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8)（2 / 2）

华丽的和服被她拽起来，仪态之类的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她只是拼命地跑着，而后面那条蛇蜿蜒地缀在身后，不远也不近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但她只是慢了一下，蛇信子就凉凉地擦过了脸颊，带来一阵痛意。

那感觉很奇怪，似乎大蛇只是想嘲笑她的难堪，但她并不敢停下来，只能努力向着没人的地方奔跑途中已经遇到了一个铺子里的学徒，男人只是张大嘴看着太夫这样疯了般狂奔，却看不见大蛇从他身体中穿过去追在女子后方。

路到了尽头，仓库的门半掩着，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

几乎是跌进仓库门里的藤姬把自己缩在香料堆里，眼泪这时才争先恐后地流下来，将精致的妆容浸的一塌糊涂，她用袖子随便抹了抹糊掉的视线，咬着牙将头上的簪子握在手中。

大蛇窸窸窣窣地游了进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外面的月光，屋里变得漆黑一片，只能看见鬼火般亮着的蛇瞳。

杀了她。

古怪的人声传过来，像是叫了很久后嗓子哑了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很熟悉。

大蛇绕着她慢吞吞转了一圈，藤姬举起簪子用力刺下去，似乎是卡进了鳞片的间隙，却没能穿透坚硬光滑的蛇皮，握着簪子的手滑到一边，余力打翻了身侧的盒子，幽幽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漫出来。

大蛇的动作顿住了，它吐了吐蛇信，然后猛地一昂头，一尾巴将她扫倒，从屋中游了出去。

杀了她，杀了她呀我好嫉妒我也想要活下去

熟悉的人声有气无力地响起，但很快就听不清了。

藤姬在漆黑的屋里坐了一会，终于放声大哭起来，直到外面传来了护卫的喊声才用力哽住哭声，摸索着将打翻的香丸和其他的东西全部揣在怀里，赤着脚走出去，用太夫惯有的仪态让老板为她配同样的香来。

当夜在自己的院子里，她看见了胧，对方神色淡淡地走到她身边，皱着眉从她怀里用两根手指捡出一片青色的鳞片，蹲身放在自己缺了一块绣纹的后裾上。

鳞片变为青色的水波纹，线条优雅地连成一个整体，胧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嗅到香气后厌恶地离开了，不论是来还是走，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是的那个熟悉的有气无力的声音，是胧的。

藤姬结束了自己的讲述，难堪地别过头，她不敢说出这一切，不论是面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孩，还是有好感的人，她只能让他们都带上大蛇讨厌的香气，悄悄地做这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保护。

她很自私，她想活下去。

这这就是真相了吧！和服商人抖着嘴唇，一脸希冀地看着卖药郎。

红叶屋老板则是看着藤姬冷笑：你要是早点说出来不就没事了吗？和尚、神官、除妖师总会有办法的吧？非得要到今天目光短浅！

他绝口不提自己当时安排了许多人挑起藤姬与胧之间矛盾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让胧快速地成名，去获得一个太夫的称号。

唔，卖药郎看向手中的退魔剑，剑柄上大张的口动了两下，并没合上，这还不是全部的真。

可是我们都说完了啊！和服商人焦急而惶恐地看着每个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据案大嚼的历史修正主义者身上，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这里只有你还没说话快说啊！

我倒是觉得还不到我说的时候，历史修正主义者冷冷看了他一眼，怎么？开始攀咬别人了吗？

既然之前只有穿上衣服的女性会死，怎么到了你手里以后，就会有小蛇出来放火了？历史修正主义者语带恶意地笑起来，作为一个技艺精湛的话术家，他简直不用思考就能揭穿这里的违和感，你那衣服真的是低价收来的？

我我和服商人大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嘻嘻

台上的一个人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它站起来，拉着和服商人的人偶走到了舞台中间，背景变为一家荒凉的寺院，琴师们也配合地弹奏起荒凉的曲子。

睡在破败寺院僧房的两个人偶面对面似乎在说话，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便拿出刚才的和服给对方看，对方爱不释手地摸了许久，从身上取出些金子，却被偶人推了回去，偶人又取出一些，还是没能换到和服，如此三番，商人偶人的动作停了一瞬。

面具上黑漆漆的眼睛似乎是动了一下，然后两个偶人不再交谈，似乎是睡着了，外面的月亮很快便升到了天空正中央，和服商人悄悄起身，走出了房间。

别演了！

和服商人大叫，慌乱下拿起身侧的一只钟形酒器向台上扔去，红叶屋老板皱着眉避开那只酒杯，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剧目并没有停止，偶人拾起了那只被扔到台上的杯子，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带着杯子回房，乐声未停，纸门却唰啦一声合上，只能看见人偶高高举起杯子用力砸下的影子，血迹很快布满了纸门。

纸门再度打开，脸上带着血迹的偶人抱着那件和服走出来，借着白霜似的月光将衣服展开仔细端详，发现下缘沾上一点血迹后变成了苦瓜脸，而他身后纸门上的血迹则是涌动着，如同一条大蛇开始伸展躯体。

商人颓然地垂下了手臂，心如死灰地说：在前往江户的路上，我和一个人同时投宿于荒废的寺庙中，他随身带着一个包裹，说是要送到寺中净化

那是件受诅咒的衣服，据说是一位少女因思念情人而亲手所制，制成后不久便相思成疾死去了，有些女子会被这衣服所迷惑，不计代价也要得到它，商人这时十分平静，与之前胆小的样子判若两人，虽说之后一两年也会衰弱而死，但这正是适合我在江户打开局面的东西我出了很高的价钱，对方也不同意，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高僧

净化不就是烧了吗？这多么可惜，于是我就鬼迷心窍商人一脸平静，癫狂与慌乱都从他脸上退去，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的下场，但是这衣服并没那么神奇，我曾去过很多高官家推销，却没人愿意要，尤其是吉良上野介，他竟然看出和服下摆有血迹，将我轰了出来，最后我没有办法才到了吉原，只想将这件衣服尽快出手最终我也没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