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2)
见这小娘子约摸二十三四岁,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缎衣裳,系一条桃红的马面裙,见人末语先笑三分,比起家里的一妻一妾竟有一股别样的妩媚味道,顿时骨头就有些轻了。
上前打了个千儿斯斯文文地问道:“童先生……在家吗,可否通传一声,顾彾过来拜会?”
面前之人目光灼灼地望过来,年少时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叶瑶仙何尝不知道里面的意思。她不自在地扶了扶头上的银簪子,将人往里让了一步,袅袅挪挪地施礼道:“我夫君久病,已经多日没有出门了……”
顾彾早就听说童士贲没有成亲,身边有一个服侍起居的小妾,没想到竟然生有几分好颜色。他一时间心痒难耐不住回头张望,所以见着童士贲的病容时吓了一大跳。
屋里反正没有外人,顾伶也就直言不讳,“那本文集的来处的确有些蹊跷,我是相信你的为人的。只是如今众口铄金,殿试又近在眼前,朝里那些老大人的意思是先委屈一下童先生。我父亲说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后,一定位先生筹谋一个富庶之地为父母官。”
原本满怀西希望的童士贲顿时透心凉。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能被这样浅显的话糊弄住。又急又气之下只得冷笑道:“敬王殿下见阵势不对,恨不得立时跟我撇清关系。可是你们父子不要忘了,你中的二甲名次里可有我一份货真价实的功劳。我拼得个鱼死网破,只怕你们也讨不了好去!”
躲在一边沏茶的叶瑶仙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骇得一时手足冰凉。但见屋子里的气氛僵硬,只得硬着头皮柔声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这位公子远道而来探望你,全然是一片好心……”
童士贲把话说得太满正有些下不了台,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也不顾外人在场抬手就是一耳光。
叶瑶仙又羞又气,拾起地上的茶盘转身就出了屋子。门帘儿晃动下,只留下乌黑发尖儿的余影和隐隐浮动的暗香。
童士贲也有些恼恨,扭头道:“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回去跟你父亲商量一下,总要帮我想个两全的法子出来。你老婆是周尚书的掌上明珠,为了保你这个乘龙快婿,必定不忍心我这条船就这么沉下去。我反正身无长物这个状元当不当无所谓,只是事情闹大了,京城百姓的乐子可就大了。”
顾彾没想到这个人如此油盐不进,眼看着要被捋夺功名了,他还想着让人保他的状元之位,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本就是舍不得激的性子,闻言腾地站起身子怒道:“那边已经是铁证如山,你让我父亲如何为你翻案?硬说那文集就是假的恐怕不成,那个小子当初送了好几本出去,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家。跟你说实话,朝中正在派人一家一家的查访,看是谁把里面的文章漏了出去!”
童士贲眉目森森,捶着床铺喊道:“那就是我自己写的,怎么就变成顾衡那个无耻小儿的大作?”
顾彾冷笑,干脆说了大实话,“当初入京时在敬王府初露头角,你以一首诗搏得头彩。如今已经证实是顾衡十六岁时所作,当时在场之人历历在目。我父亲就是想帮你说一句好话,都找不见像样的由头。”
他知道那小妇人在外间守候,这时候尤其想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若我是你,老老实实的拿些银子回乡下当一个富家翁,岂不比留在京中担惊受怕来得强。圣人此时还没有发作你,对着大家面子上好看罢了。若是等殿试过后,等你的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好果子呢?”
若说先前童士贲还留有几分侥幸,这时候就如同五雷轰顶,也不知怎么喉口腥甜轰地就倒到在枕上,扑哧扑哧的直喘粗气。
顾彾逞意气一时口快,把自己知道的大部分事情都说了出来,这时候看见童士贲恨恨不平的样子不免有些后悔。心想要是这个人狗急跳墙,万一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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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找死
深蓝色缠枝莲纹棉布床铺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童士贲忽地就紧闭双眼人事不醒。顾彾再蠢也知道闯了祸, 惶惶抽步转身准备回家再和父亲好好商量。
脚步踉跄间却忽地碰到一个柔软的身子, 正是先前奉茶的那个小娘子。
正在想事情的女人似乎吃了一惊, 却立刻柔柔媚媚地一笑。好似又觉得有些唐突,蹲身福了个礼轻道:“还望大公子不要和我家夫君见气,他生病之后一向有些不可理喻。等一会儿我再进去好生劝劝, 改天再到府上给你赔不是……”
这话说的多让人爱听,顾彾的心头火顿时就了无影踪。
抬头见这妇人眉目温情, 脸上还有刚才被童士贲掌匡时留下的红痕 , 胸口顿时有些发软, “小夫人不要客气, 童先生与我有半师之谊。这老师训斥弟子乃是天知地义之事, 我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呢?倒是小夫人你身子柔弱,童先生刚才实在是……太过了!”
顾彾从少时就有一股怜花惜弱的痴气,自觉风流但不下流,尤其看不得美人受欺负,更不愿负了美人的恩义。眼见这位温柔貌美的小娘子在童士贲面前动辄挨打受骂, 一颗心顿时偏了过去。
叶瑶仙这几年在京城一贯扮贤良,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端庄自持的模样。但她从前在乡下开杂货铺子的时候见惯了这些狂风浪蝶, 自然有一套对付的手段。
这时候有心拿这种人戏耍一番, 就泫然欲泣地咬唇道:“妾自知身份低贱,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即便是受些磋磨想来也是上辈子欠他的。若是哪日被打死了, 反倒是种幸事……”
顾彾左右看了一眼无人, 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将那妇人的手隐蔽至极的勾了一下。
见那妇人不避不让,两腮还飞起一抹艳红,顿时就肥了胆子。低声道:“既然如此……以后不如从了我,除了名份我必待你如珍似宝。唉,你待童先生仁至义尽,但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功名眼看不保,如今他只怕看谁都不顺眼……”
这些日子叶瑶仙已经七七八八的知道了一些事情,只能感叹老天何其不公。童士贲为了得到这个头名,背后不知下了多少苦工。每日不管多晚回来都要苦读至半夜,如今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听到这话后叶瑶仙难免心动了一下,见这人衣饰无不精美,就依着往日的作派似笑非笑地为难道:“妾是沟底里的泥,公子是山尖上的雪,还是不要说这种话来诓骗奴家了!”
女人的眼波流转,神情似怨非怨。
隔着几步远就是人家卧病不起的丈夫,顾彾紧张刺激之余色授魂与。若不是还记得这是童家,差点儿就要凑上前去言语调笑一回。定了定神,扯下腰间的佩饰塞过去道:“你……莫着急等我来想办法,总要救你脱离苦海才是!”
叶瑶仙木楞楞地望着手心里成色上好的玉饰,一时惊的目瞪口呆。
心想这个人便是个二傻子吧,几句逢场作戏的话他就当真了。自己的丈夫再不济也是才华满腹的新科进士,即便当不成状元二甲三甲总跑不了,自己何至于脑子抽抽为了一个巴掌就改弦易张?
况且更重要的是,莱州老家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手中的玉饰温润圆滑价格不菲,叶瑶仙正要上前去还给那人,就听屋里清醒过来的童士贲高一声低一声地要茶。她知道男人正一向心头不痛快,顿时不敢再耽误。忙把东西细细收好,把头发重新拢好后进了屋。
顾彾出了手帕胡同特意留了个心眼,专门找了个附近的茶楼打听童士贲两口子的私密事儿。
今天跟他出门的小厮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位少爷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干脆把童家特别是这位小夫人的事儿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童先生前些日子得了脱阳症,不知吃了多少药一直不见好。旁边的这些婆子媳妇一点都不待见那位叶娘子,说她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出身良家。童先生的病一直不见好,多半是这位叶娘子天天晚上纠缠不休,那些胡言浪语小的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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