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_1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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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言书的内容,一部分是南越以及相邻国度的风土人情、民生风貌,上至王公贵族势力品性,下至阎闾百姓生计情形,无不记载得详尽而井然;尤其是南越,期间蛮夷众多部族林立,这里面竟是将其解析得条条有理,各部族间的敌友变化,势力消长,乃至族长头人的个人优劣,林林总总,应有尽有,除了赵让这般身份与这等见识,换了其他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并且记述得如此透彻。

这些文字,对东楚接掌南越,大有裨益,极是难得。

李朗针对赵让所书,又多加追问了不少事情,赵让详尽解释,因纸卷中还附有他手绘的简图,更是一目了然。

末了赵让也不禁暗里钦佩李朗的眼光独到,这青年皇帝未曾亲临南陲,然而发问的问题却常常一针见血。南越和接壤的滇、荆两国皆是蛮夷众多,名字千奇百怪,李朗只是通读了一遍言谈间便不曾混淆,可谓记性惊人。

问答结束之后,李朗将纸卷推至一旁,直视赵让,笑道:“静笃莫非想作管夷吾?可惜我不是公子小白。”

管仲辅佐公子纠失败后,由鲍叔牙举荐给小白,最终成就齐桓公尊王攘夷大业,名垂青史,为“春秋五霸”之首的故事妇孺皆知,李朗全没料到赵让的“缓兵之计”居然如此隆重,揣度对方用意时,那不知作何言喻的感觉再次翻涌。

赵让的万言书另有提到征北图谋收复故土的大计,高屋建瓴,字字切切,让李朗又一次见识到了南越僭王的能耐。

他虽有佩服之意,奈何心中另起烦躁:赵让才识卓绝,勇武也不在人下,看他令南越众蛮夷俯首称臣,可现其胸襟气度。这种人再加上不驯的野心,背叛的先例,只怕难以心甘情愿地对谁俯首贴耳。

何况是他李朗?

纵使他如今是皇帝,赵让不过一介降将,可仍是他在最不堪的当年欠下赵让一份人情。更莫提他这帝王之位周围危机四伏,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步他父皇的覆辙。

不能为己所用者,必要除之,不除,他却要拿此人怎么办?

此时听赵让恭声道:“罪臣再胆大无状,也不敢自比千古名臣。罪臣只愿以此手书以及其中提及之物,助陛下早日成就宏图大业,四海归一,以及……换罪臣之妹的……离宫自在。”

见赵让从容对答,李朗更觉心烦意乱,他不由脱口道:“你倒是盘算得周到细致,只消你妹妹远走高飞了,你要如何个寻死觅活就都由你自己定了是不?”

赵让唯有静默不语。

李朗眯了眯眼,敛住心神,笑问道:“你怎会以为我若少了你的助力便成不了大业?赵让,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赵让低声道:“罪臣不敢放肆。”

他越是低眉顺目,李朗便越有被轻蔑鄙夷的感觉,仿佛那人眼中,李朗这昔年无力自保,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稚子,到今日仍是力有未逮,成事不足。

就像直到如今,李朗仍是居于他赵让的下风一般。

李朗本是一心想得赵让臣服,忽有这番顿悟,哪里能忍下来,当下沉了脸色,冷冷地道:“此事待后再议,你这份上书,我先收着。不过静笃,你没忘记今夜你在此的原因吧?这亥时的更早就过了,怕是快到子时,你还要我等上多久?”

赵让全然没有意料到李朗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在读完万言书后还不肯放弃这个古怪念头,一时怔愣失神。

这也怪不得赵让,他对李朗的了解仅仅限于道听途说和短暂有限的接触,他亦从不知李朗将他们少年时的初遇看得如此之重。

他只是以一名年长者和臣属的立场,觉得李朗虽有些心气高傲、不循常理,却仍颇有中兴之主的英武气概。

别出心裁的有意折辱应是恨他临难背叛,但明主慧眼识才,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现下将南越多年苦心经营倾囊相授外,还提出另有一物可助李朗收北,但凡壮志凌云、不甘固守半壁江山的雄主都当心喜才是。

毛遂自荐到如此程度,他就差朝皇帝直截了当地大喊一句:“罪臣文可治国武可安邦,陛下如不欲杀我,大可用我,无需羞辱或以臣妹相胁,臣自当忠心耿耿。”

如是赵让今居于李朗之位,他必会一笑泯私仇,人尽其用,只是他仍是过于自负,以己度人,却不知李朗并不是他。

皇帝心中他与众不同到李朗唯不愿逊色于他,他这番尽展为君为将的卓绝,反是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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