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Sakura(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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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槐抿了下唇,眸色偏深的眼生出些沉情:“你可以不回去。”他说得认真,“有的是办法,如果你想。”

凉也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说得简单,我是日本人,扎根在日本,想解脱,哪里这么容易?”

归海梦晚上回来,盘着腿教芦屋凉也下五子棋,她自觉十几年的下棋经验总不会干不过一个门外汉,奈何有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艾大波,搂着凉也给他出谋划策,还要负责捋直他的舌头。

归海梦看不见作弊的某人,深受打击:“你怎么这么有天赋?”

凉也憋着笑,指指身边:“这有个背叛主人的……什么,啊对,道士。”

归海梦就朝艾大波扔枕头:“你干脆跟着他一块去日本算了。”

艾大波赶紧求饶,但归海梦听不到,她就掐着凉也的胳膊要求传话,凉也觉得特别没面子:“我是纯种阴阳师,你是鬼,请你对我保持基本的敬畏心好吗?”

“你都怕卓槐,你怎么不怕我?”

卓槐澄清:“她现在也不怕我了,仗着梦梦护她。”

归海梦一脸无辜:“你揍啊,反正我又看不见,不心疼。”

说到这个,芦屋凉也想起来了:“你现在看不见鬼,有没有感觉到不适应?”

“还好。”归海梦瞥一眼卓槐,小声道,“卓槐觉得很好,但我,嗯……看不见他的世界让我觉得有点失落吧。”

“那我送你件礼物。”凉也给她一个镯子,“戴上,可能有惊喜。”

“你怎么也给我镯子?”归海梦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你不要坑我,万一又出事了我就死定了。”

“坑不了的。”

芦屋凉也给的是一个玉镯子,看材质像是和田玉,鸡血红的,雪白和鲜红交相糅杂在一起,像朱砂笔在晕染在水墨的宣纸上,漂亮极了。

“很贵吧。”归海梦不要。

“没花钱。”凉也摆摆手,“算是这段时间的谢礼吧,中国风景很好,我觉得我成熟了不少。”

他说的话没什么逻辑,但归海梦听懂了。

很神奇,归海梦看人凭直觉,她碰见凉也伊始就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甚至有可能处在敌对关系,他没怎么把她当回事,她也假装看不出他的随手利用。

忽然大家上了一条船,还能把酒言欢,挺让人唏嘘的。

第二天下午,芦屋凉也跟大家告别。

家族派来的人恭恭敬敬等在小区外,凉也视而不见,挣脱艾大波拽着自己的手,发现竟然挣不开。要不是艾大波当了百来年男人,至今仍爱女人,他都怀疑艾大波是不是看上他了。

卓槐看不下去了:“松手,不然我把扇子给他,你去日本吧。”

艾大波立马乖了。

樱花树依旧开得旺盛,风把散落的清雅花香吹到凉也的鼻尖。

归海梦拿出个小盒子,笑得明媚:“礼尚往来,给你的回礼,不是很珍贵,你随便看看就行。”

凉也诧异地笑:“多谢。”

他顿了顿,道:“也不必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又不是不能联系了,虽然可能很困难。”

“联系就算了。”艾大波在一边撩头发,“重逢我还是很期待的,我可不觉得你真的要老死在那个破家族里。”

凉也默了默,跟着笑:“说的对,说不定我还会来中国的。”

芦屋凉也上了车,郁郁葱葱的绿色和门口叁个人的身影渐渐脱离他的视线,晚风在玻璃上呼啸,然车里却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还要听家族里叁令五申的规矩,小心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张颜色素净但十分特别的书签。

书签大约5厘米宽,背景是一棵手绘的樱花树。

绘画者的技术不太好,仔细看还能看到打草稿的铅笔痕,樱树占了快一半的面积,花枝歪歪斜斜垂下来,落下的花却是真的——就是卓槐楼下那棵树上,一朵完整的樱花。

樱花被细致地粘好,最下面的空白被签字笔写下一个单词,芦屋凉也辨认出那是“Sakura”,笔端有种利落的帅气,应该是卓槐的字迹。

Sakura——那是日语“樱”的罗马音,他只说了一次,没想到卓槐就记住了。

真是个随便的回礼啊,明明知道日本最不缺的就是樱花了。

凉也无声地笑,笑着笑着,眼前突然就模糊了。

来中国之前,他偶尔也想过,其实一直留在日本也挺好的,虽然被管着很烦,可他都被管了十几年了,不差那交换的一年。

现在他知道了,差,很差。

忽而他明白了中国古诗词里,有一句叫“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明白了为什么芦屋优太要来这里,芦屋雪奈死后也要来这里,明白了卓槐为什么坚持不回日本。

行止由心,不受拘束的日子过久了,再看那个方方正正,把时间和生命划得分毫不差的小房子,真就如从云端堕落到淤泥里,怎么也撇不去心里的落差了。

他也不嫌那小房子。

可他爱行走于落着樱花的晚风而不被戴上枷锁的黄昏,爱告诉他世界很大又愿意照顾他情绪的朋友,爱那能坦荡地接受一切存在,又能恣意地拒绝一切束缚的随心所欲。

他想做脱胎换骨的自己。

芦屋凉也收起书签,转头看流逝的风景。

中国风景很好,这么好的风景,当然是要来参观第二次。

飞出笼里的鸟,怎么愿意再飞回去呢,再被关起来,当然是想尽办法飞出去第二次。

他会重新踏上这土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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