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4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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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皎娘再没见识,也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京城过得顺风顺水的,京城是何地,那是天子脚下,是全南楚最繁盛高贵的都城,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即便潘明成这样的出身,在京里都混的不是多如意,周知府的少爷,也要靠着叶氏娘家的亲戚关系,方能进学。

而冬郎是什么出身,玉家说书香门第那是人家捧着说好听的,说到底父亲不过是个蒙学的先生罢了,如此出身的冬郎却能在那么多世族子弟之中独得先生青眼,难道真是因为冬郎的天赋资质吗。

皎娘并非不知人情世故,这世上天赋资质绝佳出身贫寒的学子有多少,见过几个能在京城立足的,更何况还在一群世家子弟之中,若非梁惊鸿这个小侯爷在后面照拂,怎可能如此顺遂。

冬郎如今已是眼望的前程似锦,从冬郎这儿说,整个玉家都该对梁惊鸿感恩戴德,当日叶氏的话说的是,有些事换个角度想,或许并非坏事,自己还恨什么?

想到此,皎娘心绪更为平和,只是即便不恨,也说不出想他的话来,又不想说假话,只是微微垂下目光,咬着唇不吭声。

这副模样落在梁惊鸿眼中真是又爱又恨,他自然知道皎娘不会想自己,即便如今她的人已攥在自己手中,却仍不时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不安稳。

想到此,不免有些气恨上来,一低头噙住那仍残留着水光的红唇,撬开闭合的唇齿,长驱直入,把所有的恼恨不舍,不甘……尽数赋予其间,又舍不得打骂,便只能如此了,说起来,这丫头真是自己这辈子克星。

第149章 她终究是个女人

皎娘醒来的时候, 窗外已是一片晃白,日光从花窗上的碧纱间透进来落在屋里的纱屏上,把那纱屏上的芍药花渲染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光影氤氲间那层层叠叠舒展的花瓣, 仿佛鲜活了一般,美的惊心动魄。

皎娘的目光落在那偌大的纱屏上,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个纱屏之前是没有的,事实上,自她从潘家巷重新再搬回别院,这里便大不一样了, 从院子里的花木倒屋里的桌案床榻,陈设摆件儿,都换了新的, 即便皎娘不懂这些, 也能看得出, 这屋里没有一件寻常的, 在皎娘看来, 之前的便已极好,更何况还都是新的,不知为什么都换了。

后来倒是听韩妈妈提了几句,说是从自己回了潘家巷, 这边院子便开始收拾了, 这屋里的物件儿,每一样都是梁惊鸿仔细挑的, 事无巨细。

皎娘自然知道这些话韩妈妈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韩妈妈是好意, 大约是想让自己多记住梁惊鸿的好,进而忘掉前面那些算计胁迫。

其实不用韩妈妈说,皎娘也知道梁惊鸿对自己不差,毕竟她不是木头,她是个人,还是个女人,即便一开始算计胁迫无奈而从,可日复一日过来,哪里还能无动于衷,尤其他们如此亲近,便是当日自己嫁与潘复的那一年里,也从未同床共枕,更何况她跟梁惊鸿之间又岂止同床共枕这样简单。

不管开头如何龌龊,如今两人已紧紧纠缠在一起,皎娘知道,只他不放手,自己这辈子大约都只能如此,皎娘忽然发现,一想到一辈子跟他如此,自己已不像先头那般抵触,是认命了吗?亦或是她的心随着日复一日的亲近,开始变了。

想到此,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女人果然是禁不住甜言蜜语的,当日如何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觉得可以这样跟梁惊鸿过上一辈子,一辈子啊,一辈子有多长,她不知道,或许她的不会太长吧。

皎娘缓缓动了动身子,绵软的几乎使不出气力,缓了好一会儿,方勉强坐了起来,下意识看向身边空了大半的床榻,微微有些愣神,她并不知梁惊鸿何时走的,并非不想知道而是身不由己,她只记得昨儿晚上自己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哪还能知道后面的事。

事实上近些时日,他已少有如此癫狂了,虽仍不会放过自己,却会稍有节制,昨晚大约自己的态度惹恼了他吧。

大约听见屋里的动静,韩妈妈走了进来,见她坐了起来不禁道:“大娘子这一觉可睡得好,可都快晌午了呢。”

皎娘一惊,昨儿在车上言谈间惹得梁惊鸿性子起来,回来之后哪肯消停,一番折腾下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竟不知这一觉竟已转过天了,难怪不见梁惊鸿呢,昨儿在蹴鞠场他就是半截走的,后面的酒宴,自然不能再缺席。

只是自己一向睡眠不好,便疲累已极睡几个时辰也该醒了,怎这次睡了这般沉,且醒过来仍觉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莫不是昨儿出去一趟累着了,不应该啊,昨儿一来一去统共也就半日,在凉棚里也都是坐着,并未走几步,若这都能累到,自己也太不中用了些,或是自己身上的旧疾又要发了……

正想着,忽听外头丫头们请安的声音,紧接着梁惊鸿便自纱屏外转了进来,随他进来便有丝酒气冲过来,酒气并不重,若不底细闻都是闻不到的,可就是这样淡的几不可闻的酒气,却让皎娘没来由的一阵翻心,嗓子眼一酸竟要呕出来,急忙抓过枕边的帕子捂住了口鼻,缓了好一会儿方把那阵恶心压下去。

可梁惊鸿往这边一靠近,那股酒气袭来,又是一阵翻心,吐到了丫头已然端过来的铜盆里,韩妈妈在旁边帮她轻轻拍着后背,急声道:“这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呢,莫不是昨儿在山底下着了山风……”

梁惊鸿却开口吩咐道:“把窗子打开。”丫头急忙过去开了窗,窗扇一开清风袭来,屋子里那丝若有若无的酒气也就散了,皎娘喉间那不断上涌的恶心也跟着消了下去。

其实她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东西来,自己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除了昨儿的早膳,竟是一连几顿粒米未进,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哪还有东西呕出来,不过是胃中的酸水罢了。

好容易不呕了,梁惊鸿却走了过来,还未走到榻边,只是略近些,便闻到了那股酒气,顿时又是一阵翻心,转头在盆里又呕了起来。

她这样的反应,梁惊鸿也是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又退到了纱屏边上,远了,闻不到那股酒气,皎娘才不呕了。

漱了口,又喝了半盏温水下去,方觉舒服了些,抬头却见梁惊鸿仍站在纱屏旁,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神色似有些阴晴不定,皎娘以为他是恼了自己刚才的反应,不禁道:“今日不知怎的竟有些闻不得你身上的酒气了,许是昨儿在那山底下着了山风也未可知,想来过会儿便好了。”

梁惊鸿:“虽说已入了秋,这几日却热的紧,竟比暑热里也不差什么,正因如此,昨儿才允你去散散凉,却忘了到底时气已至,你身子又弱,加之昨儿在车上又……”

他前头说的倒还像个话 ,谁知说着说着便拐到了那不正经之处去,皎娘脸色大红,深怕他说下去,急忙打断他道:“并不妨事,你且去外间吧,过会儿再来。”

皎娘性子是极好的,便是被梁惊鸿那些卑劣手段逼迫,恨到极致的时候,都不曾恶言相向,至多也就是不理不睬,到如今两人关系和缓了许多,也极少主动说什么,更别提今日这般轻言缓语的,简直想都不用想。

虽说是让他过会儿再来,语气却似恼似嗔,一张俏脸也不似刚呕的时候那般惨白,竟是悄悄的萦上两团红晕,那两汪潮润的眸子,往自己这边瞥着,长长的眼睫一荡,春水逶迤,秋波荡漾,这一眼竟好似荡进了自己心里去,让他心中说不出的熨帖,又有些痒痒的。

让他恨不能冲过去把人儿抱进怀里狠狠亲个够本,再按在榻上恣意施为……心中一动,却想到什么,忙收敛了心猿意马道:“那你且歇着,我去去便回。”撂下话,真就转身去了,毫不纠缠,利落的让皎娘一时都有些不适应。

第150章 难道是喜脉

吐了半天, 虽说没吐出什么东西,却如抽空了力气一般浑身发软,手脚都不想动, 精神也愈发倦怠上来, 不由打了个哈气,竟又有些困乏。

韩妈妈见她直打哈气,生怕她又要睡, 要知道从昨儿到今儿可都一天一宿了,再睡岂不睡迷了,更何况水米未进,又吐了, 怎么也得先吃些东西,不然这好容易调养的好些的身子,岂非又要亏空了。

想到此, 忙道:“大娘子都睡了十几个时辰了, 可不能再睡了。”

皎娘又打了哈气, 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似的, 不过她心里明白 , 自己这一觉太长,真不能再睡了,想到此点了点头。

韩妈妈让丫头去端了热水进来,亲手拧了热热的帕子与皎娘净面。一番折腾下来, 终是折腾的醒了盹, 人也精神了些,方更衣下榻在窗下坐了, 由着韩妈妈帮她梳头。

韩妈妈手极巧, 三两下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发髻偏向一侧,斜斜簪了一支翠玉钗,与她身上今儿穿的白衫翠裙正相宜,只是妆台铜镜中的脸色不大好,有明显的倦态。

收拾停当,早膳便端了上来,一看之下皎娘不禁怔了怔,竟不是自己往常用惯了的药膳,而是换成了白粥搭了几样小菜。

皎娘心里虽觉奇怪却并未多问,未来别院之前,自己所用药膳便是韩妈妈操持的,到了别院之后更是一茶一饭皆由韩妈妈经手,药膳的方子是什么?用什么药材炮制熬煮?这些皎娘从未问过,因她知道问了也白问,首先她不通药理,其次她心知这些虽是韩妈妈经手却是梁惊鸿做主,而梁惊鸿的霸道性子,他既做了主,便不容人质疑,便自己这个服用药膳的本主也一样。

虽是白粥却熬的极香,不知用的什么米,颗颗晶莹剔透,既软糯又不失弹性,只是简单的白粥吃在嘴里依旧有种口齿留香之感,几样小菜也清爽可口,不知是不是饿狠了,竟一连吃了两碗,仍有些意犹未尽,若非韩妈妈劝着,说不得还要再吃一碗方罢。

韩妈妈目光扫过炕桌,一共六样小菜装在六个定窑白瓷的莲花小碗中,其他几样都未见怎么动,只中间的酸萝卜却见了底儿,目光闪了闪,吩咐丫头把桌案收拾了,再上茶来。

韩妈妈正要把茶递过来,扭头瞧见皎娘的样子,不禁愕然,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靠在迎枕上睡着了,韩妈妈摇摇头,仔细端详了她的脸色,虽仍有倦意,气色倒比之前好了些,气息也匀停安稳,这才放下心来,从旁边又挪了个迎枕置于身后,抬头往窗外望了望,这会儿正当午,外面秋阳正盛,热烘烘的日头落下来,晒的院子里花木都有些打蔫儿,屋里自是不会冷,只是让丫头阖上窗子,去里屋寝室寻了薄衾出来,搭在皎娘腰腹间,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按在顺于身侧的皓腕上,半晌抬起手,吩咐丫头看护着,方转身出了正屋,沿着廊间进了旁边的厢房。

进了厢房却见沐浴更衣过后的六爷,正用着解酒汤呢,不禁暗暗好笑,心道,老话儿真是说的好,一物降一物,想六爷打小是个什么性子,自己可是最清楚不过,那可是个小霸王,何曾见他委屈过半分,再瞧瞧如今,谁能想到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主儿,竟也能如此细心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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