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_13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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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这天天还还未亮,就有大崇恩寺处谴来的使者神色匆匆地来到谢昆暂时赁下的别院,传达“大师傅”的命令,谢昆的任务只到各处燃火即止,之后便速至寺内,听候谢濂吩咐。

谢昆闻言大奇,他虽晓得谢濂欲除赵让而后快,奈何怎么也绕不过皇帝这一关,但更深知老父秉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抛头露面昭示立场,当年直到李朗继位、谢氏女封后,朝野上下才恍然大悟。

他旋即得知昨夜谢府遭血洗之劫,痛心疾首,由此更确信子玉所言不虚,李朗并不能容他们作一对比翼鸟,奔出罗网,相携入林,共筑暖巢,那靠谢家的支持才得以篡位的皇子,却要将谢家斩尽杀绝,凉薄寡恩,残暴于斯,人神共愤。

李朗并未同时对自己下手,谢昆心知这并非是皇帝宽宏大量,网开一面,定是忌惮他从返回王都时所带的数百名亲兵,这些人与他多年生死与共,又多是东楚各高门士族有志于军功的子弟,心高气傲,断不会仅因诛杀父兄而得位不正的李朗旨意便束手就擒,任他引颈就戮。

夤夜动手,兴许皇帝并不希望大张旗鼓,惊动除谢家之外的其它门阀高第。然谢昆无法心存侥幸,谢家虽称得上根深叶茂,但仍以他们这一系为大宗,既是开了头,十有八九就是夷族的血腥结局。

既然反抗与否都大可能是同个结局,谢昆庆幸老父上了年事仍未失果决,孤注一掷或许尚能有一条生路。

百感交织,心潮汹涌,谢昆时而愤懑难平,时而又憧憬起尘埃落定后,能与子玉远走高飞,再不闻问这荒诞世间事。

怎想得还未熬到日落,谢昆忐忑焦躁中竟是迎来了父亲谢濂的登门造访——当迎客小校把自称大崇恩寺和尚、前来化缘的灰袍老增带将进来时,谢昆一瞥之下目瞪口呆,半晌回神,连忙跪倒,向谢濂行礼。

谢濂显也是极为自己这身装扮而狼狈,他边挥手边斥骂谢昆,怪他摇摆不定,优柔寡断,才致谢家上下遭此横祸,谢昆垂首跪立,不敢有半句辩驳。

等骂了个痛快淋漓,谢濂才向谢昆道:“我如今要赶去向城中的几位同僚府邸道明情况,以拢人心,你可先行集合人马,分出一支,专供传昨夜吾家族惨事为用,当去的人家我已写好,你一一对照着,莫要遗漏。”

他边说边从僧袍袖中取出一卷纸轴,递给谢昆。

谢昆恭恭敬敬地接过,谢濂催促道:“事不宜迟,赶紧去办。那小子为了个叛贼要置我于死地,我不能轻饶了他!”

眼见谢濂转身便要离去,谢昆一时气血上涌,霍然开口道:“父亲!若此遭旗开得胜,您便同意儿迎娶子玉吧?”

谢濂脚步一顿,猛然回头,脸上黑气乍现,“嘿嘿”一笑,倏然扑上前来,照着谢昆的双颊,左右开弓,各一个狠狠的耳刮子,打得谢昆踉跄后退,眼冒金星,两腮即刻又痛又热,如遭烈焰炙烤。

他不由自主地用空闲的左手捂脸,右手则将那纸轴揉入掌心,咬牙恨声道:“父亲既要驱驰儿子,为何不愿成全我?”

“成全?”谢濂冷笑,目光鄙夷,口气轻蔑,他手指谢昆,恨铁不成钢,“父亲还要问你,你堂堂谢家的长子,为何就是放不开那妖女?你真当那女子来自高门士族,身家清白?不过一个……”

谢濂倏然把话止住,放下手来,哈哈两声:“罢了,这些事说来话长。昆儿,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你念念不忘的那女人,已经死透了。”

谢昆大惊失色,直如五雷轰顶,呆立原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父亲。

谢濂并不理会他,冷冷地一哼,拖长了腔调道:“为父不会欺瞒于你,那女人就是昨夜死的。你就别再费徒劳心思,正事要紧,迟了,你我父子同死在菜市,我也不望着你为我送终了。”

谢昆置若罔闻,甚至谢濂离去他仍浑然不觉,直到身边小校担心地上前,轻唤了声“将军”,谢昆才身子一软,瘫坐于地上。

到底,他心道,没来得及!

这回归来,子玉一直忧心忡忡,只怕自己与铭儿都将性命不保,他无数次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愿为她肝脑涂地,然而……终究是太迟了。

若子玉不在了,对付李朗又还有什么意义?

不,谢昆倏尔周身哆嗦起来,他颤抖着两手展开谢濂交予他的纸轴,上面的墨迹在他眼中模糊成一团漆黑,他还要报仇,他要为子玉杀了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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