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2)
“如今哥哥毕竟是官身,再不能像往日那般肆意妄为了。这个生意利水这么大,只怕是官面上禁止的。祖母回去劝劝哥哥,莫要盯着眼前利厚……”
张老太太就侧头看向顾瑛,微笑道:“如今我也只劝得了他几日了,再往后就要由你来劝了!”
顾瑛静默了一会儿,头上的珠花微颤声音也变得幽细,“……我听人说书,说当今皇帝年轻时最恨贪官。为了一件什么案子,一气儿杀了几十个。衙门里的官位呼啦一下子空了一半,直到春闱过后才补上!”
张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住。
顾瑛用银勺拨拉着茶碗里的金橘,微笑道:“哥哥……是个有大作为的人,日后必定会造福黎明百姓。我又做不来别的事儿,只能帮他挣很多很多的银子,就是想帮他稍稍填补一些任上的亏空也是好的……”
张老太太猛然顿住,紧攥住顾瑛的手慢慢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衡哥有了你半点不须我操心,往日是我小看了你们俩……”
官场上寅吃卯粮先缺后空屡禁屡不止,是不成文的惯例,闹下亏空简直是家常便饭,留给下一任就是了,皇帝大力整饬许久这股歪风才刹住。
别人千里为官是为求财,顾瑛却是未雨绸缪,挣下无数银子竟是为了填补日后顾衡任上的亏空。这份胆识,这份前瞻之能,有几个寻常女子能够有?
老太太心花怒放,比顾衡得了十处宅子都高兴。又絮叨了半晌,见店里实在繁忙,这才坐了钱师傅赶的马车,心满意足的回磨刀胡同。
路上有不少叫卖鲜花的摊贩。
老太太心情好,就让钱师傅帮着买了几盆放在马车上。一边连连啧舌,“这京城里但凡是个活物就卖得出来价钱,在咱们莱州这桃花生得遍山都是,到了京里就要五个铜板一支了!”
钱师傅一边甩鞭子,一边笑道:“您老这是想家了,不过少爷和瑛姑娘不会放你独自回去的……”
三月三的花朝节来了,满街的媳妇婆子都穿的鲜鲜亮亮的站在街面上游玩。张老太太也生了几丝惆怅,“人老了就不愿挪窝,京城虽然繁庶,却没有莱州乡下的土音儿听着舒服!”
年轻女子举着硕大的芍药花相互嬉笑着,钱师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脸上也有了愁容,这都三年了,月梅那个丫头还是没有一点音信。连瑛姑娘都要成亲了,也不知那孩子有没有着落?
马车越过南城门根,很快就进了磨刀胡同,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头发略有些花白的男人站在门口。正喜滋滋看着手中桃花的张老太太一回头,就沉了脸道:“你怎么过来了?”
顾朝山脸上已经生了老相,跟精气神儿甚好的张老太太站在一起,一时间竟看不出两人是母子关系。
他戳了一下脚尖儿,满脸苦恼地道:“娘,衡哥毕竟是我的亲儿子。哪有他热热闹闹的娶媳妇儿,却把亲老子关在门外的道理?”
张老太太狠狠啐了他一口,“衡哥儿是多好的孩子,要不是他运气好,几次三番地就差点毁在你们的手里。你和你老婆就可劲儿作吧,老天爷在天上盯着你们呢!”
顾朝山气鼓鼓地道:“我也想跟他好好相处,还拖家带口的过来投奔他。谁知道那小子冷心冷肺,连句亲热话都没有。就他那样,日后我怎么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
对这个儿子,张老太太实在是失望至极。
“你忘了,是你自己在过继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将他过继给了你亡去的大哥。从那之后他只是你的侄子,你只是他的叔叔。我活了七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叔叔要让侄子养老送终的道理!”
顾朝山猛一抬头,“那是被你们一起逼的……”
张老太太眼中一阵酸涩,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道:“你媳妇儿在酒水里下了川乌头,这可不是被人逼的吧?她拧着劲儿要去衙门里告衡哥忤逆,这也不是被人逼的吧?莱州顾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读书种子,可不是让你们两口子起劲祸害的!”
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冷,“你就站在一边干巴巴的望着,你媳妇儿闹下来了你就过去摘桃子,要是闹不下来你也尽可以推卸责任。说所有的事都是家里妇人所为,跟你这个当爹的没有半点干系……”
顾朝山脸面慢慢变白,一双腿钉在了地上,不知道进,又不敢退。
张老太太闭了闭眼,满面苍凉,“衡哥是我的命根子,不许你们乱了他的前程。等喝过他的喜酒,你就服侍我回莱州老家。在我死之前,再不许你踏出莱州城一步。你若是敢违背一个字,我就请顾氏宗亲逐你们全家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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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大婚
京城办喜事的当天大早, 新娘子的嫁妆就先要一一铺陈在夫家的院子里。顾家二房的儿媳小汪氏趁乱裹在一团看热闹的媳妇子当中, 眼眶子发红地看着那一抬一抬可谓是丰厚至极的嫁妆。
京城人把这一天的抬嫁妆称作晒嫁妆。
新娘子嫁妆中的所有箱笼都要一一打开, 里面陪嫁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衣物鞋袜都要让宾宾们过眼。陪嫁丰厚的,日后自然在婆家立得住脚跟。陪嫁简薄些的, 日后在婆家就要低眉顺眼态度恭谨些才适宜。
巾帽胡同这处宅子是郑绩亲手督办的,里面的各色事物都是他精心挑选。家里的漕船干的就是南货北运,北货南运的勾当,很多金贵的东西在他眼里只值个进价, 所以置办起来根本就不心疼银钱。
像些楠木花梨铁力之类的大件家具,苏州的工艺自然较京城的好些。郑绩不过是一声令下,一套三十六头清漆红木家具便运了过来。若不是怕太过招人眼, 给妹子妹夫惹麻烦,一水儿的楠木黑漆嵌螺钿家具都是现成的。
晒嫁妆这种给新娘子长脸子的事,郑绩这个名义上的义兄实际上的亲兄暴涨了空前的热情, 自然是干得一丝不苟绝不含糊。
迭声令手下的精壮伙计把家具一大早从正屋里重新抬出来, 又从库房里取出北地来的大毛皮料, 杭州来的丝绸绫罗, 苏州来的重锦刺绣,四川来的五色蜀锦,喀什来的异域地毯。把堆在院子里的衣柜高柜矮柜通通都塞得满满当当,让人一时间连手都插不进。
加上顾瑛原本置办的十六抬头面首饰衣裳被褥, 让看热闹的人看得眼花缭乱。
捂着手绢半遮着脸的小汪氏就看得连连抽气, 暗想这才短短的三年, 这顾衡顾瑛二人就挣下了这么大的家当。要是当初没有撕破脸, 想办法把这些钱财尽数留在二房,哪怕只有一半,自己的珙哥下半辈子就用不着发愁了。
她左站站右看看,恨不得从眼睛里伸出勾子,把那些嵌了珍珠玉石的金簪耳坠手镯项圈统统揣在兜里。
负责看守嫁妆的婆子老早就看出不对劲儿,提了十二分精神亦步亦趋地跟在小汪氏的后头,惹得几个知情人暗自撇嘴不已,都在悄悄嘀咕这家人眼皮子太浅,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
南城门根磨刀胡同。
一身宝蓝茧绸新衣的郑绩作为娘家兄长,小心翼翼地将新娘子背出房门。不过十几步远却让他走得山重水复,期望永远走不到头。将妹子放进花轿里,又看着吹鼓手吹吹打打地将花轿抬走,一时间心口竟然堵得不行。
别人不知道但郑绩自己心头却明白,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顾瑛这个亲妹子日后多半认不回来了,因此起劲贴补了不少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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