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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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金盛听着玉娘那话,便知道玉娘看出了门道,过来道:“婕妤说得甚是。圣上要给婕妤是圣上的事,若是咱们刺探圣意,便是大过。”就是乾元帝这会子宠玉娘不计较,一旦有这根钉子扎下去,日后发作起来,便了不得。

金盛叫分派到合欢殿时,还有些看轻玉娘,只以为她性子软糯,遇事只会背着乾元帝落些泪,又只说人好,不说人不好的,一些儿气性没有,不过生得可人疼罢了。可没多久金盛就看出了门道,这昭婕妤实在有趣得很,有什么委屈的,不光是要哭的,还要躲起来哭,可这躲的地方回回都是乾元帝无意间能瞧见的地方。昭婕妤的确还爱夸人来着,可她夸起人来,总要叫乾元帝觉得昭婕妤又委曲求全了。直到这时,金盛才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伺候,将合欢殿上下看顾起来。

秀云同珊瑚两个原也不是个蠢的,只是因为玉娘得宠,拿着合欢殿的腰牌在未央宫中行走时,竟是比椒房殿、昭阳殿更有脸面些,叫人奉承惯了,一时没想着这些,听了金盛点明,自知道厉害,忙道:“婕妤放心,我们知道了。”秀云想了想,又问,“奴婢去探查下那小太监?”玉娘道:“很不必。”若去探查,分明就是告诉人她知道了,便会蛰伏下来,一蛰伏即没了动作,不动即不错,不错又如何揪得出人来。

虽是前朝闹了遭,乾元帝回来见玉娘时,脸上神色倒还好,只是听珊瑚说玉娘午膳吃得少时,倒还摸着玉娘微微隆起的小腹笑说:“可怜的孩子,你母妃不心疼你,朕疼你”话音才落,就觉得掌下一动,玉娘也是黛眉微皱,哎呦了声。

乾元帝听着玉娘呼痛,先是一怔,一面命人去宣日常给玉娘请平安脉的楚御医一面将玉娘抱进寝宫,待得楚御医急匆匆来请了脉,又问了情由,就松了口气,举袖抹了抹额角的汗,笑道:“婕妤如今也有五月有余了,小皇子是该动弹动弹了。”一面偷看了眼乾元帝,心中有了计较。

玉娘听了这话,慢慢地将手抚在了腹部,果然里头又是一动,仿佛那孩子在里头翻了个身,玉娘怔了怔,眼中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在今日之前,玉娘还在纠结这孩子是乾元帝血脉,总以为自己不过是拿着孩子来邀宠罢了。不想孩子这一动弹,竟是勾动了她的心肠,又觉得这孩子虽是乾元帝血脉,到底与自己也是血肉相连,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至亲了,心中酸楚难言,是以珠泪夺眶而出。

乾元帝哪里知道玉娘心中所想,看着她哭就不忍心,顾不得楚御医还在地上跪着,忙将玉娘抱在怀里,轻拍着她哄道:“好孩子不怕,你也听着御医说了,是咱们儿子在翻身,没事了,没事了,有朕呢。”

楚御医将乾元帝这番做派看在眼中,心中多了些计较。乾元帝前头已有了五子三女,其中三个还是以前得他喜欢的高贵妃所生,自然不能不知道胎儿在五个月以后会动,偏是遇着昭婕妤就这样慌忙,在自己诊脉期间,依旧将昭婕妤抱在怀中不撒手,又这样温言细语地哄着,可见对昭婕妤母子十分看重。若是自己一回伺候好了,保得昭婕妤母子平安,日后便是御医署医正那个位置也不在话下,当即打醒十二分精神,要大展身手。

只不想乾元帝越是对玉娘温柔体贴,玉娘心中就越发的痛恨。这时的玉娘混已忘了自己在乾元帝面前是谢玉娘,而不是沈昭华。心上只怪着乾元帝前头对她沈家满门绝情,回头到她跟前来做个情深的模样,一时觉得十分厌恶。她自怀孕以来本就气血不足,心绪激荡之下,竟是又晕了过去。

这一晕不独乾元帝吓了跳,便是亏得楚御医也唬得手足发软,不待乾元帝开口,已连滚带爬地上来请了脉,好在没大碍,一行抹着冷汗,一行换了张保胎的方子下来。

昌盛知道乾元帝着紧昭婕妤,用旁人不放心,不待乾元帝开口,亲自过来接了药方,使了自己义子如意按方取了药来,就在合欢殿的小厨房里煎起药来,少顷药煎得了,将药进上来,秀云,珊瑚两个上来服侍玉娘服药,乾元帝这才让开。

又说玉娘即还没醒,为她诊脉的楚御医便不好离开,一直在殿中跪着。乾元帝将他看了几眼,又问玉娘情况。楚御医这回也叫玉娘唬着了,就在乾元帝跟前将玉娘的娇弱气怯夸大了说,待得日后母子平安,便都是他的功劳,乾元帝同昭婕妤还能不记得他的功劳吗?就又道:“臣斗胆,如今的婕妤是受不得一丝刺激的,不然母子危殆。”乾元帝是个爱多疑的,听着楚御医这话,忽然就想起了今日忽然递上来的那个奏章,又问他:“可有人问过你婕妤脉案没有?”

问过玉娘脉案的便是李皇后,她是中宫皇后,关切个怀孕的妃嫔是应有之义。是以楚御医他倒是实答了,又说昭婕妤因多思多虑,如今虽是靠药养着,倒是没大碍的,李皇后当时听了,只是哼了声,倒也没说旁的,就叫楚御医下去。 李皇后这一问,也不过是做个姿态,哪里想得到她时运不济到一动必错的地步。

乾元帝听着李皇后问了,自家先笑了:李源也是个会抓机会的,为何看着章卓参昭婕妤而不出声?只怕就是避嫌。想来是李皇后这里打听了玉娘受不得刺激,就将消息递到护国公府,由李源寻了章卓来参这一本,若是这消息传回内宫,以玉娘怯懦的性子,必然不能承受,对保养胎胞不利。如此看来,李皇后真真从凌蕙身上尝到了甜头,以至于故技重施。

玉娘这一晕又极快地传遍了未央宫上下,虽说未央宫上下希望玉娘平安生下孩子的几乎没有,到底都知道乾元帝为着给玉娘壮胆,平日都歇在合欢殿的,这回昭婕妤这一晕,乾元帝必定陪伴在左右,这会子过去合欢殿,怕还能见着乾元帝,是以都赶到了合欢殿,只说要探视昭婕妤,不想合欢殿依旧将殿门紧闭。

诸妃们虽有怨言,奈何知道乾元帝在里头,也不敢说什么,正要散开,忽然殿门一开,乾元帝身边最得信重的昌盛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笑容,将人群扫了眼,又开口道:“圣上说,婕妤吃了药已经歇着了,各位娘娘贵人要是想见婕妤,明儿再来罢。”说了一甩拂尘转身进去了。

昌盛才到合欢殿寝宫,就听着乾元帝问他:“可看清楚了?”昌盛小心回道:“黄女官与陈女官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哭了。

卡得心碎。

求安慰。

☆、第95章 变故

原是乾元帝故意将玉娘晕倒的消息传开,只要看李皇后如何应对。乾元帝以为,李皇后这人尤其讲究身份规矩,要撑她皇后风范。玉娘平日晕倒也就罢了,如今她怀着皇嗣,以李皇后平日为人,为着她母仪天下的风范也该亲至才是,偏只遣了个女官来,已是不合她平日做派。再看着合欢殿不许进去,旁人也就罢了,黄女官是椒房殿是掌事,又是奉了皇后懿旨来的,一听着不许进去,转身就走,可见是做贼心虚,来探听一二的。因此上乾元帝只冷笑道:“朕已将皇五子给了她养,还不知足。”

虽李皇后不得乾元帝喜欢,到底也是中宫皇后,乾元帝说得她,旁人接不得口,昌盛将腰又躬得低了些,只做没听着。

若是依着乾元帝那若是有人叫他不舒坦了,他必然叫人更不舒坦的性子,这会子恨不得将皇五子从李皇后处挪出来,随意扔哪个妃嫔养去,好将李皇后的颜面扫光,正要开口,忽然听着寝宫里头先是一声:“爹爹。“而后又一声“婕妤”叫得惊惶。乾元帝到了嘴边的话又顿住了,大步走进寝宫去,就见玉娘已醒了,坐在牀上,往日清粼粼的双目呆怔怔地张着也不知看在哪里,脸上一片雪白,樱唇上也没了血色,一副厣着了的模样,一时心上就是一抽。

跪在牀前的秀云秀琴等看着乾元帝过来正要出声,叫乾元帝拿手一指,顿时不敢开口,将头低了下去。乾元帝知道厣着的人是不好再吓的,故此放轻脚步走到牀前,缓缓地将手搭在玉娘肩上,轻声唤她:“玉卿,玉卿,玉卿。”叫得几声玉娘只是不理。乾元帝这会子也有些慌了,就在她身边坐了,将玉娘双手都抓着了,只觉得其冷如冰,又摸玉娘的脸庞,也是一样其冷如冰,心上疼痛。

乾元帝这一动玉娘才惊醒过来,将头缓缓地朝着乾元帝的方向转了过来,双眼盯在乾元帝脸上看了片刻,久到乾元帝险些以为玉娘不认得他了,正要宣太医,就看得玉娘将手从乾元帝手中抽出,抬起来落在乾元帝脸上,一路缓缓落下去,最后停在乾元帝左胸前,这才开口:“是圣上啊。”

原是玉娘又梦见了亡父沈如兰,只这回沈如兰脸上铁青地看了她眼,转身便走,无论她怎么叫爹爹,沈如兰只是自顾一路向前,仿佛没听着一般。玉娘追上去伸手去扯沈如兰袖子,指尖一触着沈如兰袖口,沈如兰的人影就又在几丈之前,玉娘只得再向前追赶,如此往复。到得最后,好容易追上了,玉娘扯着沈如兰袖子才叫了声:“爹爹。”沈如兰在瞬间没了踪影。

玉娘看着沈如兰离开,一急之下也从梦中惊醒,一时间惶惶然不知身在何处,耳旁听着有人不断唤她,才回过神来。玉娘转脸看去,好一会才认出是乾元帝,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乾元帝胸前。

掌下能感到乾元帝的心跳,沉稳有力,若是从这里一刀下去,立时毙命。这样爹爹是不是就不恼阿嫮了?玉娘按在乾元帝胸前的手又加了些力。乾元帝哪里知道玉娘心思,只以为玉娘是做了噩梦唬着了撒娇呢,怕她又动了胎气,将手覆在玉娘手上哄道:“玉卿乖孩子,不怕,万事有朕呢。”玉娘顺势就靠了过去,依在乾元帝怀中道,“是,万事都有圣上呢。”

乾元帝素喜玉娘娇柔婉顺,倒是没觉得她话中隐约地讥讽之意,一手拢着玉娘香肩,一手握着玉娘素手,又把温言细语哄了回。因这回李源指使章卓参玉娘倒叫乾元帝生了警惕,觉着玉娘在朝中只有个大哥谢显荣,也不过是个新任吏部郎中,可谓全无助力,若是没自己护着,白白的就要给人欺负了去。又看玉娘这胎十分辛苦,格外心疼,有意要给玉娘做脸,只再要抬举谢显荣也是不能了,只好另辟蹊径。也亏得他对玉娘倒是上心,对玉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倒是知道的清楚,因道:“朕记得你还有个哥哥叫做怀德的。”

玉娘听乾元帝提起谢怀德来,不免有些奇怪,因道:“那是妾二哥哥。”乾元帝道:“你大哥倒是个知时务的,只不知你二哥性子如何。”玉娘哪有听不明白的,这是乾元帝“可怜”她平白遭人“诬陷”,有意给她添一二助力,谢逢春是抬举不起的,谢显荣才升了吏部郎中,虽也好再晋的,到底谢显荣吏部尚且没站稳,再挪地方,平白将在这些日子在吏部做的功夫都扔下了,得不偿失,倒不如用谢怀德的好。就道:“二哥哥不如大哥性子稳重呢。虽说二哥哥在我进京前也是秀才了,可是性子跳脱,读书也不大肯用心,旁骛甚多,如今也不知中没中举,好在倒是肯听大哥哥的话。”

说来玉娘这番话似贬实褒,说着谢显荣稳重,这是知道乾元帝还是瞧得上谢显荣,肯让他给自家撑个脸面的,后头说着谢怀德,看来是说谢怀德不如谢显荣,可一个不用心读书,旁骛甚多的,能中秀才,可见聪明。聪明人虽不大稳重,只要能听得进话,足以将这一缺点盖过去。

乾元帝原也没指着谢怀德建功立业,不过给个差事他做做,也多个人给玉娘做脸,因此就笑道:“这也没什么大碍。性子跳脱,不是不成事的,你还小呢,不懂也是有的。”玉娘顺势娇嗔道:“圣上又说妾小。”乾元帝最爱玉娘这般轻怒薄嗔的模样,就在玉娘小腹上摸了摸,哄道:“是呢,朕的玉卿也要当娘了,不小了。”

正说话时,乾元帝的晚膳也送了过来,昌盛领着人都布置好了,过来请乾元帝。乾元帝听说就扯起薄被将玉娘裹了抱去外殿,安置在自己膝上,同玉娘一块儿用膳。乾元帝宠着昭婕妤,将他的份例都挪到合欢殿来同玉娘的份例并在一处,又知道玉娘吃饭不太老实,每日都是过来同玉娘一块儿用,更有亲手替玉娘布菜的。是以今日虽乾元帝将玉娘抱着,合欢殿的人也依旧视若无睹,一般地安箸上菜。

待得乾元帝同玉娘用完晚膳,桌上菜也只略动了些,都撤了下去,又上茶漱口,之后宫女奉上两个铜盆来,盆内都盛着热水,一个奉到乾元帝面前,由昌盛带了人服侍乾元帝净面。另一个由个宫女奉到玉娘面前,跪在地上,捧到玉娘胸前,好叫她不用弯腰,秀云取来大帕子将玉娘衣襟掩了,自己挽起袖子,绞了帕子,轻轻地替玉娘擦了脸。因玉娘如今有孕,不敢用脂粉,只薄薄地抹了层面脂就罢了,就是如此,也是四五个宫女围着玉娘转。

乾元帝这里倒是简单,由昌盛服侍着洗了脸,在一旁一边吃茶一边看着玉娘梳洗,玉娘虽是不施粉黛,依旧是侧妍旁媚,回眸一撇,当真是百媚淹然,乾元帝注目看了好了一回,才起身吩咐珊瑚秀云等仔细服侍了,又亲眼看着玉娘吃了药,吩咐她早些歇了,这才摆驾宣室殿处理今日的政务。若是完事的时辰早,乾元帝还是回合欢殿的,若是晚了,就要在宣室殿歇了。故此吩咐玉娘不用等他,又在玉娘腹上摸了摸,笑道:“好好陪着你母妃。”这才摆驾出去。

看着乾元帝出去了,玉娘叫了金盛来,只在金盛耳边吩咐了几句,金盛躬身答应,又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玉娘舒展了下身子,一旁的秀云秀琴看着玉娘要起身,忙过来左右扶了,玉娘道:“就在院子里走走罢。”秀云秀琴答应,小心伺候着玉娘出了殿门。合欢殿之所以叫合欢殿,原是建造宫殿时,在殿前植了两棵合欢树而得名,等到乾元帝赐玉娘住时,已是只取合欢之意了。

合欢殿是前朝所建,到如今也有百来年了,合欢树已有十数米高,两人合抱粗细,绿叶亭亭如盖,将天上的月色也遮盖去了大半,走在下头影影绰绰地倒是有些怕人,秀云秀琴两个有些害怕,正要劝着玉娘回去,猛一转身,就见树叶间一双碧绿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们,忽然一声尖叫,一条黑影凌空扑下,竟是冲着玉娘过来的,秀云秀琴两个一时唬得动弹不得。

又说今日早朝上一出,到了用晚膳时,未央宫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李皇后只是暗暗称快,高贵妃却觉得出手莽撞了些,若是等着乾元帝再将李皇后如何时揭发才好些。那陈淑妃听说了,只笑道:“这倒是帮了她了,怨不得今儿过去合欢殿,一个都不叫进去呢。想是恼极了。”景和在一旁道:“母妃手上的消息也好放出去了。”又抬眼对了陈淑妃一笑,他眉眼酷肖陈淑妃,在烛光下一笑,竟有几分艳丽,“这会子放出去,任谁也想不到我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12点前!

☆、第96章 锁宫

玉娘虽打小出入沈如兰书房,看了多少兵书战策,却是没摸过刀剑习过拳脚的,弱质纤纤,手脚无力,看着那有着一双碧眼的黑影扑下来,她甚至已能看见那畜生口中闪亮的獠牙,眼看着黑影就要扑到面上,脚下不由自主地一软往地上跌下去。

眼瞅着玉娘就要摔在地上,一旁的秀云知道,若是昭婕妤真跌了这一跤,自是大事不好,乾元帝只怕皮也能揭了她们的。是以顾不得许多,扑过去将自己的肉身当做了垫子垫在了玉娘身下。也亏得秀云这一垫,玉娘才没跌实了,饶是这样也摔得玉娘头晕眼花,张不开眼来。

耳中只听得人声喧哗:“看别叫这畜生跑了。”“快去回圣上。”“扶婕妤起来啊。”一声声直嚷得玉娘头晕,待要起身,又觉得下腹坠沉,双腿酸软,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便是两旁有宫女扶着,也是起不来身。

朱德音那一跌玉娘没有亲眼瞧见,可凌蕙跌在地上的模样她是亲眼瞧见的,当时就流了血,而后便早产了。凌蕙那时孩子已七八个月,生下来还能活,自己如今才五个月出头,哪里能活得了,一时间惊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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