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穆兰嫣将头低垂的更甚,不做回声。
杨妈妈看不下去了,板了面色,“好嘴利的丫头,大姑奶奶遣了你来为姑娘带路,你未曾尽心,反倒对姑娘嘴巴厉害,穆姑娘住在咱们国公府,就是国公府的客人,我杨妈妈都不敢对着客人苛责,你倒胆子够大的。”
那丫鬟一听自称杨妈妈,又仔细一瞧那架势穿着,当即就明白了定是老夫人身边的那位杨妈妈,赶紧的换了态度,暗自恼火,“我也是怕误了差事,才会态度不好,姑娘莫见怪才是。”
“无碍的。”穆兰嫣瞧了一眼杨妈妈,充满了感激,心中却起了另一番心思,她记得刚才杨妈妈初见她时说了什么?她像府里的二爷。
来了府中几日,她已经有意无意的打探过定国公府的家事,也知晓二房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她长的像府中二爷,那时候一个来客人厢房收拾的老妈妈也发出过这样的惊叹,穆兰嫣这下敢肯定了,老天果然处处在帮她,墨黑的眼珠子染上一抹算计的笑意,再漂到刚才对她凶的丫鬟身上,神色渐渐变冷。
穆兰嫣随着丫鬟去了,杨妈妈吩咐了在这里收拾,便急急忙忙回了明絮苑,一见老夫人就笑着道:“老夫人您猜我刚才遇见了谁?”
赵老夫人正在吃茶,“你去净莲苑,能遇见了谁?”
“遇见了一位姑娘,竟然能弹出那琴谱的音律。”
老夫人来了些许兴趣,“那谱子只有我那二房的媳妇能弹出,竟然还有一个姑娘对音律有如此造诣?”
“可不是,还有更巧的,那姑娘不仅能弹出谱子,就连长相也像极了二爷。”
老夫人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她人在哪里,快请来叫我瞧瞧。”
“已经被大姑奶奶请去了。我这就去请她来。”
老夫人一摆手,瞧着就要起身,“不了,还是我亲自去瞧一瞧。”说着就起了身子。
赵老夫人来了西平侯夫人这儿的时候,穆兰嫣正被西平侯夫人拉着手上下打量,像其他人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慢慢转为错愕,喃喃道:“为何会这般想像。”
面前的姑娘低了低头,西平侯夫人瞧见老夫人,心情激动,“母亲,您快来瞧瞧这穆姑娘,真是像极了我二哥。”
杨妈妈搀扶着老夫人坐上软榻,老夫人拉了穆兰嫣到跟前,仔仔细细的从下看了一个遍,老夫人突然哽了声,“姑娘多大了?”
穆兰嫣回道:“小女今年十三。”
老夫人闻言,眼里划过一抹痛意,和老二那孩子同岁的年纪,若是没丢,也该着这般模样了罢……这般看着,越看心里越是酸楚。“孩子,你家在哪儿,家里可还有人?”
穆兰嫣叫这问话催红了眼眶,似是连日来的委屈在老夫人的慈爱注视下有了发泄口,讲述起自己这一路的坎坷,家道中落的商户女,家产被恶仆所占,还要逼着她嫁人,她连夜出逃投奔京城亲人,却没想那位也早早去了,如今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不知该何去何从。
许是这张脸这般梨花带雨的哭泣戳了老夫人的心窝子,总之叫老夫人好一阵心疼,“可怜的孩子啊……”说着,便揽过人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着,口里念念着,只是念着的到底是穆兰嫣还是另有其人,就只有老夫人自己知道了。
西平侯夫人怕老夫人太过伤心,连忙的插嘴提醒道:“母亲,这是穆姑娘。”
穆兰嫣感受到老夫人对她的不一般,却也不敢叫老人家因自己而难过,稍稍退开了些,泛着水光的眸子盯着老夫人,“穆兰嫣蒙贺公子和大小姐相救,在定国公府的这阵子所受照拂颇多,病也好了许多,老夫人不必为我难过,这些日子是穆兰嫣觉得最幸运的。”
说罢,嘴角扯了一抹弧度,露了几分真诚笑意,这般容易满足的模样,把老夫人看得更是觉得她不容易,“瞧这身子瘦弱的,杨妈妈,中午在这儿摆宴,让厨子多做点补身子的。”
“老夫人万不要因我而麻烦……”穆兰嫣惶恐,连忙开口。
“人都是要吃饭的,什么麻不麻烦,姑娘随我的缘,别跟我这老婆子客气了。”老夫人宽慰她道。
穆兰嫣眸光中泪意闪闪,满是感动,哽了嗓音缓缓道,“我祖母也这般疼我……小时候有什么吃的最先紧着我,尤爱听我弹琴,想看着我出嫁却没能等到那一日。”
老夫人心有所感,望着她似是透过她的模样在看着谁般晃了神。
“在定国公府叨扰了多日,一直未有机会好好谢谢老夫人,明儿个……我就要走了,今日能有机会实在是太好不过,正巧我会做几道江南点心,老夫人有什么爱吃的我去做,也尽我一番心意。”
“……走?”老夫人回过神来,当即脱口出,“再留阵子罢。”
“母亲?”西平侯夫人微有些诧异地看向老夫人,后者一顿,便已是定了决心道,“这丫头合我眼缘,我喜欢,想留身边一阵子,姑娘可愿意陪陪我这老婆子。”
穆兰嫣面上禁不住一喜,随即忍住按捺了几分,有些局促开口道,“自然是愿意的,老夫人不嫌弃是穆兰嫣的荣幸,可是……”
“那就没什么可是的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老夫人拍板道,看着穆兰嫣的目光越发慈爱。
西平侯夫人愣了愣,倒也没说出什么反对话来,这姑娘的确让人瞧着心疼,老夫人既然喜欢,多留阵子也未尝不可。只是再瞧一眼二人的相处,倒挺像是一对祖孙,挑了挑眉,对这事情走向太快有些反应不及。
不过罢了,最重要老夫人高兴就好。
***
初如蒙蒙隐山玉,渐如濯濯出水莲。
墨点落下,勾笔,紫檀案几上一副美人图新鲜出炉,身着宝蓝色斜纹绣团薄绸的中年男子,轻轻捋着颌下蓄着短须,颇为满意地瞧着自个儿的新作。
随后徐氏身着是青色锦缎绘暗纹的裙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方盘子,盛了两盅汤碗,进门后就搁到了桌上,眼光一瞟,瞧着画像上的人物登时就炸了。
“我说你一早上窝屋里头做什么,原来是画小狐狸精呢,不就着了两眼,这就惦记上了。那穆姑娘的岁数都能给你当女儿了,你个老不羞的,还要不要脸了!”徐氏本来就对这块儿严防死守,恨不得一点苗头就掐灭,眼下逮个正着,一下子上了火气儿,对着赵宏铭吼上了。
赵宏铭刚要招呼她来看,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满面无奈道,“瞎嚷嚷什么,叫人看笑话。你仔细过来瞧一瞧,这姑娘是不是有二哥和二嫂的影子,照我说,二哥那孩子要是没丢,估计也这般大了。”
徐氏闻言一愣,又多看了他两眼,后者坦荡荡地让她瞧,本就没存什么龌龊心思,只是喜好美好事物罢了。徐氏敛了火气,顺着往画上瞧,想到昨儿个那一出,忍不住带出一丝不屑道,“也就是生了这副好相貌,得了老夫人青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山城出来的,文宛也是,什么人都往府里带,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即便听了穆兰嫣的身世,那一点点的同情在方才撞见那画作时早已湮灭,尤其是今儿请安的时候又在老夫人那儿遇着,自个儿近乎是受了冷遇,相比起得了老夫人喜欢的那人,徐氏是再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连带着对赵文宛也颇有微词。
大概是觉得徐氏说话不中听,赵宏铭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想同她争辩,又怕这人仍旧小心眼,索性把画收了搁在一边,无人的时候欣赏总成了罢。
“刚用过朝饭,这又是什么?”赵宏铭看了眼托盘儿里的东西,转移道。
提到这,徐氏一收泼辣作风,带了几许婉转,“前阵儿我大哥去了西山,听闻那一带儿的女人都特别能生,而且生男孩儿居多,就是靠了这一味药,我就托大哥捎了点过来,你同我一块儿喝。”
赵宏铭脸上神色变了变,微微后仰了身子,“你这不胡闹么,上回才折腾得自己差点去了半条命,怎的又捣鼓起来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怎么还看不开!”
“你又不是我,我嫁给你这十多年,一直没有所出,你可知我背负的压力多大,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腰板儿都直不起来。是,你是不嫌弃我,可你那是没听到人背地里怎么说我的,你说我容易么!”徐氏被他一呵斥,也是委屈,说着说着就拿着帕子抹起泪来,这事已成一块心病,除非再有个孩子,否则这辈子都好不了。
赵宏铭被她这么一哭,额角阵阵发疼,手搭在她后背安抚了两下,叹了口气道,“是咱们没孩子缘,折腾这些的也未必,何苦弄坏了身子,如今这样清清闲闲的不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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