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_8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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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忙碌了一整日的禁军头领魏一笑意外收到告病不朝的吏部尚书谢濂的私人信笺。

时近九月,禁军为皇帝重阳出宫登高之事如火如荼得准备,尽管北境敌军压境,然战事未起,这传统上与民同欢之节庆礼尚无需废止,也是昭显皇帝太平治世,魏一笑除要统筹禁军全局之外,还需在其它地方为皇帝分忧解难,等他回到府中,谢濂的信已送来好几个时辰。

接过仆人递来的信笺,魏一笑心中生疑,并未即刻拆开阅览,他先是细细查看封皮,只见其上竟有火漆封缄,更觉有异,唤来收信的仆从,再三询问,得知经查身份腰牌,确是尚书府中人送来,这才将众仆全数屏退,开封展信。

信中字迹端正而不失自如,观之似出自尚书亲笔,但是信里却什么正事都没有,谢濂在敬启之后,不过摘抄了一段《韩非子.内储说》中的一段故事,便是这故事,也是有头无尾:

“卫灵公之时,弥子瑕有宠,专于卫国。侏儒见公者曰:‘臣之梦践矣。’公曰:‘何梦?’对曰:‘梦见灶,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见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

魏一笑武人出身,书是没有念过多少,谢濂信笺中所写的典故,他既不知来由,也不懂含义,顶多是字都还认得,对着这几行云里雾中的文字瞠目半天,总算想起把府中的幕僚寻来,一问究竟。

幕僚到底学识较魏一笑渊博,先贤古籍还是读过不少,一看之下便即刻明白过来,向魏一笑解释出处,同时把故事的后半段给魏一笑补上:

卫灵公听了大怒,责问侏儒:“人家都说要见到人主是得梦到太阳的,你怎么要见到我却梦到灶?”侏儒回答:“太阳光芒万丈,照耀四方,福泽万物,没有人可以遮挡它的光芒。至于灶么,只要一个人在灶前烤火,后面的其他人就都看不见火光了。现在是有人正向着您烤火吧,所以我梦见灶,不是正好吗?”

那幕僚解说完毕,见魏一笑陷入沉思,欲再展才华,投其所好,便又将“经一”和“说一”的其它则也详详细细说与禁军头领。

魏一笑默然半晌,倏然问道:“既是有几则,为何谢尚书偏偏挑了卫灵公说道?那弥子瑕又是何人?”

幕僚一怔,未想到魏一笑会问得如此仔细,隐隐约约是明白了写下此信之人暗藏的意思,待要含糊敷衍过去,却见头领脸色凝重,心知事关重大,只好硬着头皮,将弥子瑕其人其事,大略提过,着重道那人虽倍受人主宠爱,却是因“智足治千乘,信足以守之”,还曾仕卫将军,并非以色事君的嬖臣。

见幕僚费尽唇舌到额角沁汗,魏一笑低声道:“原来如此。”

“魏头领您……”幕僚揣测不出主人的意思,暗地抹了把汗,试探性地问,当今天子心狠手辣,连亲生父兄皆能做到斩草除根,万一主人不知轻重招惹逆鳞,只怕连他们这些做人下属者都不必痴心妄想能得网开一面。

信中所表明明就是借古讽今,嘲弄皇帝对那南越叛将的独宠之好,用意如此明目张胆,也就未读过书的武夫看不出来罢。

魏一笑无视幕僚的紧张,默默把信重新整理好,向幕僚沉声道:“这事你切莫外传,露了口风,我必拿你是问。”

幕僚连连称是,魏一笑又道:“你且下去,吩咐所有人不得近这屋,来客一律挡驾。”

等到四周清净,禁军头领在房中缓缓踱步,不多时,他忽而下定决心,大步出门。

而那位困于宫中犹如笼中鸟的赵让,自是不知宫外情形生变,这一日事多而乱,起先是长乐失踪,赵让严令诸名贴身内侍,绝不能令此事传出承贤宫,他心知长乐当暂无性命之忧,若闹腾成举后宫上下皆知,反倒更受掣肘。

不想等到午后,刚开始用膳,内侍们又匆匆来报,道是冷宫失火,废墟上留有一具残骸,宫中内务管事特来请教贵妃清理善后事宜。

赵让闻言,即刻想到李铭,却不是认为其葬身火海,而忧这是他施展的一招金蝉脱壳——宫中地下暗道纵横交错,还可通往皇宫之外,若李铭已然出逃,那皇帝便再无可牵制对方之人,那“剧变”之祸,兵燹之灾,怕是迫在眉睫。

他不动声色地搁下玉箸,稍作思索,不由问:“可有去通报皇后娘娘?”

管事却道,谢皇后抱恙不起,难见圣颜,如今后宫位阶最高的便是赵贵妃了,自然是只能到承贤宫请贵妃主持大局。

赵让唯有苦笑,却也恰好借机前往冷宫一探究竟,不想众人替他打点好着装,正要出宫,又横生了意想不到的枝节:

太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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