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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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又无言以对。旋即心里一凉嘴巴发干,塌了肩膀气鼓鼓的道:“大人想怎么处置我全认了就是,但在那之前定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先把那个姓洪的老女人宰了, 竟然害我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连冤都没地方喊去!”

顾衡无可无不可地扯了一下嘴角,“你手头有证据吗,连你自个儿都知道要忍气吞声。那些人就是吃准了你们主仆俩心里疑惑, 却为了名声不敢声张,这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给设下此等阴毒陷阱。”

他轻蔑一哼, “瑛姑自小长在乡间没见过这些也就罢了, 你是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 怎么也没半点警惕之心?”

青年的嗓门儿并不高,但寒露的背上已经汗透,羞愧之下根本就不敢抬眼去看人。

——为什么没有警惕心,归根究底实在是她太过骄傲托大,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将那些穿着华贵,说话喜欢咬文嚼字的京城妇人看在眼里。结果被别人一点迷香就害得找不着北,连夫人也差点儿被害惨……

寒露白着脸死咬着唇,扑通一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石面上,双手在袖子底下紧握成拳,知道顾瑛万一真有什么意外,自己是万死难辞其咎。

知府后院虽然挂了成列的灯笼,但是仍不足以照亮这处小小的偏厅。

顾衡面无表情地盯过来,慢慢道:“宫里人当奴才当久了,唯一学会的真本事就是惯会跟红顶白。莫说是你们,就是端王殿下少年时在宫中也受过不少苦楚。相互倾扎勾结,手段比起朝堂上那些冠冕堂皇的大人也不差什么。”

屋檐下的灯笼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光,顾衡盯着不可见的远处,声音低沉如水,“且很多人为了利益亲爹娘祖宗都敢卖,瑛姑……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稍稍值钱些的物件罢了,即便是武功高强如你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这话虽然伤人,但的确是事实。起码在洪尚宫这个景仁宫奴才的眼里,唯一在意的只是她的主子今日开不开心。

秋风漱漱拂过,青年的左颔下新增了一条不明显的刀痕,言辞间虽然依旧温和,但整个人的气势恍惚间多了一股冷凛之意。

寒露屏心静气,却听那位漫不经心地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们却忘记了要紧的一条,狠狠扑上去撕咬别人的时候,就很容易不小心把自己的弱点露在了外头。你不是没抓到他们做手脚的证据吗,那活着还能说话吐字儿的洪尚宫就是证据!”

青年声音幽微细弱,带着一股地底深水才有的透骨寒凉。寒露依旧僵直跪着,她知道有些人不知死活地触碰了这位爷的逆麟,而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习惯忍气吞声的主儿。

——上一个不长眼往死里得罪他的人,如今还在金水河底的淤泥里陷着出不来呢!

她以更恭敬的态度欠了欠身子,只差剖心沥肝表明心志,“……我……奴婢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还让夫人差点儿在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从宫里出来后我动用了一些人脉,总算知道了两件事。”

话语一落,寒露就感觉头上的眼光像刮骨钢刀一样狠厉。

她定了定神,才让自己的声音像平日一样沉稳,“……一是宫宴的头天下午,周侍郎府的二小姐周玉蓉曾和洪尚宫关着门说了小半天话。二是宫宴结束后洪尚宫在床上躺了三天,说是累着了,结果在太医那儿拿的却是治跌打损伤的药。”

天渐渐亮了,有早起的仆役开始打扫院子。用长竹竿将皱纱灯笼的烛芯挨个挨个熄灭,知府衙门的后院回廊上立时涌起一阵细细的白烟。

寒露左右望了一眼吞了口吐沫,极小声地呐呐,“还有帮我打听消息的人曾说那个时段……景仁宫……唯一能自由出入的外男就是敬王……”

就好象七巧燕几图找到了关键的最后一块,耳边响起咔嚓一声脆响。顾衡闭了闭眼,良久才以极轻的声音问道:“你找的人……是你从前的军中同僚吗?”

寒露心里发毛,不知道顾衡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此时她哪里还敢半点隐瞒,“是,从前在滇南共过三年事,他如今在禁中任统领,为人相当精明干练口风也紧,从来不是个乱说话的人。想尽办法打听到这些细枝末节,又专门传递出来……”

顾衡淡淡瞥过去一眼。

寒露的脸立时胀得通红,“从前我们私底下有过那么一段儿,他老婆死了好多年了,就寻思着娶我进门当填房。本来这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十五六岁的乡下小姑娘非讲求个原配夫妻。只是后来我发现他跟一个暗门子里的娼妓藕断丝连,就干脆一脚把他踹了。”

顾衡用手指无声的敲击着桌案,脑子转得极快,语气也缓和许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情我愿有什么值得遮掩的?这样,你用你的路子传个信回去,让那位统领时时留意洪尚宫的行踪。十月末我到京里述职,到时我要亲自问她一句话……”

寒露忙不迭地点头,看着这位爷脸上如同阳春三月般的和煦微笑,忽地就打了个哆嗦。心想这河南洛阳府比京城可冷多了,不过九月廊下的风就吹得让人受不了。

顾衡正准备抽步,忽然又回头问了一句,“……就是那位侍郎府的周玉蓉告诉瑛姑我受伤濒死,才害得瑛姑受惊早产的吧!”

寒露到顾家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该知道的事情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于是眼里止不住嫌弃,“就没见过这么多嘴多舌的女人,夫人已经到了极要紧的时候,偏她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个炮仗消息,害得夫人当晚就开始发动。“

想起那日的凶险,饶是见多识广的寒露也忍不住后怕。

“那些日子夫人本就睡不踏实,日日夜夜为大人悬着心。我劝了又劝,说那位周姑娘不怀好意,天远路远的又不知消息的真假,千万不要急出病来。结果夫人没听进去,连稳婆都还没到就开始震痛了。”

眼前人影晃动,耳边似乎响起当日巾帽胡同兵荒马乱。无数人在其间穿行,东厢房里的顾瑛汗流浃背地呼痛。而这所有的一切,那丫头不曾在信里吐露半个字。

寒露双目含悲带愤,“偏吕大夫……又恰巧被周贵妃叫去了行宫侍候,若不是端妃娘娘听信后及时请来了御医正黄大人,夫人能不能好生生的生下小囡囡还是两说呢?”

当晚的顾衡很早就已知道,这时候听说其间细节后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这周氏女简直是阴魂不散,稍一大意后脚就又缠了上来……

他望着无边天际的尽头,忽地无声笑道:“这位周姑娘好似已经定下亲事了,听说还是我的本家,御史台顾朝皋的大公子。再怎么着联宗后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了,我这位当族弟的应该好好给他们送一份大礼才是!”

寒露同仇敌忾地点点头,“大人若有任何差遣,尽管知会一声。我别的本事没有,出几份力气还是行的。”

顾衡嗤笑一声,“别再让夫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事儿就行,你那位老上司郭指挥使就因为护卫端王不利,被皇上罚了半年的俸禄,外加实打实的五十大板。听说血肉模糊,一连几天走路都不能直着身子……”

青年曳着眼望过来,“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郭云深没有好到哪里去,带出来的兵也不过如此。你在这里好生跪满一个时辰,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过错!”

话语寥寥,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

寒露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有这么不留情面揭人老底儿的吗?她心底却松了一口气,这日日悬着心的日子实在是太不好过。相较皇上对郭指挥毫不留情面的处罚,自己只是被小小的罚跪一个时辰,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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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惹了我媳妇儿的,一个都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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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闺女

内室依旧如离开时一样静谥。

银红色绣藤萝的褙子搭在衣架上, 一双雪青缎面的女鞋整齐搁在榻边。玉白挑线裙子本来夹在床尾, 这会被折好放在离床榻最近的椅子上。就因为这些许改变, 平日里雪洞一样肃穆冷清的房间凭空多了一抹温情脉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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