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959(2 / 2)
美人医师道:“小女医术浅薄,恐怕无法担此重任,何况小女眼睛不好,行动实在不便,老先生还是请回吧。”
美人医师已经拒绝得如此明确,那老管事还要不依不饶,在一旁围观的她立刻看不下去了,跳出来道:
“好你个老不休,没听见美人姐姐明明都说了不愿去吗?更何况美人姐姐生得这样美,谁知道你们究竟是请她去看病还是想趁机强占她在家中,人家只是不便明说而已,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难道你们建梁的官都如此不讲理吗?”
此话一出便引得周围人群一惊,周遭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不少站在美人医师一边附和她的。
黄衫女子将动静听在耳中,得意地笑了。
“你!”老管事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竟敢如此对顾府出言不讳!我们堂堂宰相之家,书香门第,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小人之事!”
想了一想,又觉不该在此与她浪费唇舌,转而又对秦大夫道:“世人皆说医者仁心,我家大少爷缠绵病榻,实在难堪,还望秦大夫能救人一命。若有任何疑虑,老奴在此请诸位在场的乡亲作证,事毕之后,咱们顾府必定还一个全须全尾的秦大夫回来。”
秦晚思忖片刻,叹道:“老先生说得是,医者仁心,小女不该如此做派,只是身体缘故不愿待太久,望顾府体谅。”
老管事连忙答应。
黄衫女子道:“美人姐姐,我陪你去,免得他们顾府食言!”
秦晚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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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来到宁安后,不知从何找起。
便想了个法子,请赵婶帮她在城中人口最密集的西市立个医摊,一面行医,一面借机接触人群询问线索。
来找她看病的人倒是络绎不绝,线索却一无所获。
她还不知道她才来了不足半月,就已经在宁安城小有名气。
去往顾府的马车上,黄衫女子自来熟地围着她道:
“你真好看,你叫秦晚对么?那我就叫你晚晚好不好?看大家都对你那么恭敬,你是不是很厉害?”
“啊,忘了介绍了,我姓李,名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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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的大少爷名叫顾春亭。
长相斯文俊美,只是恹恹卧在病榻中,没有多少生气。
与生机勃勃的李朝雨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秦晚给他把了脉,对他轻声嘱咐几句,又给他开了副药方,便要告辞。
临走前,顾春亭勉强挣扎着起身,虚弱但不失温雅地对秦大夫道了一声谢。
秦晚则还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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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顾府的人送回去后,李朝雨好奇地问:“晚晚,那个顾少爷真的只是虚寒之症么?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样子。”
秦晚摇摇头,叹了一声:“当然不是。”
李朝雨:“那你怎么会那样说?”
秦晚:“他恐怕是被人下了毒。”
李朝雨:“什么!?”
秦晚:“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看他的脉象,还有屋中的味道……那毒应该下得极其隐秘,微量地下在他的饭食或日常用度之中,日积月累,久积成病。且用毒极为罕见,我也只在医书中听过一次,恐怕这就是那些大夫查不出的原因。”
李朝雨:“那他还有救吗?”
秦晚:“有救,也没有救。”
李朝雨好奇得要命:“怎么说?”
秦晚:“那毒应该还在被他接触,即便现在救了他,不也没用么?”
李朝雨:“那你为何方才不告诉他?”
秦晚:“能做出这种事的,只能是他的身边人。你也看到了,他屋子里耳目众多,我若当众揭穿……我现在想想,就算有大夫跟我一样诊断出是中毒,应该也想到了这层,什么也不会说。”
李朝雨:“那岂不是真的没人可以救他了。”
秦晚:“其实……他只是需要一个提醒罢了,毕竟解药的药方我已经给了他。”
李朝雨:“什么意思?”
秦晚:“朝雨,我听你好像会武?”
李朝雨:“嗯。”
秦晚:“那你想帮他吗?”
李朝雨:“感觉还挺有趣的。”
秦晚:“那就行了,其实我今天给他把脉的时候,偷偷给他塞了一张纸条。”
李朝雨:“写的什么!?等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写的?”
秦晚浅笑:“什么也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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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秦晚给她说了一番计划后,李朝雨忽然又想起一事。
“晚晚,听说你在找一个人?”
提到他,秦晚的脸上便露出淡淡的哀伤,她点点头:“嗯,他叫萧成。”
李朝雨歪着头想了想:“萧成?没听过。”
秦晚眸中一黯。
果然……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
李朝雨这时补了一句:“我倒是知道一个叫萧成烨的,虽然我很讨厌他。”
“萧成烨……”秦晚默念这个名字。
她从身上摸出一枚玉佩:“那你知道这个吗?”
李朝雨从她手中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张大了嘴:“你竟然会有这块玉佩?”
她不可置信道:“真的是他。”
“怎么会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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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雨正色道:“晚晚你可知,你们建梁的国姓,便是萧?”
接着她给她说起了这块玉佩的来历。
这是南顺当年的庄乐公主,在还未出嫁前的及笄之礼,后来她嫁给了建梁的先帝萧徽宗成为皇后,这块玉佩也被她一并带走。
她一生共育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其中长皇子成为了当今圣上,而她最疼爱的幺子,便是如今的信王,萧成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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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早就想过与他身份悬殊,却没想到竟悬殊到如此地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简直比迢迢银河还要远。
难怪她找不到他。
李朝雨见她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伤心欲绝,心都看得快碎了,赶紧抱住她:“晚晚不哭不哭,咱们不理那个坏蛋了,你跟我回南顺吧,我们南顺可比这里好玩多了。”
又是拍又是劝地哄了她好一会儿才将她哄好。
秦晚被她逗得破涕为笑:“说什么傻话。”
李朝雨嘿嘿傻笑:“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是我来建梁交的第一个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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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从她的话里猜到了七七八八。
她微笑:“朝雨也不是普通人吧。”
又认识萧成烨,又一口一个“我们南顺”“你们建梁”,还对庄乐公主的玉佩那么清楚,想来也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李朝雨点点头:“我其实是南顺的六公主,是过来……过来玩的,整天憋在宫里太无聊,这次去公主府做客几天,就偷偷跑出来逛逛。”
李朝雨四处望望。
“原来晚晚就住这里啊?”
这是一家客栈。
秦晚垂眸:“嗯,我原本只是一个小村庄里的大夫,身份轻微,为了找他,才过来的。”
李朝雨小心地问:“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她原本没太注意,但发现她行动处处对自己的肚子格外小心,又有些隆起。
得到她的默认,李朝雨气愤地一拍桌子:“我果然没看错他这个混蛋!他就是这种薄情寡义害人不浅的小人!”
秦晚被她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想了想,有些无奈,又道:“也许是你和他有什么误会。”
“晚晚你怎么还在帮他说话!他把你一个人无名无份地丢在外面不管不顾就罢了,还得你来苦苦寻他。”
她越说越激动。
“更何况晚晚你知道吗?我才没有误会他,信王府上早就姬妾成群,整个宁安城都知道信王贪恋女色,他还有婚约在身,在外竟还要招惹你,他根本就是个好色之徒!”
一字字说得秦晚脸色惨白。
李朝雨见势不对,连忙闭上嘴:“对不起我不说了,我不该说这些……”
想了想,她又去拉她的手:“晚晚不要难过,为了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医术这么厉害,脑子又好,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好去处?”
秦晚默默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声道:“那你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吗?”
李朝雨:“你怎么还要去见他?”
她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角一下一下地按着:“不论他为人如何,最后再见见他总不为过。”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啦,实在是……很想念他。”
李朝雨被她说得心里一阵阵发软,忍不住摸摸她柔软的头发:“那个混蛋真配不上你。”
她露出一个苦笑:“可是自古皇家最是无情,我比谁都清楚。你若是去见他,肚子还有萧家的子孙,必定不会放你走,我怕你会被他们拘在深宅失去自由。”
“更何况他如今远在北疆,正带兵与北戎打仗,你上了京城,难道还要千里跋涉去北疆吗?”
一句句掐断她最后的念想。
秦晚沉默不语。
此时天色渐沉,摇曳烛火一明一灭打在她清丽的脸上,她很瘦,忽然显得有几分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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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吧,我就不送你了。”
秦晚温柔地朝她笑笑。
李朝雨十分担忧地望着她,摸着她的手背道:“我走了,你一个人没事吗?”
她仍是笑,轻轻摇头:“婶婶应该快回来了,她不放心这里的饭食,都是自己买菜给我做。”
发觉李朝雨没有动,她也摸摸她的手,声音很轻很轻:“谢谢你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应该明天就和婶婶回去了。”
“虽然只有一天,但我也很开心能认识你这个朋友。”
她露出一个非常真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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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忽然被人撞开。
肃杀的风一股脑地灌进来。
有高大之人一袭锦袍,提靴走入房中,目光沉沉。
他向内扫视一圈,眸色更冷:“你拉着她在做什么?”
李朝雨站起身,将秦晚护在身后。
她提剑对着他。
“萧成烨?”
“你还有脸来?”
萧成冷峻的脸一半淹没在阴影处,看上去犹如立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的修罗:
“看在你是南顺公主的份上,快滚,别逼我动手。”
李朝雨被他这从未见过的骇人气势震慑住,捏着剑,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倒是秦晚率先开口。
她垂着眸,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仍是温柔的。
“你走吧,我不愿再见到你。”
萧成闻言,转头,只能透过李朝雨捕捉到她的片段身影。
忽然发觉这一幕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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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成从夜江那里刚一得到她离开槐花村的消息,就丢下手头所有未尽的事务,扔下回城的军队,马不停蹄、彻夜不眠,一路狂袭地赶回来。
派人在槐花村、瓷器镇,乃至整个永州四处寻找她的踪迹。
最后终于发现她原来就在宁安。
在这座客栈。
如今她却对他说,她不想再见到他。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横刀,眼里的怒意如烈火燃烧。
他恨不得直将眼前碍眼的女人杀了,再将她夺走,将她锁在信王府最深处,罔顾她的意愿,任凭她如何哭泣求肯也无法逃离他的掌心一步。
他缓步走上前来,杀意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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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李朝雨提着剑提防道。
秦晚也察觉到什么,摸索着站起来,摸着李朝雨的手臂是想让她退开,李朝雨却赶紧放下剑去扶她。
秦晚摆摆手,独自立住,开口道:“秦晚身份低微,自知高攀不上,还望信王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说得平静,萧成却看见她满目酸楚。
他的手蓦地一松。
萧成面如寒山:“谁给你说的这些?夜江,还是李朝雨?”
俨然便是一副清算的口吻。
李朝雨理直气壮道:“我说的,怎么了?”
萧成看她一眼,眸中充满不屑,冷笑:
“那她有没有给你说过,她是本王的未婚妻?”
一语出,四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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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雨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想说,我是为了顺利嫁给你,才故意对晚晚说这些话吗!?”
“我疯了吗?就你,难道你以为我会看上你!?”
李朝雨转头又对秦晚道:“晚晚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半点私心,要说唯一的私心,就是我原本就讨厌他!不想看到你被他欺骗。”
秦晚脸色有些茫然,点点头:“嗯。”
“你最好是如你所说。”
萧成的语气冷如寒霜。
他威胁道:“本王再说一遍,你要是识相,你就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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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雨走后,屋内重新归于安静。
秦晚扶着椅子,一脸的疲惫,她轻轻开口:“你也请回吧,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萧成不退反进,走到她跟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看向她的目光幽沉:“要走,当然也是带你一起走。”
秦晚的眼睛一颤,仿佛在极力忍耐情绪。
她垂眸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与其把力气花在我身上,不如去追朝雨,你方才对她一个姑娘家的态度也太坏了,难怪人家不喜欢你。”
萧成压抑着怒火。
他阴沉道:“你真的想我去追她?”
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秦晚低头,神色愈发黯然:“是。”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攥着自己的手空了。
他决裂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好,这是你说的。”
接着响起的是远去的脚步声。
然后门被重重地关上。
最后出现的,是秦晚快要哭出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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