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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沈妙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本能的会对比自己成熟的人感到尊敬或者羡慕。沈妙的这种姿态,竟让冯安宁无形中对她的态度好了些。

书算也上完后,学子们到广文堂外边的花园中休息玩耍。女孩子们都在学堂里下棋或者讨论新写的诗,却听得外头似乎有什么惊马的声音掠过。

“什么声音?”易佩兰转过头去。

“去外头看看吧。”江采萱提议,拉起沈玥:“走,瞧瞧是什么事。”

沈妙本无意凑热闹,倒是冯安宁,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想了想,抓起沈妙的手:“一起去看!”

沈妙有些诧异,冯安宁向来是瞧不上她的,更别说是这般亲密的举动了。她尚且摸不着头脑,却已经被冯安宁拽着走出了学堂。

外头,已经有许多学生都闻声聚在了门口。却说见到冯安宁拉着沈妙过来,俱是投来诧异的目光。沈玥眼神微微闪了闪,没有作声,倒是沈清见状,自鼻子里冷哼一声。自从知道沈妙也爱慕定王之后,她连表面上的和气也不屑装了。

但让人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蔡霖刚刚从人群中挤出来,瞧见外头的人惊喜的叫了一声:“谢小候爷!”

谢小候爷?沈妙往外一看。

广文堂的朱色大门外,正立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匹毛色光亮顺滑,一看便是千金难求的宝马良驹。马儿微微倨傲的踢动着前蹄,优雅的身形极是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但终究不及马背上的人耀目。

少年端坐马背,穿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外罩深紫貂皮大氅。右手懒散的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生的剑眉星目,五官极其俊俏。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眼神却冷漠的很。

人群中立刻就有少女羞红了脸,也不顾是什么场所,大胆的将手绢叠成绢花往那少年怀中抛去。明齐向来民风开放,尤其是对少年少女们的规矩,宽容的很。

绢花落到了少年怀里,少年伸手接过拈在手中,勾唇一笑。抛落绢花的少女立刻抚着胸口,脸红扑扑的,俨然已经痴了。

下一刻,少年顽劣的笑容转瞬而逝。绢花飘飘摇摇的掉到地上,落到枣红色的马儿蹄下,碾成一团。

他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天生富有一种极强的侵略性,却因为俊俏的脸蛋,将那吸引力放大的淋漓尽致。天生便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真是冷漠又恶劣的人啊。

易佩兰喃喃道:“是谢家小侯爷。”

沈妙挑了挑眉,谢家小侯爷,谢景行。

明齐如今的簪缨世家,多少都是从开国以来陪先皇打下江山挣下的功勋。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人,有的世家只余名头,内里空空。有的世家却是越发繁荣,生的花团锦簇。

有如冯家这样的文官,也有沈家这样的武将。如果说沈家将门几代,都是老老实实的带兵打仗,是公认的实诚人。那么谢家,手握重兵,却是里里外外都是混人一个,当今陛下对上谢家也是无可奈何。

大约是谢家人骨子里总是存着几根反骨。干下的事情都是混账事,譬如说罔顾千里之外京城下的指令退守,偏要去剑走偏锋乘胜追击。最后还美其名曰“将在外军令有可受有可不受。”但天家人总是拿谢家人无可奈何,因为谢家人战无不胜。

沈家和谢家本就是对立关系,这其中固然有先皇故意的隔阂和挑拨,使之相互制衡达到稳固朝廷。沈信和谢侯爷的政见也是从来不和,沈信看不惯谢鼎战场上激进诡谲,手法不正统。谢鼎看不惯沈信打仗还要看兵书,守旧古板,不懂变通。两家除了在朝堂上吵架外,再无往来,先皇显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谢鼎的妻子去世后,谢鼎没有娶继妻。只有一房妾室,妾室生了两个儿子,也就是说,谢景行有两个庶出的同胞弟弟。也许是谢鼎心疼嫡子母亲早逝,想要尽力弥补他,从小娇宠着谢景行,终于把谢景行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可即便是这样,谢景行依旧是一个精彩绝艳的人,除了本性顽劣冷漠些,才学聪明相貌家世,皆是明齐数一数二,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姑娘心中暗自倾慕。

只是可惜了,沈妙心中叹息一声,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少年,最后却得了万箭穿心,扒皮风干的惨烈结局。

许是她目光中的怜悯太过明显,那少年突然望将过来,深如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闪,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题外话------

我儿子帅不帅?帅!不!帅!

☆、第十一章 谢家的结局

沈妙垂下头,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样。

谢景行死在二十二岁那年。

先皇是要惩治谢家的,明齐的皇室,越到后来,越是昏聩无能。整日不是想着励精图治如何发展国力,而是想着自保。簪缨世家都是威胁。诚如傅修宜所说,沈家老实做人尚且是目标,谢家这样不听指挥的,自然更是先皇的眼中钉。

适逢匈奴进犯,谢家带兵出征,谢鼎带兵出征,在战场上放肆了一辈子的谢将军最后全军覆没。谢景行在京中年关等着父亲归来,最后却等来了一具棺材。

谢鼎的死并不是结束,入葬时,定京百姓自行的为谢鼎送行,举国上下,痛哭哀恸。这对于皇室来说,是大忌。

于是没过多久,就任命年轻的谢景行代父出征。

谢景行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如同谢家人一样,在战场上发挥的天赋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可是明知道谢鼎死的蹊跷,皇家的这封圣旨,几乎是把谢景行推向了绝路。

谢景行还是接了圣旨,也去了战场,然后兵败。当日暴露于敌军目标之下,得万箭穿心的结局。不仅如此,不知为何尸身被夺走,匈奴扒皮风干,晾在城楼,以儆效尤。

惨烈结局再一次上演,明齐举国哀恸。

父子齐丧战场,百姓们只看得到匈奴的凶残和将军的英勇,却看不到这阴谋之下的暗流汹涌。

那时候先皇已经行将就木,傅修宜接管朝廷事宜,为谢家的遭遇感到遗憾,追封谢家父子。得了封号的谢家父子已然作古,倒是朝廷的抚慰,平白便宜了那位妾室和两个庶出的儿子。

沈妙还记得得知谢景行死的时候,沈信沉痛的模样。原以为当初沈谢两家势同水火,谢家倒霉,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该难过的。现在想想,恐怕那时候沈信就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平衡已经被打破,谢家一倒,接踵而来就是沈家。

可笑她那时候还一门心思的把沈家搅到夺嫡的这趟浑水中来。

沈妙对谢家没什么感觉,当初却很是为这少年郎的际遇唏嘘了一番。这样精彩绝艳的儿郎,本应该在明齐江山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谁知道会以这样的方式退场。而且明知道那封圣旨就是死亡的召唤,却仍去了。

也许是为了保全谢家的尊严,证明谢家最后都不曾磨灭的家族傲骨。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都能看出谢景行顽劣外表下的非常人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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