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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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聪明人,凡事都不用祖母提点你。你嫂子性子和善,和你也处得来,姑嫂两个和谐,是别人家求不来的好事儿。”

“哪里是孙女儿的功劳。”

顾知薇顺着顾老太太的话头说,“要说功劳,是北地里罗将军的功劳。嫂子性子爽直,又是个颇有能力的。照娘的话,是菩萨显了灵,才把这么好的嫂子给我们。”

“那薇姐儿,你能不能给祖母讲讲,过年的时候,你看见至善媳妇儿还鼻子不是鼻子,嫌弃她穿着打扮土气,怎么这会儿倒是和她亲厚起来?”

顾老太太实在是觉得疑惑。她虽在后院里不常出门,薇姐儿连同至善媳妇一月不过两次请安。可这么些年下来,她自认是摸准了孙女的脾气秉性。至善媳妇儿和薇姐说的一样,性子爽直是个不怕得罪人的,穿着品貌倒也凑合,虽有时候不找分寸了些,可也说的过去。至于花姐儿,她是个小孩子性子,又被她和小玉宠的很,看上什么东西若是没给她,便是哭天抢地也得有了才肯罢休。

薇姐儿原先她也能看透,十四五岁被娇养的姑娘。不说看不上闲杂琐事,便是下厨,那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更别说性子谋略,原来她虽聪明,可若是有人在她面前喊上两句,便轻拿轻放了。唯独小玉,明着暗地里装可怜了许多次,从不见薇姐儿有过一次心软。

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个孙女儿有了改变?

探究的目光在顾知薇脸上来回盘梭,顾知薇心底一惊,暗道了声,来了。

压下心底不安朝顾老太太展唇一笑,道,

“祖母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我原也不觉得嫂子好,后来见顾知花嫉妒我得了娘娘赏赐,便是个汝窑盏子也要摔了。倒不如嫂子仁厚,看见什么好东西,都会往沁薇堂送一份。”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把锅往顾知花头上扣便是。左右摔了汝窑盏子是事实,榆荫堂里老太太可亲眼瞧见的。

顾老太太心底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想着人都是亲近和自己关系好的,疏远和自己关系差的。又有顾知花那么个嫉妒性子的人做对比,显得至善媳妇出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至于下厨,女工女红素来是官家嫡女必修的课程。想来宫里面娘娘督促的紧,又有丫鬟婆子伺候,薇姐儿不过是使唤使唤人,轮不到她亲自做。

如此想着,倒也说的通。顾老太太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让鹦哥儿在外间伺候,也不用顾知薇跟着,自己颤颤巍巍的往拔步床上去。黄花梨木做底,檀木做梁,虽是床榻,其实小屋子似的。

顾老太太自顾自打开塌子下的内扣,掀起床垫的一角,在床柱隐蔽的地方往下一按床板上就出来一个三十见方的凹陷。

凹陷内有一个木质的盒子,上面倒也素净,不过是红油漆漆了百余层,雕出个五女献寿的图案出来。花样精美,人物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顾老太太把里面这个盒子拿出来,当着顾知薇的面就掀开,朝她招手道,

“薇姐儿来瞧瞧,可有什么喜欢的?”

顾知薇一看便知,这是祖母留着的私房银子。她前世也知道这笔银子的,顾知花特意拿在她面前炫耀,意思是,你是祖母嫡亲的孙女儿又如何,她到底是把身价银子给了我。

可这世不一样了。顾知薇上辈子到死都没见过祖母拿出来这盒子。心底也好奇,两步上前凑近瞧了,见里面装的都是大额银票,厚厚的一沓子,粗摸着也要十多万两。

更不用提在盒子一旁随意堆积的珠宝之类,红的绿的闪着各色光芒,顾知薇打眼一瞧,便知的有什么猫儿眼,绿松石、青金石等各色珍品,样样都是世间罕见。

顾老太太把上面的一沓银票随意的一丢,珠宝倒出来放在一边。红漆盒子翻了个,从底部抽出个小匣子出来,不过巴掌大小的空档里,满满都是纸张。

顾老太太小心翼翼拿了出来,年头久了纸张发黄,顾知薇猜测,或许是铺子房契之类的东西。

果不其然,老太太也不理顾知薇疑惑目光,自顾自的把铺子楔子拿出来后,珠宝捧了扔进去,仍旧拿银票把珠宝盖好,阖上盒子,而后把铺子房契塞进知薇手里。

“这些个除了早年你爹孝敬,便是我早年自个儿一点点攒下来的。原本是想着你和知花出嫁,给你们做嫁妆,一人一半也省的受没钱的难处。

现在想想,花儿的事儿还远着呢,你的事儿怕是不远便有了章程。那些银票是死钱,放在哪里连个利钱银子都没有,不如铺子是生蛋的母鸡,你拿着,便是一辈子嚼用也够了。”

顾老太太可谓是用心良苦,顾知花眼瞅着,往后说的人家不如顾知薇,顾知薇近有敬王为世子提亲,远有傅仲正是惦记这的。高门大户不如给些铺子,一是保得住铺子安生,二来内宅里妇人,若是没有娘家贴补日子也艰难,这铺子给了她也是底气。至于顾知花儿,陪嫁的现银更有底气,再说她若嫁个贫寒读书人家,买了田地房产也算家业。

顾知薇拿着手里的东西,心里的滋味自然是不一般。她素来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比起那堆银票,这楔子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看着顾老太太满是慈祥的脸,顾知薇心底仍是触动,饶是她以为祖母苛刻,此刻也为她一番爱护之心动容。

可仔细想想,她也是为了一家和谐恩爱。只是人心难测,当初让宋姨娘进府,怕是没想到顾家后面这些个糟心事儿。至于顾知花勾结生父敬王害了顾府满门,怕是顾老太太饶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如此想着,顾知薇终究是忍不住,趴伏在顾老太太肩膀,嗅着鼻翼之间若有若无的佛禅香,道,“祖母放心。”

我一定会保得父亲哥哥平安无恙,会让哥哥嫂子幸福相伴,也会让母亲免于横死,更不会让您被宋姨娘活活气死。咱们都会好好的,再也不和前世一样。

顾老太太见她这样,反倒是觉得稀罕,笑着道,“快别跟孩子似的,祖母方才说你做事儿周全,怎么又孩子气来?”

说着,推开顾知薇细弱肩头,见她眼眶微红,忙安慰道,“祖母最是个有福气的。昔日不过是磨豆腐的人家,嫁的是顶顶好的读书人,便是你父亲,也是三元及第,给祖母诰命夫人。将来我们薇姐儿怕是更好,祖母还等着往后啊,看我们薇姐儿教养天下女子,是天下楷模呢。”

这话里蕴藏的含义,顾知薇一听便明白。什么样的人能教养天下女子,是楷模呢?无非是九重宫阙里的娘娘罢了。

这背后的路可不好走。前世傅仲正身死异地,连带着顾府也满门抄斩,她和嫂子两个温饱都混不得,最后和顾知花同归于尽。

自打她重生清醒过来,除了让宋姨娘栽了跟头,被流放到这庄子上来。

顾知薇便想着如何让顾家免于劫难。可她到底是闺阁女儿,抛头露面的事儿都做不得。想出来两个法子,一是让顾父告老还乡,一家人回青州老家去,二来便是嫁给傅仲正,保住他性命。可这两件事儿都是说着容易,做着极难的。

不说如何让顾父信任她,便是自打她清醒过来,顾知薇便没有好好亲近过顾父。先是顾父每日朝政繁忙,日夜不是在缀锦楼,便是在傅仲正的荣锦院。等顾母回府便又是在清华堂,仔细想想,父女俩个单独说话的时候竟然没有一次。

至于嫁给傅仲正,那更是不必说。顾知薇原本是想着,顺着顾父安排,等到五六月间,娘娘千秋以后,便会下旨订婚。到时候她也方便名正言顺关心傅仲正,好提点他些。

可她还没来得及和那人说话,他便在燕地没了音讯。若不是父亲亲自去打探没有踪影,饶是顾知薇怎么想,也是不相信这事儿的。想起失踪的那人,顾知薇思及在雪团儿和大黄,两只极通人性的狗儿还知安慰她,可那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只是这些话,怎么也不好和顾老太太说。

唇舌间绕了半晌,顾知薇也只冒出一句,

“不过是看命罢了,若命里有这东西,便是不该是我的,也到了我手里了。”

如此垂头丧气倒是罕见,顾老太太稀奇,笑道,

“我们薇姐儿这样的品貌性格不成,那祖母怕是不知还有什么样的人儿能成。凡事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想来咱们日夜求着佛祖保佑,定是能让咱们顾家平安昌盛,也让我们薇姐儿如愿以偿。”

顾知薇只含笑应了,心底百转千回的心思一句也没和顾老太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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