了讲。……也不迟,说说吧。”

这话里给的希望太明显,以至他并不能轻易相信。

程迦一支烟抽完,彭野也把事情讲完。

她始终没看他,也没插话,只听他讲。

他没管好弟弟,和他一起嗑药,纵容他深夜飙车,闯红灯晃了一辆车,对方为躲避,冲进对面车道,而那司机酒驾,没踩刹车,撞向程迦父亲的车。

那场车祸,她只知撞他们的酒驾司机坐牢,却不知前边还有这一晃。

彭野说完了,等待审判地看着她。

程迦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抱着相机坐在红色吉普车顶,十六问你是谁,你说你是程迦,摄影师程迦。”

隔着烟雾,她无言沉默的间隙,他五内翻腾,心跟挖出来扔雪地里滚了一遭似的。

“程迦,”彭野动了动嘴唇,“如果你需要时间冷静,我可以先走。”

程迦抬眼看他:“走去哪儿?”

彭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睡完就走人,什么德行。”程迦低头把烟摁进烟灰缸了,起身就往门外走。

“程迦。”彭野喊她。

程迦回头,却目光清浅,语气寻常:“你不是说过了么,过去不用交代,交代未来就行。”

彭野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突然朝她走一步,却又瞬间停下。

四目相对,她看出他的惶惑,而他十二年的自我救赎,她早用十二天看进眼里。

他说:“你不怪罪我?”

“有没有罪,人都得往前走;宽不宽恕,人都得活下去。”程迦说,“背负着罪,再一路向善。这就是人生啊。”

彭野一瞬间眼眶微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话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小女人风淡云轻一句话弄得鼻酸。扔雪地上的心被捡回来搁温水里泡着,要融了。

程迦并不习惯处理此刻的他,也留他空间,淡淡说:“我继续画画去了。”

她走了,彭野转头望窗外,遮着眼睫上的湿雾,摇着头笑了。

十二年,压在心头的负与罪;在这一刻,他被这个女人救赎。

我们不是圣贤,我们会犯错。但我们曾经的错,让今后的人生更清醒。

背负着罪,再一路向善。这就是人生啊。

程迦这女人,哪哪儿都好,他很确定;

程迦这女人,哪哪儿他都爱,他也很确定。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chapter 64

从今天开始,她要学做一个防守者。

程迦坐回高脚凳上,拿笔刷沾一层橘红画上画布。半路,她想了想,母亲在她让她离开的瞬间,应该就洞悉了一切。

她下了凳子,走到流理台边拿起手机,打出一行短信发给母亲。

“妈妈,我原谅你,也请你原谅我。”

发完走向凳子和画架,脚步一停,又返回去拿手机。末了,打三个字过去:“我爱他。”

发送完毕。

她一动不动,紧握着手机。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终于又发一条:“也爱你。”

很久之后,程母回复说:“明晚回家吃饭。”

当年酒驾的直接肇事者早已服刑并出狱,她和母亲却永无解脱之日。

十二年来,她和她总是想,如果那天深夜她没有任性地坚持去吃冰淇淋,车祸就不会发生。而如今,到了两人一起放下执念的时候。

下午吃过饭,程迦送彭野去机场。

九月的上海仍然燥热。

程迦站在大厅里思索着什么,等他换了登机牌回来,她忽然问:“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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