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2 / 2)
于应龙的确好酒,闻言终于放下了酒杯,略带激动地问道:“沧州酒,莫非就是王阮亭所言的麻姑酒?”
崔景深倚门而立,笑道:“于兄所言差也。王阮亭断章取义,当地人实在没有这个称呼。从前郑家制的酒最好,但是郑家已经败落了,会酿沧州酒的便只有他家里一个嫁入沧州谢家分支的女儿。所以特别难得。京城中只有谢家才能喝到。我这次可真是拖了于兄的福,才能喝到这举世闻名的沧州酒啊。”
于应龙的脸涨得通红,楚昭眼见着好感值蹭蹭往上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这种酒一旦离开沧州,无论是肩挑,车载,船装,只要经过摇动,酒味就变了。运到之后,一定要平稳的停放在静处,澄清半个月,酒味才回复原来的样子。”
说话间,韩起已经稳稳拖着一坛酒进来。
楚昭却没有接过,只对着于应龙笑道:“于将军,喝这沧州酒的讲究实在太多,把酒灌进酒壶时,要用酒杓稳稳地盛起,摇晃拨动几次,酒味也会变,再要澄清几天才能恢复。我力气不够,还是你来吧。”
话音未落,于应龙就感觉一坛酒朝着自己平平飞过来,赶忙伸手接住。坛中的酒一丝涟漪都不起。
楚昭不由大声叫好。
于应龙看了韩起一眼,暗自佩服,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会给临淄王做下仆,看来自己还是不该太过托大了。武将择主之前矜持一下是传统,矜持过头了便不太妙。
给三人倒好酒,于应龙的话渐渐多了起来:“难道真的有人能够喝出来酿酒的水不同吗?我虽然好酒,却从来都是牛饮,真假沧州酒与我,完全没有区别。”说完,他看了楚昭和崔景深一眼,等待这两个大贵族出身的王孙公子讽刺自己。
谁知这两个虽然是如假包换的士族,却没有士族那一种怪毛病,也不觉得于应龙的话有什么好笑。
崔景深道:“难怪于兄你品不出差异。这样浅尝辄止,当然体会不到沧州酒的妙处了。南川楼的水所酿的酒,虽然喝得烂醉,胸腹之间也不恶心,第二天也没有酒醉的症状,只不过是四肢舒畅,安静地睡觉而已。那些只是用卫河水酿的酒就不是这样了。检验沧州酒新货陈货的方法是:凡贮藏二年的,可以温两次酒;贮藏十年的,可以温十次,味道都一样,酒味就变了。贮藏一年的,温二次酒味就变;贮藏二年的,温三次酒味就变,一丝一毫不能作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楚昭似乎放松般呼出一口气,道:“我于饮酒一道也什么见识,还担心从云你嘲笑我呢。这下好了。”
说着,世子殿下改严肃的跪姿为踞坐,轻快地说道:“饮沧州酒有种种禁忌,经过千辛万苦,才能在花前月下饮一次,好处实在补偿不了辛劳;不如派仆人随便到店里打酒,反而舒适自在。”
不过是简单的姿态改变,于应龙却不由跟着放松下来,他笑道:“那是因为殿下您不好杯中之物的缘故。不瞒您说,我老早想要尝一尝沧州酒了。以前行军路过沧州时,也知道真沧州酒不会给官员喝,本想去找郑家讨一点,只是人家再落魄也是士族门阀,便不敢上门自讨没趣。想不到如今却能喝到沧州酒,还能和崔谢两门中真正的王孙公子同席,也觉此生不枉了。”
楚昭道:“从云何处此言,入了临淄王府,便是我的幕僚,以后大家同甘共苦的日子还多着呢。”
楚昭和崔景深都很轻松地和于应龙说笑,劝酒。崔景深那是天生情商爆表,楚昭有作弊器在手,因此,只要这两个人愿意,可以叫任何人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一顿酒喝下来,于应龙已经恨不得对世子殿下肝脑涂地了。
于应龙跪在楚昭面前,说道:“殿下来找我,说是有国家大事相托,可于应龙废人一个,才能又低下,恐怕不能胜任。”
楚昭的指尖摩挲着白玉杯,道:“将军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国家动荡不安,正是您这样的人施展才能的时候。可是陛下宠爱与您有仇的卫霁,将军难道真的甘心余生就此碌碌吗?”
于应龙直起身子,仰天长叹道:“我每次想到卫霁,就恨入骨髓,考虑再三,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报仇罢了。”
崔景深趁机说:“我现在有一个建议,不但可以解除大楚的祸患,而且可以为您报仇,您看怎么样?”
于应龙道:“但说无妨。”
虽然于应龙已经归于楚昭门下,但是他的忠诚值只有69,要让他背叛自己的家族,还是需要一些语言技巧的。
崔景深是这么说服于二公子的:“现在天现异象,海内人心惶惶,皇帝却龟缩在宫内,成日与卫霁薛振寻欢作乐。而您的父亲掌管着中央军,不规劝陛下,却率军大肆逮捕太学生和正直的朝臣,这让大臣诸侯们疑心重重啊。他为何不把将印归还给朝廷,把兵权交给二公子您呢?于老将军年事已高,便是出于孝顺之心,将军也该替父亲分担一二。您是一定不会支持卫霁的,这样一来,大臣们的心里也能踏实,于老将军也可以安享晚年,这真是有利于子孙万代的好事呀。”
于应龙听罢,沉吟半晌,就说:“纵然有心做个孝子,只怕我爹并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老头子只听皇帝陛下的话。”
崔景深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地笑容,他退开一步,于应龙一眼看到刘顺和那张谄媚的老脸,心里的大石便放了下去。
***
这一日天色将暮之时,于应龙慌慌忙忙奔回家中,道:“爹啊,你上次捉拿两位宰相,闯了大祸哩。”
于怀远心里本来就对此郁郁寡欢,亲手逮了两位老兄弟的滋味不好受。他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开始骂儿子:“你这孽畜,成日不着家,就知道喝酒,今日又瞎嚷嚷什么啊。”这个儿子是于怀远诸子中最为杰出的一个,可惜如今却变成了一个酒鬼。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于怀远恨铁不成钢,一见此子非打即骂。
于应龙骗他爹:“我有个好友叫罗致,他现在跟着世子殿下,在宫里听说皇帝命薛振主管中央军,让您去南边统领被李尚权带走的那些人马。”
于怀远闻言大惊。恰在此时,下人禀报说刘公公来传旨。
把诏书念了一遍,刘顺和语重心长道:“老将军为大楚辛苦一生,老奴虽然是个阉人,也敬佩您,不忍心您落入悲惨的境遇中,希望大人能够赶快交出将军印,及早离开,不然,大祸将要临头了。郭林两位大人就是前车之鉴啊。”
其实,皇帝根本不知道此事,这不过是崔景深他们假传圣旨而已。
虽是假的,却把于怀远唬住了,他跟着刘顺和连夜入宫,交出将军印。楚旭刚吃了五石散,迷迷糊糊听完他们的汇报,就把兵符收了回来,打算让薛振去接手中央军。
与此同时,于应龙已经拿着真的将军印进入军门,向军中发令:“陛下宠信奸佞,连我父亲也继两位宰相大人之后,遭到了迫害,愿意随我清君侧的袒露左臂。”军中将士都袒露左臂。比起薛振来,明显是于老将军的儿子更得他们的爱戴。
*系统公告:发布悬赏任务——中央军归心。悬赏奖励:特种部队训练方案一份。*
*系统公告:悬赏任务完成度 北疆大营归心 55% 中央军归心50.
第57章
安靖十七年十一月,天上白虹围日两重,赤星亦现。安靖帝楚旭甚觉不祥,乃用盆水接星影而盖之,正巧盆破。朝野为之震动,天现凶兆,人主不能推辞其责。
当日,大臣和佞幸薛振于应天门外厮打,贵族子弟出身的御林军趁机加入战团,打死了薛振的亲信牛竑。而大臣这边也付出了两条人命作为代价。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在有心人的挑唆之下,愤怒的寒门士子以及帝都的太学生开始到处张贴匿名大字报。甚至连宫门上也被人贴上了这一类的纸条。
“天下即将大乱!皆为天子之过!薛振、卫霁残害忠良,公卿皆尸禄,无有忠言者!”(《史记哀帝本纪》)
诸如此类言论甚嚣尘上,遭到了薛振的空前反扑。
安靖帝听了卫霁的话,召来在军界享有威望的将军于怀远,出动军队大肆逮捕太学生一千多人。经过这次反扑,寒门对朝廷彻底绝望,连于怀远的声望也大大降低。中央军中也有不满薛振独断专行之人。
太学生通过请愿、示威等种种方式在皇宫前进行抗议,都城以及附近郡县几乎所有的小吏都开始了罢工,跑到宫门口静坐示威。除开士族之外,大部分官员继续在应天门外伏阙,朝夕不绝。显示出了一种可怕的民意。
当然,支持卫霁,薛振的也不是没有。新打马上任的京兆尹何章就是这样不被舆论左右的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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