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凌峰顺着徐璐的目光,看着对面的歌伎,笑道:“不过是歌舞助兴罢了,你也喜欢?”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听说醉仙楼有个叫秦香香的名伎,惯会唱歌,抚琴,红极一时,好些风流才子都爱点她的牌子,听说这位秦香香还是个远近驰名的才女,她作的诗都会被人争相传告,不知是不是真的。”
凌峰笑道:“秦香香是泉州名伎,在泉州还算艳名远播,但在整个福建,可就差多了。真正的名伎还要数福州的小桃红,建州的杨玉娆。不过在泉州地界,这秦香香也算是不错了。你若喜欢,就把她叫来,给你唱上两曲。”
徐璐双眼一亮,“真的?”
“爷说话从来都算话的。”
徐璐心里喜兹兹的,以前她父亲做了厦门县令后,也见识了不少官场上的妇人千金,但这些人忒讨厌,总爱攀求,每家宴客,必会请名伎歌舞助兴,奸些在牌面上的名伎,更是各家争相邀请的对像,似乎,不请这些名伎助兴,就没面子似的。自己的父亲一穷二白,也是节俭惯了的,先前家中也宴过一回客,继母田氏倒想去挣挣面子,但一打听请个牌面上的名伎需要花费千金,最终田氏咬牙请了个二等的伶人,也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却也被其他的官家女眷笑惨了。后来田氏足足有一年,不敢出现在那群同僚官眷场合。
“听说,这些名伎都很美,并且大都会被有钱的客人赎回去做美妾,是不是真的?”
“嗯,不错。虽然这些青楼女子名气甚大,却也过着玉臂千人枕的悲惨日子。被赎身做妾,也算是她们最好的出路了。”
徐璐皱起了鼻子,说,“听说秦香香生得也很美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凌峰意外,“你不是想听她唱歌么?”
徐璐闷闷地道:“想听,但万一听了她的歌,我平白多了个妹妹,那可得不偿失了。”她不爽地看着他高大英挺的面容,意有所指。
凌峰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们凌家家教严厉,凌家男儿是不许娶青楼女子为妻,连妾都不允许,这个你就放心好了。”
一些秦香香的常客甚至还在船上隔着老远就打招呼,秦香香抱着琴,脸上毫无笑容,一如既往的冷傲矜持。倒是秦香香的丫头赶紧回话道:“我家姑娘已经外包,就不过去了,还请公子海涵。”
一听秦香香被人包场,纷纷好奇心起,这个秦香香可是难请得很,自恃才女身份,一般人还真请不到的,就算请到了,连个笑容都没,冷冷傲傲的,活像自己才是贵尊的名门闺秀似的。但这些人就吃人家这一套,秦香香越冷傲,越被捧得大红大紫。一些好事之人,又羡又妒地用眼神跟随着秦香香,看到她上了一艘画舫,不由大失所望,这艘画舫也太普通了,舫上的旗织即没官府的标志,也没某某大富家的姓氏,想来也就是一普通富户,居然能够请动秦香香这位美人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甚至有些自恃身份的人还吩咐身边的长随,“去,打听一下那间画舫的主人,若是肯割爱,本公子出一千两银子,让他把秦香香让出来。”
……
秦香香上了船后,打量着船上的布局,心下失望透项,就这么大点的画舫,下人也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秦香香横了面无表情的凌非一眼,这人还挺会唬人的呢,冷着一张脸,又是那般口气,害得鸨母和她都以为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对她好一番死拖活赖威逼利诱。
进入船舱后,忽然只觉眼前一亮,外头倒看不出什么来,但一进船舱便发现里边大有乾坤,这里头的一桌一椅,大到案几,小到香炉盆碗,无不透出精致的贵族气息。秦香香在沦落风尘之前,也是位大家闺秀,很快就明白,这间画舫主人,应该出自书香世家,并且身份不会太低。她在脑海里搜索了天香楼的常客,实在想像不出,这间画舫的主人身份为何。
秦香香跟在凌非身后,看到凌非对立在粉蓝色的薄绸金丝霭霞锦帘前的俏生生的丫头道:“天香楼秦姑娘带到,请姑娘进去通报主子。”
丫头看了秦香香一眼,“侍卫长请稍候。”于是便进去了。
秦香香身边的丫头有些不忿,暗自嘀咕着,“架子还真大。”
过了会,那个丫头出来了,“凌侍卫长,主子有令,有请秦香香小姐。”
秦香香越发不满了,她在泉州高树艳织整整四年,从来都是别人捧着她的份,这间画舫主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难道不知她在泉州城可是人人争请的对像吗?居然如此怠慢她。
秦香香昂着下巴,肩背笔直地踏了进去,便瞧到了坐到上位上的凌峰夫妇,只觉眼前一亮,男的俊,女的美,如同画中仙子般,这就是她今天要献唱的对像?
“奴家天香楼秦香香,见过公子,夫人。”秦香香抱着琴,恭敬有礼地福了身子。她目光惊疑地望着凌峰,她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却也识得此人的。去年在林总兵林大人的赏菊宴上,便瞧到过此人。当时林总兵还曾扬言要给她赎身,把她送给此人,但这个英俊却又冷漠的公子哥拒绝了,这是秦香香毕生的奇耻大辱,想不到今儿又见着了。并且还亲自点自己献唱。
凌峰手上拿着莹白色的酒杯,淡淡地嘬了口,“唔”了声,也没怎么看秦香香,只侧头对徐璐道:“这位便是泉州城艳名远播的秦香香姑娘。”
从秦香香进来,徐璐便打量此人了,心头赞叹,这秦香香生得不算顶美,顶多中上而已,但却有种清高冷傲之气,白色绣牡彤的肚兜,外罩白底绣玉兰花的薄绸夏衣,浅绿底绣葱绿色的鸢尾长裙,手上戴着枚通体莹白的镯子,一双皓腕纤白如雪。头梳弯月髻,碧玉做的簪子,翡翠做的珠花,整身并无丝毫风尘之气,反而有种我见犹怜之态,却又有傲立岩石上的孤梅,微昂的下巴,清冷的双眸,紧抿的双唇,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高贵而遗世孤立。
徐璐打量了一会,暗自评估了下,好一个孤芳自赏的白莲花,清高冷淡的腊雪霜梅,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三分犀利,五分不屑。
徐璐郁闷无比,出钱的可是大爷呀,她居然还在此人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不屑。
徐璐打量秦香香的同时,后者也在暗中打量徐璐,一件姜黄绣翠绿鸢尾的肚兜,外罩鹅黄色折枝绿萼梅花开襟褙子,烟白色的汗巾儿,外头是一件轻烟淡柳色系襟纱衣,下头是米白色的拽地裙摆,裙摆遍绣五彩刻丝的粉荷莲花,云鬓高挽,再簪了支栩栩如生的足足有半尺高的五翅凤钗,单指宽的赤金镶米粒五彩宝石的额箍,众星拱月地捧着额头正中那枚璀璨夺目的东珠,无比精致,也极致的贵气。
鹅黄色的开襟褙子里边露出半截姜黄的肚兜,淡柳色的纱衣,米白裙据,丰满圆润的精致脸庞,整个人显得青春活泼,洋溢着无穷的快活气息。
这是个养尊处忧的富家小姐,仗着家世和美貌,嫁了个同样养尊处忧的公子哥,是个不知世事,只知享受的米虫罢了。
秦香香在心里给予了这对夫妇自认中肯的评价,嘴里却道:“公子召见香香,是要香香唱歌,还是听香香抚琴?”
秦香香的冷傲以及矜持而清高的态度,使得徐璐对这些文人墨客擅长的文雅玩意骤然失了不少兴致,她看向凌峰,示意他作主。
凌峰便说:“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秦香香咬牙,泉州的人谁不知道她擅唱歌,更擅抚琴,可谓是琴艺双绝。
“奴家琴棋书画,样样皆有涉及,只是不怎么精通,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让奴家献丑一二。”
还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徐璐有些汗颜,她真是白活了这十五年,琴长什么样的都没见到过,棋倒是会,却是奇臭无比,至于书和画,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就弹两首曲子吧。”凌峰说,总算正眼瞧了秦香香一眼,“若是弹得好,爷重重有赏。”
秦香香咬了咬牙,再一次看了凌峰一眼,“是。”
很快,便有丫头摆上几子,端来墩子,秦香香优雅落座,她的丫头把琴小心放到几子上,然后撩了白色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皓腕以及一双巧夺天工的纤纤玉手。
徐璐再一次自卑了,她的皮肤也还算不错,但十指又短又粗,指尖倒是尖尖的,却肉乎乎的,与人家的修长笔直又灵巧的指头一比,立马被甩出两条大街了。
秦香香十指轻弹,美妙的琴音倾泄而出,专注地抚琴,也不看任何人,弹得浑然忘我。
徐璐不懂音乐,也不得不赞叹,弹得确实不错,曲调悠扬,带着婉转的凄凉,这是些伤秋悲春的风花雪月类的曲子。她再一次叹口气,除了这些曲调,就没别的调子?
秦香香表面在专注抚琴,却一直注意着凌峰,发现此人似乎没被自己的琴声所吸引,依然淡淡地喝着,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大怒,又不甚服气。自己好歹也是一方名伎,纡尊献唱抚琴,你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性子,想当初,本地第一大族王家,以及泉州第一首富,见了自己不也客客气气,甚至还为自己一掷千金。这人平白生了副好相貌,却是个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琴声停止,秦香香起身,朝二人福了身子。
“奴家献丑了,请公子夫人指教。”
徐璐也没听出其意境来,但为了表示自己的内涵,鼓了鼓掌,又夸了句:“不错,秦姑娘弹得真好。爷,您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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