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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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期许,怎么变得越来越遥远?

乙酉年春闱案重审,初审的时候热热闹闹,结案的时候却快得无声无息。

顾御史当堂承认□□,被拟判流刑。顾彾被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其妾秀姨娘因嫉施毒杀死叶瑶仙,也被拟流刑,宝钞胡同煊煊赫赫的顾家顿时四分五裂

莱州的童老太太拼着性命大闹一场,终于为冤死的儿子和前儿媳讨回了公道。带着长孙和两千两赔偿高高兴兴的返回老家。至于叶瑶仙另生的那个小崽子,谁知道是不是童家的种,丢他在京城自生自灭就好了。

但童老太太精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肥羊。出京城不久,这对祖孙就遇到了一伙蒙面的强盗,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贴身收藏的两千两银票就被搜刮了出来。

所幸那些地痞流氓坏事还未做绝,给童老太太留下了几身换洗衣裳和散碎银子。有路过的行商看他们实在可怜,就好心捎带了一路。没想到童老太太又惊又吓,还没回到老家就病死了。

童士贲和叶瑶仙生的大儿子无依无靠,就认了那位行商为父,改换姓名被他人收养。等莱州的顾朝山夫妻得知确切消息,又写信告知京城的顾衡时,那孩子早已不知所终……

顾衡坐在小雪初霁的窗前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丝凉薄的笑容。心想这世上有些人看着聪明,其实尽做一些愚笨糊涂的事儿。童士贲是这样,叶瑶仙也是这样,机关算尽最后倒殒了性命。

第二五九章 二门

一辆青帷桐木顶的马车在什锦胡同端王府侧门缓缓停了下来, 顾衡伸手扶过来笑道:“我和王爷说会儿话, 听说还安排了酒水, 大概要耽搁两三个时辰。你接了诩哥后算起来时辰应该差不多, 到时候咱们一起家去。”

穿了一身艾绿蜀葵纹锦衣的顾瑛笑盈盈的跳下马车,“其实认真算起来诩哥在咱家住的久些,那天我听他和囡囡聊天,说日后游学天下,别的倒也罢了就是想念家里东墙下的葡萄树。我寻思了半天,才明白他口里的家原来说的是咱家。”

顾衡微微俯身,极其自然地帮媳妇儿把裙子上的一道褶子抹平,心想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兴头上来时还喜欢蹦蹦跳跳。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顺着话头答道:“那小子除了性子绵软些, 秉性倒是极为忠厚念旧!”

顾衡的心思缜密擅猜忌筹谋,所以反倒极为喜爱心地纯善的人。端王府小世子要不是这样一眼望到底的性子,也不会入了他的法眼。

顾瑛失笑摇头, 女儿和丈夫骨子里都是极为霸道。诩哥自打第一天进了顾家, 父女俩就明里暗里欺负人家上瘾了。幸得诩哥从来不摆他王府世子的架子,认认真真的视顾衡为良师, 视顾囡囡为手足。

男子不能进内院, 夫妻俩在二门分开各自行事。

自从俞王妃大前年去世后, 顾瑛已经很少来端王府。因为已经入冬, 常住顾府的小世子要带一些厚衣裳, 所以她才跟过来看看。其实想想也是多余, 世子身边指不定有多少贴身的婆子丫头,哪里需要她来插手?

哪晓得在花厅里枯坐了两盏茶的时辰都没有人出来招呼一声,顾瑛皱着眉头随手抓了一个人问道:“可否帮我进去通禀一声,世子什么时候出来?”

脚步匆匆的仆妇有些不耐烦,但也大概知道顾瑛的身份,草草福了一礼道:“前院有酒宴,都是王府顶顶重要的客人。李侧妃病着,范庶妃就作主调了内院一部分人手过去帮忙。大家都忙得脚不着地,这时候只怕无人帮夫人进去通禀。”

顾瑛挑了一下眉毛,李侧妃病着,范庶妃主事,前院开宴人手不足竟然还要调内院的人过去帮忙?

正在说话间,王府世子苏诩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双颊绯红略有些局促地行礼道:“劳烦夫人久等,因为我院子里掌管器物的管事嬷嬷不在,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这才耽误了时辰……”

顾瑛见这孩子羞愧的脸都要埋在胸口里了,身上的衣服虽然穿在整齐,但是悬挂在腰上的玉佩系带却是歪的。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就叹了口气道:“自己的事都要自己做,管事嬷嬷不能跟你一辈子,总不能离了她们就不过日子了。”

诩哥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自个重新把荷包玉佩整整齐齐系好,又把刚刚收拾好的两个大包裹紧紧提在手上。

顾瑛在家里从来不娇惯孩子,虽然知道包裹沉重但也不打算上前帮忙,一边陪他慢慢的走一边慢慢说话。知道他早上起来喝了半碗粥,吃了两块点心,读了一会儿书后就开始收拾要带到顾家去的冬衣。

诩哥拜了顾衡为师,每半旬回王府一趟,在他心里巾帽胡同更像是他的家。毕竟年纪小,诩哥想到即将见到趣致的顾家姐弟,心底的落寞一会儿就变得飞扬。

准备出二门的时候,两个青衣婆子拦住了顾瑛的去路,满脸笑容却态度强硬地要搜查诩哥手里的包裹。振振有词地说庶妃娘娘吩咐了,今日客多来往人员复杂,所携带之物必须要一一查看。

诩哥半天回不过神儿,片刻后脸就胀得通红。

顾瑛也拧着眉头惊诧得不行,这才多久没有到王府来,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她指着地上的两个包裹慢慢问道:“这是你们王府世子亲手从内院拿出来的东西,也得让你们一一过目才能放行?”

那两个婆子互视一眼,直了直背脊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庶妃娘娘吩咐下来,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就得照章执行。夫人大度,既然是世子殿下的师娘更应该以身作则,您看是不是这个理?”

就有人在旁边帮衬,“这两位嬷嬤是庶妃娘娘身边最得用的老人,就是怕出乱子才特地把她们派到二门守着。”

顾瑛侧头看了一眼诩哥。

见这孩子窘迫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就知道这样的腌臜气平日里他生受了不少。想想也是,王妃娘娘早早就去了,大郡主为母守孝还在显应寺里忙着清修没回来,端王这个当爹的再手眼通天也管不到内院来。

她往后退了半步,牵着诩哥温软的小手微微一笑。这才转头认真而慎重道:“我看不是这个理儿,世子殿下年岁再小也是这府里的主子,你们再是庶妃娘娘面前得用的老人也是奴才,没的主子出门还要让奴才过目的道理。”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诩哥的眼睛顿时亮了,顾瑛的心肠顿时软的不行。心想着丁点儿大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想到在自己家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从来不吱声。

顾瑛用指尖抚了一下诩哥的头发,根本没有理会旁边看热闹的人,闲散的拉着家常,“再过几天就要冬至了,我们老家最喜欢在冬至这天吃羊肉。我特地托人养了几只,到时候咱们家围着炭炉涮羊肉火锅。”

诩哥眼角余光看着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仆妇,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语气轻快地答话,“囡囡说顾家有一种秘方子,能让牛肉羊肉吃起来没有一点膻味儿?”

顾瑛同样瞄着人,嘴里漫不经心的答道:“哪里有什么秘方子,就是在刚入冬的时候提前让庄上的人给羊吃干透了的青蒿草。只要手脚快些,那羊肉又鲜又嫩,吃在嘴里还有一股嫩甜香。”

就这样闲扯了几句,老远就见影壁后急匆匆过来一个人,正是华妆丽服的范庶妃,未语笑声先到,“竟不知故人什么时候到了府里,怎么没有人知会我一声?”

救兵这么快就来了,倒是小瞧了这位庶妃娘娘。

顾瑛微微福礼,“我谨遵王爷的吩咐,预备接世子到巾帽胡同读书。不想遇到两位门神死拦着不放,还非要搜查世子的包裹。我正在想这到底是谁立下的规矩,纵得这些奴才个个都可以当主子的家?

范庶妃咯咯地笑了两声,神色间带了一种少见的意识气风发,“如今是我总管府里的大小事,难免看顾得有些紧。前些日子有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偷偷拿了一对壁瓶出去贩卖。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总是败坏了风气。世子殿下既然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惧这些奴才看一眼?”

顾瑛愣了一下,知道这位范庶妃今天跟自己是怼上了。

她把诩哥冰凉的小手握得更紧,淡淡道:“庶妃娘娘把世子身边的人都调开,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自己收拾过冬的衣裳。如今又拦在二门前不准人出去,到底是有何居心?”

范庶妃看了一眼被顾瑛差不多遮住半边身子的小世子,不屑地昂头道:“王府分内院外院,出了这道门的事我管不着。但王爷既然将二门里慎重托付于我,那么我就要给他当好这个家。”

那两个婆子机灵无比,听到范庶妃的话后胆子壮了许多,涎着笑脸慢腾腾的摸过来准备翻捡地上的包裹。

顾瑛意态闲适地往前站了一步,恰恰牵着小世子挡住了那两个包裹,看了看范庶妃道:“合着娘娘今日不是来当王爷的家,是来下我的脸呢。这包里若是有违禁之物,我给娘娘你三拜九叩。若是里面没有违禁之物,那娘娘千万就要给我个像样的说法。”

声气平平板板,话语里却透着一股针锋相对的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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