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不可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天生的侦探因子在梁语陶的思维发酵,她开始条理清晰地补充道:“如果真是路过的中国人,好歹也会先亲自出现捐款的。然而,在我们乐队在演出的途中,并没有一个中国人驻足捐款。那个人摆明是躲着我的,而且我还听那个外国人说,他一直在拍照,而且照片里全都是我。况且,一百多人,每人一百美元,我不信有哪个路人冤大头会愿意捐。”
她窃窃地吐了一句:“美国又不是迪拜,平白无故哪来那么多土豪。我猜着,估计是我爸干的,因为那个外国男人说,策划他们捐款的,是一个英俊帅气的中国男人。”
“嗯,应该是。”曾亦舟的声线低沉沉的。
梁语陶托着下巴,沉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英俊帅气还出手大方的中国男人,我认识的并不多。我爷爷有钱,但不英俊帅气。我弟英俊帅气,但年纪还不到可以称得上男人的程度。”
她偏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样算下来,英俊帅气还出手大方的中国男人,就只剩下我爸……还有你了。”
“怎么可能是我?”他反问道。
得了曾亦舟的反应,梁语陶才终于将审视的目光压下去,咯咯笑了起来,纯金色的脸蛋缩成一团:“开个玩笑而已啦,我早就认定是我爸干的了。”她戳戳他的肩膀,“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音乐学院读书的那几年,你事业也才刚起步,连注册资金都是我借你的,哪可能出手阔绰。”
曾亦舟沉沉地“嗯”了一声,梁语陶并未听出其中的失落感。
梁语陶估摸着时间,将脸上的金色颜料擦了,擦完颜料,才终于站起身来,炫耀着手上的零钱袋,说:“走,今天我请客,我请你吃以前我们高中校门口的麻辣烫。”
她亲昵地圈住曾亦舟的手臂,正打算跨出一大步,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来。她皱着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不对,你现在可是久江市的大人物,我刚才在路上看到好多财经周刊的封面都是你。要是大人物跟我在地摊上吃东西,啧啧啧,太不雅观了。”
说完,她又画风一转,狡黠地朝他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打包给你吃。”
“你就不怕你再去买麻辣烫,被人认出来?”曾亦舟抱着手臂,煞有其事地说道:“好歹梁语陶这三个字,也是国际帕格尼尼小提琴三等奖的获得者。”
梁语陶倒也不解释,只是抱着手臂,说:“就这么举个例吧。帕格尼尼头等奖获得者,在国内相当于三线明星。如果按照演艺圈的立方和功式计算,一个帕格尼尼三等奖获得者,应该已经是十八线开外的了。”
她条理清晰地向他解释,不过,她刚解释完,从琴盒内袋里,就蓦地传出一阵“嗡嗡”的躁动声,应当是振动的手机铃声。
得闻那一线声响,梁语陶的瞳孔忽然跟开了光似的,亮彤彤的。她快速将手机从琴盒内袋里取出,划开屏幕,在看到屏幕上的短信后,内心的喜悦掩饰不住,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等情绪稍微平静些,她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抱歉地朝曾亦舟挠了挠后脑勺:“曾亦舟,真不好意思,今天不能跟你吃午饭了。我待会晚上有一场交响乐演奏会要排练,乐团经理已经发短信来催了。你瞧我现在这模样,估计还得赶紧回去洗漱,所以……不能陪你了。”
“交响乐演奏会?”
“是啊。”
“指挥是谁?”曾亦舟蹙眉。
梁语陶有一瞬间的错愕,片刻后,才低垂了眉眼,脸颊上还有一丝不自然的晕红。她语气轻慢地吐出那人的名字,咬字停顿,字字谨慎,大约是因为含了情的。
“谢绍康。”
“原来如此。”曾亦舟的嘴角,夹带着些若有似无的讽刺。
沉浸在兴奋中的梁语陶显然无暇顾及曾亦舟的情绪,她扬着大大的笑容,说:“演奏会定在下个月十八号,在久江市音乐厅的场次,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免费送你一张vip门票。当然了,如果你有女伴的话,我可以慷慨大方地送你两张。”
回应梁语陶的,是曾亦舟语气微凉的冷漠。
他说:“不用了,你知道我不懂音乐的。”
“那好吧。”梁语陶有点扫兴,但也并不失落,毕竟相对于她来说,谢绍康这三个字,才是致命的诱惑。她笑笑,提起琴盒就要走:“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她转了个身,刚准备迈开步子,身后却倏地有一双手,盈盈不堪地攥住了她的小臂。
梁语陶条件反射似的回过脸,而此时,曾亦舟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所以……你回国也是为了他?”他问她。
她一如既往地朝他笑,笑得天真浪漫。末了,还不忘白了他一眼,说:“废话,难不成还是为了你啊。”
语毕,梁语陶微微使力,就挣脱了曾亦舟的手掌,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梁语陶走后,曾亦舟才终于抬起手,开始观察自己那一只没有力气的左手。手心内掌纹清晰,可偏偏心掌中央,嵌了一个明显的刀疤。
于是,所有的生命纹理,被那条刀疤颓然切断。
☆、第三章
第三章
起源于西欧的古典音乐,与高档优雅的西餐厅堪称绝配。刀叉的运用之间,清脆作响,如同是纯天然伴奏的打击乐。三十三层的空中餐厅,只消轻轻一瞥,就足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
曾亦舟将切细的牛排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开始咀嚼。落地窗外华灯初上,曾亦舟也不知怎么地,就突然想起白天梁语陶连午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跑回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地开始担心,她午饭吃了没,又或是乐团排练太匆忙,连晚饭都没吃,饿了一整天。
“曾总?”对面的中年男人声线低沉,无端将曾亦舟的思绪和现实剥离开。“现在都下班时间了,难不成曾总还在想工作的事情?”
“只是一些私事罢了。”曾亦舟笑笑。
晚间的会餐,大多说得都是些摆不上台面的事。或是个人私事,又或是某些工作上需要暗通款曲的事。曾亦舟自然也深谙其中的道理,便开腔问道。
“陈经理今晚找我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对面的陈经理得了台阶,就忙不迭地从公文包里揣出一份策划书,递给曾亦舟:“这是我们华威关于新的投标案做的策划书,曾总可以先看看。我们华威的建筑物料,在久江市都是领先的。如果曾总能够认可我们的话,关于建筑物料的提供,我方甚至可以给出比对方公司更低一乘的价格。”
陈经理话音落下许久,却也未见曾亦舟有任何动作。那份策划书还依旧摊在餐桌上,纹丝未动。
曾亦舟取过一旁的红酒杯,抿了一口酒:“陈经理入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关于建筑物料的提供,会有专人评定。我事先看谁的那一份,都是对于对方公司的不公平。”
他将酒杯放下,弯着唇,笑:“而且,我并不喜欢在用餐时间讨论公事。”
陈经理也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私下里的小动作,对于对方的拒绝,也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因此,当曾亦舟表示不愿的时候,他也没有立刻耷拉下脸,而是十分淡定地将策划案从桌上取回,重新塞进公文包里。
陈经理起身取策划案的时候,曾亦舟正用左手叉取食物,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正常人在使用叉子叉取食物时,为了让力道集中,往往五指都是蜷缩着的。然而,曾亦舟的左手却显得尤为异常,他仅是靠着拇指与食指的力量在运作,另外的三指,则像是摆饰似的舒展着。距离看的时候,陈经理甚至能看见他手背上的伤疤,有些突兀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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