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_66(2 / 2)
他叫赵让,是个将军,他还有个名叫长乐的妹妹,那是我心爱的姑娘。
阉人已经不是男人了,甚至不能算个人,但阉人的我偏偏还有颗心。
我生来当然是个正常的男孩,上有两位哥哥,是家里最小的儿子。
我家在金陵城中,靠父母开食肆为生。八岁时皇宫招内侍,要年龄在六岁到十岁之间的男童,只消入选一人,不但即可得赏金,全家无税免役整三年。
将我送去净身的是我父亲,他对母亲说,家里儿子太多,赋税徭役沉重,与其全家一起受苦受罪,不如换个见得到的实惠,万一进宫之后,得了富贵,那不是前世修来?
母亲抱着我痛哭,她为我争到最后一刻,我怪不得她。
父亲和大哥一起带我出门,但到了地方,大哥却怎么也不肯进去,他拼命地握住我的手,眼睛赤红赤红的。
“你还想不想娶媳妇?想就松手!”父亲呵斥大哥,十七岁的大哥一个哆嗦,松开了手。
八岁的我,已经懂许多事,我不知道“净身”是什么,但我明白我被家人放弃了。
幸也是不幸,我一下就被看中,父亲笑逐颜开地领赏去了,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净身与恢复的过程都是一场噩梦,在我依然懵懵懂懂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成长为一名男子汉的资格。
这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没有这般经历的人,甚至那些同为阉官,却自愿净身的人都不懂,被迫丧失与生俱来的雄伟是一件多么痛苦与耻辱的事,就算富可敌国、权势熏天,一样弥补不了这种空虚。
我曾亲见一位内宦总管,把入宫相见的父亲鞭抽了一顿,边抽边哭喊着骂:“王八羔子,你怎么忍心阉掉你亲儿子?!”
抽打完,父子俩抱头大哭。
如果可以,我也想质问我父亲,只是我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也许,这并没有那么糟糕。
如果我不是个小内侍,我就遇不到他们兄妹俩。
当我被内府派遣来服侍赵将军的时候,我还琢磨着,这个东楚首位即将封妃的男子,是不是个美若天仙的人?
他应该很漂亮,不然怎么让皇帝动心?
但等到真正服侍了他,我才知道自己原先的猜想是有多么可笑。
赵将军当然是美的,但他的美,不是耀眼夺目的漂亮。事实上若单论外表,他大概还算不上美人,他的眉眼都是柔柔的,明明是位将军,微笑起来,就像是春风拂柳,又仿佛新月初升。
他即便是对我,一个下贱的小内侍也始终客客气气,从不大声训斥,也不会在因着无聊或者心情欠佳而折腾我。
我们这些不男不女的人,其实与寻常人是不大一样的,人对我们好,我们会顺竿子爬,反而不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人对我们随意打骂,我们反倒觉得,主子是拿我们当了自己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