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2)
吴淑人不停的叫骂道:“长公主!开门啊!你有本事偷汉子!你有本事开门啦!”
这时藏身在书橱里的大皇子憋闷不过,从里头出来了,扯着沈今竹的裙子问道:“表姨,什么叫做偷汉子?”
“这个嘛——”沈今竹摸了摸大皇子头顶的独辫子,说道:“那个老太婆是个疯子,胡说八道。”
吴淑人依旧“偷汉子”的叫骂,大皇子锲而不舍的问道:“表姨,偷汉子是什么意思?”
沈今竹无奈,只得晃了晃手腕上长公主送的玻璃种翡翠镯子,问他:“这是什么?”
大皇子瞪着纯洁的眼睛说道:“镯子。”
沈今竹说道:“汉子就是镯子断了,用黄金和银子把断掉的镯子焊在一起,就叫做汉子,偷汉子就是偷断镯子的意思,明白了嘛?”
“嗯。”大皇子摸着沈今竹的镯子,说道:“表姨的胳膊真好看,这镯子没有表姨的皮肤滑润。”
沈今竹顿时黑了脸,这小孩子的思维也太跳脱了,这时外头撞门声和辱骂声更大了,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担心大皇子又问为什么,沈今竹干脆捂着他的耳朵,暗道锦衣卫和公主府的护卫怎么还不来?也不知这门何时能被撞开。
堆在门口的桌椅慢慢松动了,一只浑浊的老人眼睛从门缝里看过来,目光定在三岁的大皇子身上,怒火中烧,正欲将辱骂升级,沈今竹抓起茶壶朝着门缝的眼睛砸去,哗啦啦一下,瓷片连着茶水一起迸开,闻得外头阵阵惨叫,老妇停止了辱骂,叫道:“啊!我的眼睛!”
又闻得一阵惊呼如“老夫人”、“淑人莫要乱揉眼睛”、“我可怜的妹子啊”云云,看来定是那吴淑人无疑了。
吴大爷看着妹子吴淑人左眼血流如注、疼的满地打滚的可怜样,气得吹胡子瞪眼,几次踹门都不开,顿时恶从胆边出,他是个酒鬼,随身用葫芦装着烈酒带着,他干脆将烈酒泼洒在大门上,然后用火镰点燃了大门!
大火顺着酒液席卷而来,这书房布置的很是精致,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织的地毯,最容易着火了,大皇子吓得紧紧的抱着沈今竹的腿,总不能被火烧死,沈今竹拔出没有开刃的长剑,暗叹现在只能硬闯出去了,这长剑不顶用,勉强当做棍子用吧,可恶的腰间稍微用力,胸膛就隐隐作痛,只盼锦衣卫能早点来,我好像撑不了多久了。
正待命令丫鬟婆子们保护大皇子从后窗里出去,一个老嬷嬷对着沈今竹耳语了几句,沈今竹低声说道:“出口是在曹府吧?”那老嬷嬷一怔,很快点点头。
老嬷嬷带着众人去了里间的卧房,在衣橱里扭动了机括,轰隆隆,从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来,台阶铺的很是齐整,地道口没有什么霉气,应该是经常打开使用过的,老嬷嬷点燃几对灯笼,引众人下地道,大皇子哭闹的不肯进去,叫嚷说道:“呜呜,怪兽张开嘴巴了!它要吃了我们!我们一走就走到它的肚子里去了!”
沈今竹忍着胸痛,亲自抱着大皇子下台阶,哄道:“这不是怪兽的嘴,我们正在玩一个游戏,叫做寻宝,这宝贝就藏在里头,很多故事不都是这么说的嘛,找到宝贝的人,把珍宝献给皇上,皇上一高兴呐,就把公主嫁给他了。”
大皇子止了泪,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是皇子,又不能娶公主,那都是我的姐妹。”
这熊孩子怎么一会幻想,一会又变得现实,真难对付。沈今竹一边下台阶,一边说道:“唉,你将来反正是要大婚的,想要娶谁,你就把珍宝献给皇上,就要皇上指婚就是了。”
这时众人都已经走下台阶,老嬷嬷又推动机括,地道门就关上了,将最后一丝阳光隔绝在外头,大皇子吓得抱紧了沈今竹的脖子,沈今竹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四对六角宫灯照着地下通道,里头很是阴凉,大皇子久久不敢睁开眼睛,抱着沈今竹的脖子嘟囔道:“那我就要父皇指婚,要表姨做我的王妃。”
沈今竹噗呲一笑,拍了拍他的小屁屁,笑道:“调皮,你也知道我是表姨啊,公主不能娶,表姨就更不能娶了。”
大皇子闭着眼睛作势又要哭,说道:“那我去寻宝贝有什么用啊。”
沈今竹哄劝说道:“除了王妃,你最想要什么?地下的宝贝都可以换的。”
大皇子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说道:“糖葫芦、炒糖栗子、烤红薯、糖人……”
等大皇子一气将他这几日在金陵城吃过的东西全部说完时,沈今竹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地道的尽头,老嬷嬷熟练的打开机括,头顶冒出一个井口大小的出口来,沈今竹抱着大皇子走出台阶,迎面而来中午头的太阳刺得众人都眯缝着眼睛,沈今竹眼睛骨碌碌往四周一转,但见墙壁上挂着各种刀剑武器,书架上也几乎都是兵书,回头一看,这出口居然也是在一座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下!
这架子床上从材质到雕刻的花纹和临安长公主书房里的小卧室架子床一模一样!此刻便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了,大皇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惦记着寻宝游戏,他揉了揉眼睛,问道:“都出来啊?我们寻的宝贝呢?”
沈今竹顺手将自己佩在腰间的海青拿天鹅白玉佩给大皇子,“就是这个了。”
大皇子拿着白玉佩对着阳光仔细瞅着,说道:“是很看啊,可是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沈今竹胡诌道:“等过了十五年,你满十八岁的时候,里面的海东青和天鹅就真能飞起来!”
“真的啊?”大皇子眼里满是童真的快乐,笑道:“父皇最喜欢玩鹰了,宫里有好几只海东青呢,等我十八岁了,就把这玉佩献给父皇,等玉佩活过来,海东青送给父皇,天鹅我自己留着烤着吃。”
“乖,天鹅那么可爱,留它一条活路吧,癞蛤sk蟆才想吃天鹅肉呢。”沈今竹胸口又痛起来了,赶紧把这个沉甸甸的胖小子放下,丫鬟见她脸色不好,忙扶着她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
沈今竹命人在窗外再次放出焰火召集的讯号,不一会,锦衣卫的人就赶过来了,见大皇子和沈今竹等人无碍,都松了一口气,为首的居然是锦衣卫同知、沈今竹的干爹汪福海。
庆丰帝白龙鱼服下江南,曹铨在暗,汪福海在明,两处保护着大皇子和庆丰帝的安全。汪福海是世袭锦衣卫,曹铨这个顶头上司的位置坚不可摧,他便歇了争名夺利的心思,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尤其是十二岁就得了县试案首的义子李鱼身上,自身差事上是得过且过,慢慢松懈了。
汪福海的家也在大仓园,曹铨便命他就近保护住在公主府的大皇子安全,汪福海觉得庆丰帝在市井里卖包子每天和那么多人打交道,一点事没有,大皇子还住在长公主府里,这能出什么事呢?
掉以轻心的结果就是被吴淑人一行钻了空子,混进长公主府,而且还围攻、火攻大皇子的藏身之地!若大皇子真出事了,汪福海人头是掉定了,恐怕要除族的,直系一脉,无论男女,定无活口!
汪福海抹了一把冷汗,沈今竹问道:“干爹,吴淑人他们怎么了?”
汪福海说道:“都堵了嘴抓起来扔进长公主府的地窖,听候曹大人审问发落。你们怎么跑的那么快,居然到了曹大人府里躲着——”
沈今竹对着汪福海使了个眼色,汪福海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职业的敏感使得他立即将话题扯开,“这十来个人胆大包大,居然敢在长公主府纵火,纵使不知道里头是大皇子,这也是重罪。”
又对着大皇子跪拜道:“卑职救驾来迟,请大皇子恕罪!”
大皇子童言无忌,说道:“哦,那个老妇人的确可恶,她的汉子丢了,就说是姑姑偷的,嚷嚷姑姑偷汉子。胡说八道,姑姑有那么多的首饰,怎么可能去偷一个破汉子呢?即使姑姑就是喜欢那个破汉子,尽可以求我爹爹赐给她一个嘛,爹爹是个小气鬼,但赐给姑姑一个汉子还是舍得的。”
沈今竹暗叹:完蛋了!刚才白白给干爹使眼色!大皇子已经说出了八成的实话。
汪福海听了,猛然明白沈今竹眼色的含义!难道临安长公主和曹大人——思之极恐,汪福海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个问题,他们汪家是世袭锦衣卫,深知皇室秘闻知道越多,就越麻烦,啥都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最安全。
唯恐长公主府还有落网的“刺客”,汪福海便将大皇子和沈今竹都暂时安顿在曹府,命人急报给宰牛巷包子铺,庆丰帝听儿子没事,松了一口气,居然还记得和刘凤姐打招呼,说带着侄儿去和船家商量船资,一行人到了长公主府,看见被烧了一半、还在冒烟的书房,曹铨捏紧了拳头,闻讯从广平侯府赶来的临安长公主身形摇摇欲坠,瘫软在曹铨身边,哭道:“皇上,您要为妹妹做主啊,光天化日之下之下擅闯公主府纵火,从来没有的事,居然发生在我大明朝,皇室颜面何存啊!”
庆丰帝这时候显示了身为皇帝冷血杀伐决断的一面,他说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让纵火和帮凶们尝尝火刑的滋味吧——那个什么淑人,到底是顾驸马的生母,赐她白绫一条,留个全尸,所有知情者全部处死。”
一句话下去,近一百条人命就没了,据传吴淑人得了急病死了,连灵堂都没设,也没葬入家族祖坟,骨灰就放在寺里供养着。
庆丰帝想了想,又说道:“广平侯降为广平伯,广平伯的爵位不得世袭,金书铁卷收回,革去广平侯府所有人的荫职。顾驸马——”
庆丰帝瞧了临安长公主一眼,见她根本没有替驸马求情的意思,便说道:“夺其驸马都尉的官职,削职为民。”
次日,广平侯府愁云密布,承袭两百年的侯府转眼变成伯府,而且不能世袭,这意味着这一代广平伯去世后,下一代人如果没有军功或者功名,都会变成平民,而且朝廷会将这栋御赐的侯府大宅收回,顾家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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