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那通房这时候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叩谢老夫人的恩,冷静下来倒是比刚才还慌乱了一些,隐着视线不敢瞧徐氏那快要杀人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抚上肚子。
几日后,荣春还真的被提了姨娘,府中小小“热闹”了一番,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徐氏的闹腾,老夫人只怕她一时激动伤了孙儿,随后就将荣春接到了明絮苑偏院住。
三房那边刚闹过,叶氏这边也出了状况,赵元晋无所事事在外面和伶人染指,坏了身子,叶氏不敢让赵大老爷知道,自个忙前忙后的为赵元晋找这方面的大夫。赵文宛在府中已经培植了不少亲信,府外府内都有,尤其是圣上封了她为县主,以后自有一定月俸,单单就上回皇宫赏赐的黄金就足足够她用好长时间,四方八面的消息就像线珠子一般源源不断。
难得那两个爱折腾的女人都忙了各自的事,赵文萱又在七七四十九日的受罚期间,而赵文熙这几日跟请来的嬷嬷苦学礼仪,甚是忙碌,赵文宛自然就乐得清闲。
这日,天气晴好,闲得发慌的赵文宛打算去大哥那儿消磨时间,走半路上蓦地听的后面有一道醇厚的声音攸然响起,“赵小姐……”
宝蝉正要扭头,还未瞧见人影却被赵文宛一眼瞪了回来,摸了摸鼻子挂着不解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后面好像有个公子喊您?”
“别理。”赵文宛从牙槽缝儿挤出二字,故作听不见似的步子越发走的快了,心中暗忖那人怎么突然就阴魂不散了?
“赵文宛,你给本王站住。”那道声音拔高了许多,虽是薄冷却不见责备,细细听还含着丝丝絮絮的无可奈何。
宝蝉一惊,身子都僵硬了,王……王……王爷?小……小姐作的哪门子,竟然敢甩王爷脸色。
赵文宛因着那天的对话,这会儿也有些理不清,不愿对上顾景行,只微微顿了下脚步,拉着还在凌乱的宝蝉继续前行,突然感觉胳膊上一紧,就让人拽住了。
“你……”赵文宛只觉得浑身的鸡皮都起来了,跟炸了毛似的,回头正要发作却在瞧着人时蔫了气势,“公主……”
宝蝉这下彻底凌乱了,眼前小跟班打扮的清秀少年竟然是公主……啊……是公主啊,宝蝉刚才第一眼瞧见时还微微烫了脸颊,只觉得好俊俏的少年,这会儿撇着嘴,暗暗羞愤。
永平公主露着白牙笑得十分促狭,“宛姐姐怎么不理我六哥啊?”
赵文宛正在心底拿鞋底板儿狂抽顾景行,就迎上走过来的顾景行一双不悦的黑眸,咧了咧嘴,笑得颇是无辜道,“有么?”
难道没有么?顾景行面上一黑,刚想张嘴说点什么,赵文宛就赶忙收了视线,找了话题只与永平对话,“公主今个怎么来了?”
顾景行默默瞧着,那双灵动眸子里闪着的点点狡黠,令人移不开目光,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声,早知今日,当初是不是……只一想起当初的赵文宛,总觉得跟眼前人有一丝对不上的怪异感觉,好像是……另一人般。
“我六哥得了些难得的好药材,说要送给元礼哥哥,我……我也想来看看你,就一道过来了!”
“那公主为何不直接去我的湘竹苑?”赵文宛故意揶揄了一声。
“啊?”永平咬唇颇是呆萌地呵呵一笑,脸颊绯红了一片,春光旖旎。
几人入了清风居,赵元礼正披着毯子依偎着火炉,捧着书卷在读。永平掩着激动神色,唤了声元礼哥哥,倒是赵文宛一步上前抽了那书卷,搁置在一边,碎碎念道,“赵忠说大哥昨儿个夜里很晚才歇下,这会儿又起来看书,身子好了些也不能这么来啊!”
赵元礼似是习惯了她的念叨似的,做了顺从认错模样,站起来脱掉毛毯与顾景行和永平行礼,“臣拜见公主,王爷。”
***
清风居不同于以往的冷清,早在赵文宛的干预布置下,变得焕然一新,颇有了几丝朝气。格局最大,也是赵元礼最常待的书房里,放着个錾福字的紫铜暖炉,炭火烧得很旺,一侧的桶节炉上搁着一把小巧的长嘴錾福禄纹的铜壶,咕嘟咕嘟烧着水。
最打眼的就是那一堵占了整面墙体的书架,厚厚当当地塞满了诗词孤本,还有不少赵元礼的习作,边上摆着几株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做点缀,颜色喜人。
永平好奇地拂过那一排排的架子,瞅着上头的书册都让人翻得旧旧的,忽然想到了父皇一肚子墨水论,暗暗砸吧了下嘴,视线就不自觉地瞄向了赵元礼的肚子。
正和六王爷煮茶论政的赵元礼似是察觉,微微侧头,便和永平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原本恬淡的神色染了几分温和,更显得温润如玉,直把永平看得羞红了脸,把脸埋在了书架间。
“赵公子对时局见解颇是独到,可有想过入朝为官?”顾景行谈到兴至,不由问道。
因着赵元礼和顾景行都不喜人多的性子,沦作奉茶丫鬟的赵文宛闻言顿了下沏茶的动作,心里也是存了几分意的。只是想到官道险恶,依着大哥的性子……不一定喜欢。
反是主人公的赵元礼一脸淡然,将小桌上摆着的梨条、胶枣、樱桃煎、人面子四样干果,往赵文宛的面前推了推,“元礼早些年为身体所累,自怨自艾虚度光阴,若非宛宛,只怕现下还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簪缨世族若后继无人,最后也恐湮灭于无,我无意于追名逐利,只想在意的人能活得肆意顺心,为商为官,只为那人能得偿所愿。”
从商,保你衣食无虞,挥霍无度;从官,让你权势有所依。只要你想的,我便一定会做到。
赵元礼未说尽的意思,在场的人却是都听出来了,赵文宛几乎红着眼眶喃喃唤了声大哥,而走过来的永平挨着赵文宛坐下,圆溜澄澈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羡慕。唯有屋子里另一名男性生物在感叹之余,生出几分不是滋味来。
大舅子是妹控且能力出众,压力很大肿么破?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顾景行干咳了一声,转向了檀木桌上未完的画作,移了话题道,“赵兄这幅画儿?”
赵元礼瞥了一眼只寥寥落了几笔的宣纸,淡笑道,“断了意境,不想勉强。”
一旁的永平倒是颇有兴致地观摩,想到自己那日强迫这人作画的情景,脸上禁不住红了红,生了想要学画的心思,有些踌躇问道,“元礼哥哥……能不能教永平作画?”
赵元礼让她这副神情勾起了当日回忆,嘴角亦是噙了笑道,“自然可以。”
得了赵元礼痛快应答的永平笑得眉眼弯弯,跃跃欲试地盯着书桌上铺开的画儿,赵元礼便起身走到了她身旁,从研磨开始教起。永平就像是个好学的学生,颇是爱问,赵元礼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解答,原本只是抱着接近赵元礼目的,现也生出浓厚兴趣来,二人一问一答,学得不亦乐乎。
许是因为当日永平的维护令他感动,对于如此乖巧伶俐的永平公主,赵元礼的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宠溺,连自己都未察觉。见永平握笔的方式不对,想也未想的伸手纠正,待触及对方白嫩的柔荑,不及防地撞入永平惊讶抬起的圆润眸子,心头猛地一下如遭电击,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蓦然席卷全身,维持着抓着她手的姿势僵硬住了。
永平只觉得那双手温热干燥,不像父皇的,也不像六哥,却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定,望着那双瞳孔中倒映出来的小小的自己,心底生出一丝丝的小窃喜,元礼哥哥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一刹那,小女儿的娇羞被直白热烈所掩盖,永平直勾勾地盯着赵元礼,像是要从中找出答案似的,饶是把一向淡定自若的赵元礼给看得耳根子泛红,忙是松了手,掩饰地干咳了一声,转移她的注意力道,“照着瓶子里的四季竹描画试试。”
“唔!”永平听话的照做。
学生如此乖巧,令思绪纷乱的赵元礼暗暗松了口气,却对上赵文宛冲着他促狭眨眼的机灵模样,美眸里明明白白写着大哥你动情了的字样,叫赵元礼刚淡下来的心绪又搅动了起来。
原以为是小妹妹……
偌大的书房,赵元礼与永平作画占了一角,留下赵文宛和顾景行占了另一角儿喝茶品茗。顾景行瞧着永平那一角的顺利进展,再一对比自己,赵文宛暗地里翻白眼的动作……暗暗心塞苦笑。
“……茶好喝么?”顾景行决心打破僵局道。
“嗯。”赵文宛抿了一口,淡定回道。
“这里的书还挺多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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