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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明青石所在,顾卿领校尉二人,按刀走进武学大门。

片刻后,顾千户当先,两名校尉抬着青石,快步从学中走出。

行到一辆空车前,校尉力竭,顾千户随意抬起青石,放到车上。观其动作,仿佛抬着的不是百斤青石,而是没什么重量的条木。

当真是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目睹此景,朱厚照瞪圆了眼睛:“长安伯真猛士也!”

杨瓒正上车,不慎一脚踩空,砰一声撞到车板。

揉着额头,面对天子和同侪奇怪的视线,杨侍读讪笑两声,“一时大意。”

待天子坐稳,车队前行,杨瓒靠着车壁,双手抱头,无语泪流。

美人凶猛,今后的日子可还有指望?

第六十五章 矛盾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朱厚照纵马出宫,驾临武学隔日,御史言官当朝直谏,天子言行失体,盖因内侍近臣多出小人。如不严加防范,容小人奸邪肆行,恐蹈前朝之祸。

“乞择谨慎老成,通达谙练者为近侍。询政召内阁府部大臣,翰林院官当值部中,各司其职,以备顾问。”

鉴于日前种种,天子身边必有小人。

中官要换,问政要找对部门。翰林院官本职为“考议制度,校正文书”,做好本职工作为上,余事少言。

天子召见,理当讲学经义,勿要多言政事,北疆军情、海外方物更加不行!

御史慷慨激昂,当殿陈词,就差指着杨瓒的鼻子骂:小人!佞臣!当逐出朝堂!

杨瓒未及反驳,谢丕和顾晣臣先后出列,斥御史妄言,举经义古言,驳斥“翰林官不参政”的谬论。

“吾等在朝为官,岂可见而不言,听而不闻!”

“太宗皇帝言:天子守国之门!为陛下讲解北疆之事,有何不可?”

“八荒六合,天下之大,岂能一目穷尽。坐井观天,不知外邦,何能御敌,何能兴国?”

“不忧国忧民,反究其微末,当真可笑!”

“貌似刚正,实则言出无据,非愚则诬。”

“不知国情,不体民意,妄服獬豸,尸位素餐!”

状元榜眼联手,火力全开,声如惊雷,语如钢针,直将御史骂得体无完肤,哆嗦着嘴唇,脸色青白,再说不出半个字。

眨眨眼,杨侍读万分确认,拉人进坑的确很有必要。不然的话,哪来如此给力的盟友!

骂退御史,两人话锋一转,当殿弹劾国子监助教周成,斥其掌武学期间玩忽职守,屡次贪墨,愧负圣恩。

“每有赏赐必匿家中,货买食茶多以次充好,有教习为证!”

“武臣大诰以外,少讲兵书,代以儒家子经。逢年考核,评定不以武艺战阵,尽为八股文章,堪称奇闻。”

“为将者,当临阵奋勇,保民卫国。学中不讲为国杀敌,反授以仁义。本意虽善,其行却恶。同高皇帝创立武学之意南辕北辙。”

“列子有著:形枉则影曲,形直则影正。武学掌事如此,如何为朝廷举送良将。故弘治十三年至今,学中多庸碌,未举一名良将。”

“蒙陛下圣恩,令臣掌武学事。当其职必应其务。为正武学,当垂诸制度,重定考核,为国输才,方不负陛下隆恩!

“臣请除国子监助教周成掌事,查其贪墨之行。肃正学中,闻达朝堂,以儆效尤。”

话落,满朝文武俱惊。

以文制武,延自前宋。

仁宗皇帝之后,天子多重用文臣。从八品国子监助教掌事武学,已成惯例。突然改换规矩,满朝文武都有些适应不良。

不等群臣反应过来,状元榜眼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了起来。

文臣不理解,武臣也觉得奇怪。

国子监祭酒上言,请天子收回成命,莫要坏高皇帝治法,乱学中定规。更举出周成上疏,言所列罪名俱子虚乌有。

“周成掌武学以来,俱按条章办事,从不敢懈怠。贪墨之事更是无从言起,请陛下明察!”

事起武学,涉及国子监,引起如此大的波澜,六部六科当为周成说话才是。怎料黄祭酒的条陈尚有附议,周成的自辩,压根没人理会。

推本溯源,不难理解。

谢阁老是谢状元的亲爹。如果前者不同意,内阁不通过,奏疏未必会闻于朝堂,更不会出现在早朝之上。

位列朝堂的都是人精。

黄祭酒是没办法,周成是他推举,又为翁婿,不保不成。

其他人则要思量,为一个从八品助教得罪阁老,是否值得。故而,旁事尚可再论,周成的官途已然走到尽头。

文臣集体沉默,武臣也不会出头。

作为当事人,周成没有上朝的资格,只能求助黄祭酒,请代为上疏,自己留在国子监,焦急等待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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