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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下崖搜寻的刑警上来了,残臂没找到,却在崖下发现了另一具男尸。

法医与痕迹侦查员立即下崖探查第一现场,张继过来询问高城是否要一同下去时,我本以为他会拒绝,但没想他说:“去看看也罢。”并低眸对我嘱咐:“你在上面等着,别瞎折腾了。”要知道为图效率,一干刑警都是从我滑坡位置拉着引绳翻爬而下的,他们受过特训并不为奇,可高城却也没任何犹豫地拉住绳子向下踪跃,很快消失在丛木中。

转念想及我跟踪他到吴炎楼层的那个晚上,抬手之间就被他完全控住,显然是个练家子,也就释然了。反正以他的个性,不可能做自己没把握的事。

等候时,我始终都在看着那方哭泣搂抱一起的人,小童悲戚地抱着中年妇女,为她抹泪,刚才将我惊吓得滑跤的应该就是她。但我并不怪她,没有哪个母亲在看到女儿身首异处不悲恸的,可以看出她们母女三人感情定十分的好。

心里涩涩的难受,为小童母女的悲,也为自己。已经有多久没与母亲通过电话了?

初次高城分析我时,其实是戳中了我心中痛处的,因为自己都不想承认确实亲情淡薄。假如我不主动联系,母亲可以整年都不给我打电话,即使我打过去了,她的态度也极冷淡。多次尝试过后,我也罢了念,或许真的母女情浅薄吧。

高城上来时,一干人的面色都很沉,唯独他舒展着神色,眼底敛浮精光。走到我身边时,声音里难藏兴奋:“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我茫然摇头,他突然伸手过来拉了拉我垂在肩上的发,再缩回手时眼睛放光:“摔死的。”

不明白那男的摔死了,他要这么开心干嘛?

紧随着他又道:“男的左臂与左脚都装了义肢。”我微微一怔,这倒是出乎意料,倏的想到什么,缓缓回转头看向白布遮盖的尸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童子琪也是左脚受伤植入两根钉子未取,而她失去的是……左臂。

自从被高城灌输理念后,“巧合”两字再不贸然引用。隐约明白他兴奋的点了,必然又推敲出了什么。这时后续刑警已经将那具男尸给从崖下拖上来了,小童与童母被喊了过去辨认男尸可认识,那是一个男人,微胖,面目全非。不知要怎么形容,那张脸有些像被摔烂了,又像是被什么啃噬过,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而不知是摔下去时义肢脱了,还是刚才法医在初步检查时卸下了没装上,左臂和左腿都不在,显得特渗人。

小童她们很害怕,匆匆看过之后说不认识。确实,这样的尸体谁能辨认得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现场基本都已被勘测过也录入,警方作善后工作。安排了人相继将小童母女和两具尸体送回市区,采证人员也得立即回去作进一步探查,我与高城一道回程了。

路上我见高城始终都一副若有所思状,也就没去扰他。只待车子安静地开进城时,我对前座的刑警司机低语。高城突然问:“干嘛去医院?”我回眸看他,“今儿一天,有两个人为我受伤躺进了医院,总得去看一下才放心吧。”

“哼,还是警察,连蛇抓七寸的道理都不懂。”

知道他是在说徐江伦,我低声反驳:“警察也得看时宜处事,当时他若犹豫一分,那就是我被蛇咬了。”高城嘲笑:“想英雄救美,实力不行。”

我抿了抿唇,眼睛飘向窗外:“当时你这师傅在哪?”准备呼救的那一霎脑中闪过的是他,来的却是徐江伦。身旁静默,我回转头,见他脸难得黑沉着。

听完医生说徐江伦的蛇毒已完全清除,心头重石终于放下。病房里徐江伦正昏睡着,头顶挂着点滴,那只受伤的手已被纱布包起来了。护士说他得睡到明天才醒,毒素清理后身体需要一个休息的状态。

退出病房时没见着高城的人,径自走向另一侧。江燕的气色仍不太好,面白如纸,但精神要比之前我离开时好许多了。浮光潋滟背后,江燕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拉着我的手浅声低诉一个女人从创业到逐渐成功的艰辛,而这些艰辛都抵不过情感不能走至人前的苦。她说她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慢慢把苦与涩咽进心底,把笑与坚强放在脸上。

若说之前对她还有偏颇的看法,此时已全然消去。心灵的碰撞,大抵就是如此吧,也明白为何她将功利看得重,是因为只有站在人前被瞩目,才能扫灭她心底的阴暗。

临离去前,江燕噙着抹淡笑问:“夏竹,我们是朋友了吗?”

我回以一笑:“不早就是了吗?”

朋友,并没有特殊的界定,前一刻或许心中对她仍有微词,后一刻触及了彼此的心,一瞬间的感觉,心灵的碰撞。

走出病院大楼,四下不见高城身影,我想了下拿出手机拨过去:“你在哪?”

“在你身后。”

回转头,果见他从电梯处走来,不由奇怪地问:“你去哪了?”

他的回答是:“随便逛逛。”我仰头看了看,大楼各处灯火明亮,再看看他,给了句评价:“你这趣味真够独特的。”他轻哼了声,黑着脸走了。

这晚注定不平静,刚坐上出租车,高城的电话在响,他淡瞥了一眼就掐掉。但只过了一分钟,车厢内又有手机铃声响,这次却是我的。是未署名的陌生人电话,我略一迟疑按了接听,冷沉声里带了寒意:“高sir是否在你身边?”

通话完毕后我看向高城,“张继打来电话说,在童子琪体内找到一枚戒指,正是吴炎案中始终没找到的那件证物。”

第70章 我很烦躁

警局里气氛很凝沉,局长的脸色很不好。在他管辖的青城区接连发生命案,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我与高城一到,立即就召开了会议,法证科给出初步判断:两名死者死亡时间都在周六凌晨两点到三点,女性尸体通过家属辨认以及骨龄测算,基本确定为童子琪,但还有待骨髓dna检查报告出来做最后的确证。由于尸体烧毁严重,无法判断童子琪的左臂是如何断的,暂定为利器割断,但在现场未找到任何凶器。死亡原因有两种:断臂之后失血过多致死,或者断臂之后未死,车子自燃活活被烧死。

尸体带回后法医在其胃腔内找到一枚戒指,确断为吴炎案中的证物。已经让人在排查童子琪的人际关系。至于男尸身份,暂时还没得到任何讯息可证明,因为他身上并无任何证件,也无手机,面目损毁程度严重,目前仍在尝试通过颅骨还原真面,通过骨龄检测出男子年龄为四十岁左右。他的死亡原因确如高城所言:从崖上摔落而死,身体多处骨骼碎裂。崖下由于常年累月不见天光,树叶堆积阴潮腐烂,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腐蚀成份,并有蚁虫等生物,故而男尸伏面而趴死在那,面部完全损毁。

但上下两个现场,都没找到有利的足迹证据,由于下了一场雨,地面潮湿,崖上的足迹被发现尸体报案的驴友们给破坏一尽,而崖下男尸周旁并无可疑足迹。

目前暂时就这些讯息可供参考。

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高城,眼中各有期盼他给出更鲜明立体的论断。可高城却把这烫手山芋又丢给了我:“先听我徒弟来分析吧。”

无语地看他,一点思路都没,让我分析什么?但他却垂眸若定,一副不管不顾的态度。

赶鸭子上架就我现在这种,别扭地起了身,等站到台前时,发觉并不像初次那般紧张,台下的目光也不再让我觉得慑缩。微一沉敛就开口而述:“别的我不敢妄自评断,只说下自己擅长的专业领域……”在我讲述完树上所刻标记的详情后,底下起了小片议论声。

关于标记从“lmk”变成“lk”之后的延伸问题,我就不大放厥词了,在座的刑警都是办案经验丰富的人,相信后续也会有新的方向来调查。

看了眼下首处的高城,我又清了清嗓子,引来再次注目。

“另外有件事我认为该被列为疑点:童子琪左脚受伤、左臂被断,偏巧男性死者左臂与左腿戴了义肢,这中间应该有着一定的联系。”

其实疑点还有很多,奥迪车的自燃是人为还是意外?童子琪为什么要开车到那山上?中年男人又为什么会从崖上摔下去?他们是一起去的还是先后上山?

还有,刻标记的人是凶手还是像在吴炎案中一般,只是个旁观者?假如是前者,杀人的动机且不说,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将两个人诱拐到山上,然后再行凶,不留一点破绽。但假如是后者,他又为什么会先后在两处现场出现?而刻下标记的动机是什么?

lk。符号“”通常情况下代表“和”的意思,这样一来,它的侧重点就在“l”与“k”这两字母上,人名排除,地点也排除,还能是与什么有关的?

直到会议结束,高城都没置一词,局长等人面露失望却不能说什么。也是可能知晓了高城的怪脾气,在临出会议室时,局长留住我交代了些话。等我走出警局时,见那人立身黑暗,灯光打在身上,拖了很长的影。

莫名的,错生出一种寂寥的感觉。

眨了眨眼,错觉顿消,因为高城已经一脸不耐烦地转身走向我。

几度抬头看天,黑蒙蒙的不见有星光,浓稠如墨。仍是不明白,明明局长安排了专车送我们,可身旁这人却谢绝了,硬是拽着我走在寒冷夜的大马路上,这也就算了,主要是他从头至尾脸都耷拉着,面沉如铁。

我受不住这低气压,忍不住问:“是不是困了?”

“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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