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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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月阔察儿根本沒打算听众人的反驳,将眼睛一瞪,王霸之气四射而出,“脱脱帖木儿,你要带头抗旨么?”

“臣,不敢…”尽管脸色被气得铁青,脱脱却礼貌地躬着腰,沒有露出丝毫的不敬。“请太尉继续宣读,诸将刚才的不敬之处,臣愿替彼等领任何责罚…”

“丞相………”参军龚伯遂红着眼睛大叫,“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

“丞相,您出师前,也曾经奉了陛下的密旨…”岭北蒙古军万户蛤蝲,跟着大喊大叫,“陛下许诺过,军国大事,您皆可阵前自决,无须启奏…”

“丞相休要自误,临阵换将,乃取死之道。我等恕不敢从…”李汉卿、沙喇班等,也纷纷手按刀柄,大声提醒。

既然是密旨,拿不出來也沒任何关系。那么,众将就可以奉脱脱之命令,干掉月阔察儿,令他手中的圣旨彻底失效。

然而,脱脱内心深处却彻底倦了,根本不想做任何挣扎。笑了笑,冲着众人轻轻拱手,“诸君高义,脱脱心领。然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下抗也,君臣之义何在?还请诸君念在相交多年的份上,让脱脱全了这份体面…”

只有绝对嫡系才知晓的作战方案,居然会提前走漏出去。本应落进陷阱的朱屠户,居然能绕过二十几万大军的重重封锁,烧掉远在黄旗堡的粮草。而奉命前來宣读圣旨的月阔察儿,居然与朱屠户配合的天衣无缝,直接将万余蒙古子弟送到了自己的刀下。而今晚被自己设伏杀掉的那数千禁卫军将士,背后又有多少蒙古家族

如此多的阴谋,一环接一环套在一处,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在大元朝内,很多人恨自己更甚过朱屠户。为了剪除自己这个权相,他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甚至跟朱屠户暗中勾结。如果自己继续挣扎下去的话,不知道还要牵连多少无辜的蒙古儿郎。。。。。。

想到那么多人都已经死在了这场倾轧当中,脱脱就心如死灰。再度向月阔察儿手里的圣旨躬身下去,大声说道:“罪臣脱脱,辜负圣恩,愿领任何责罚…”。

“丞相----!”李汉卿等人再度红着眼睛大叫,却无法令脱脱回心转意。只好也躬身下去,继续陪着他受辱。

月阔察儿却愈发得意,手捧圣旨,一字一顿地用力念道,“然其兄弟却不知进退,再三因私废公。阵前丧城失地,有辱国威。朝中隐瞒军情,阻塞言路。朕为江山社稷计,不敢再念私恩。忍痛下旨,夺也先帖木儿官职,令其归家,闭门思过。除脱脱帖木儿丞相之职,贬为亦集乃路达鲁花赤。除脱脱大军主帅印,令其去任所戴罪立功。圣旨到时,各路大军交由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太不花暂摄。钦……此…”

拉长的声调,月阔察儿将圣旨最后两个字读完,然后冷冷地看着脱脱,等待他拜谢圣恩。

“此乃乱命,丞相不可接…”岭北蒙古军万户蛤蝲,红着眼睛走出來,挡在了月阔察儿和脱脱之间。“丞相若奉旨,我辈必死于他人之手…”

“丞相,此乃矫诏,其中必有曲折…”李汉卿也豁出了性命,瞪圆了眼睛开始说瞎话。“月阔察儿來得蹊跷,丞相不可不小心。”

“來人,将此人拿下,把圣旨收了,以作罪证…”探马赤军万户沙喇班更为直接,干脆越俎代庖,替脱脱下达了此刻最为“恰当”的命令。

“是…”附近的一队探马赤军,大声答应着,就要往前扑。谁料,河南平章政事太不花却忽然拔出腰刀,冲着身边的亲兵大声喝令,“保护钦差…敢上前者,杀无赦…”

“得令…”早已蓄势以待的几个河南行省蒙古百人队齐齐抽出兵器,将奉沙喇班之命扑过來的探马赤军砍了个落花流水。

“你……?”沙喇班大怒,手指太不花,就要骂起忘恩负义。然而还沒等他将斥责的话说出口,周围已经有几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冲过來的探马赤军士卒见状,立刻顾不上再去捉拿月阔察儿。掉过头,舍命上前相救。然而,他们的人数却比太不花悄悄调來的兵卒少得太多,转眼间,就被纷纷砍翻在地。

周围更远处,有人听到动静,试图过來参与。也被脱脱的心腹爪牙之一,汉军万户李大眼带着弓箭手射了下去,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靠近。

迅速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太不花收起刀,大步流星走到月阔察儿面前,深深俯首“臣,太不花,恭谢陛下知遇之恩…”

“太不花大人免礼…军情紧急,切莫在乎这些繁文缛节。马上控制局面为要…”月阔察儿收起圣旨,双手虚虚地做了个搀扶动作,然后哑着嗓子地催促…

“遵命…”太不花拱手施礼,然后再度抽出钢刀,跳上一块石头,大声呼喝,“圣上有旨,脱脱劳师无功,解除兵权,贬为亦集乃路达鲁花赤…”

“圣上有旨,脱脱劳师无功,解除兵权,贬为亦集乃路达鲁花赤…”其麾下的蒙古亲兵扯开嗓子,大声重复,将圣旨上最基本的内容,一遍遍送入山上山下所有人的耳朵。

众将士正因为误杀了自己人而忐忑不安,听到这个圣旨,抗争之心立刻降低了大半儿。太不花把握住机会,继续让自己的亲兵大声呼喊,“圣上有旨,各路大军,由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太不花暂摄。各级将佐立刻整顿各自麾下兵马,无太不花大人的将令,不得上山…”

“圣上有旨,各路大军,由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太不花暂摄。各级将佐立刻整顿各自麾下兵马,无太不花大人的将令,不得上山…”冰冷的回音,在群山之间,反复激荡。

平章政事乃从一品官职,级别仅次于脱脱这个丞相。而最近几个月在军中,脱脱又对太不花信任有加,让其名副其实地执掌了仅次于自己之下的权柄。因此山坡山谷中的蒙元将士们听了,愈发沒有心思抵抗。纷纷收起兵器,聚集到各自的直接上司身侧,等待着山上的争执出现最后结果。

“将被冤枉的禁卫军弟兄,全都放上來…各路将士,到自家千户身边整队,等候命令…各千户整队之后,将部属交给副千户掌控,自行上來拜见传旨钦差,太尉月阔察儿大人…传阅圣旨…”太不花见状,行事愈发有调理。几道命令接连发出,迅速就掌控了局面。

从始至终,脱脱本人,都沒做任何干涉。各级将领们只能听到太不花一个人的声音,即便心中存在疑虑,也只能低头奉命。很快,月阔察儿麾下那些刚刚被俘的禁卫军,就都获得了自由。一个个从地上或者周围的看押人员手里取了兵器,满骂咧咧地汇集到山顶周围。与太不花的亲信们一道,将蛤蝲、沙喇班、龚伯遂、李汉卿等一干脱脱的心腹,全都监视了起來。

脱脱的亲兵家将们虽然有心护住,奈何寡不敌众。只能抽出兵器,在家主身边围了一个小小的圈子。不准太不花和月阔察儿的人靠得太近。然而,随着局势的倾斜,月阔察儿的胆子越越來越大,主动上前数步,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钢刀,冲着脱脱厉声喝问。“脱脱,你布置伏兵截杀老夫在先,又纵容手下抗旨于后。你,难道真的要造反么?”

“罪臣不敢…”脱脱依旧沒有任何怒色,再度朝月阔察尔手中的圣旨施了个礼,然后大声宣布,“罪臣领旨,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等呢,是否还要胁迫上官抗旨?…”月阔察儿得理不饶人,将刀子一般目光转向李汉卿等人,冷笑着质问。

“你。。。。。”龚伯遂、李汉卿和沙喇班等人气得两眼冒火,却无力回天。

“太尉,不要难为他们…”脱脱轻轻横跨了一步,如一堵高墙般,挡住了月阔察儿的无边官威。“他们都是为了老夫,才在情急之下,说了几句过分的话。老夫既然已经奉旨,还请太尉别再跟他们计较…”

“他们刚才声言要抗旨…”月阔察儿撇着嘴巴,继续狐假虎威。

“老夫说,不要难为他们…”脱脱的声音猛然增大,身体仿佛瞬间长高了数倍。月阔察儿身上的王八之气立刻被撞了个粉碎,接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重新站稳了身形。

看到他那幅怂包模样,脱脱轻轻摇头。随即,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亲兵和家将,“尔等,也把刀都给老夫收起來…老夫对陛下忠心耿耿,尔等,莫要毁了老夫的声名…”

“丞相…”众家将和亲兵放声大哭着,手中的兵器接二连三掉落于地。

“哭什么哭,老夫不是还沒死么?是男人,就都给老夫把眼泪擦了…”脱脱眉头一皱,大声喝令。

周围的嚎哭声嘎然而止,众家将和亲兵红着眼睛,看着月阔察儿和太不花等,就像被逼到绝路的群狼。

“胡闹…”脱脱叹了口气,爱怜地摇头。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全身戒备的太不花,“平章大人,老夫欲保手下人无罪,你意下如何?”

“末将,末将。。。。。”太不花心脏猛地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拱手,“本官,本官当然沒有异议…丞相受了委屈,他们心中有点怨气,也是人之常情。大人放心,本官发誓对今晚的事情绝不追究。过后,过后对大伙也都做到一视同仁…”

“你。。。。。。”月阔察儿被太不花的软骨头举动气得咬牙切齿,然而看到周围将领们眼里压抑着的怒火,又果断地放低了身价,“也罢,既然你想一力承担,老夫就给了你这个面子。脱脱帖木儿,老夫此番,乃是为了国事而來。私下之间,却依旧对你佩服得紧…”

“谢两位大人宽宏。罪臣也对太尉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脱脱轻轻拱了拱手,向月阔察儿表示谢意。

再度迅速侧过头,他又冲着太不花微微一笑,“你也不错,老夫,老夫往日未曾看差了你…但愿你这份心机,日后都用在叛匪身上。切莫手足相残,平白便宜了那朱屠户…”

如果看不出谁是阴谋的发起者,就看最大的受益人是谁。很显然,今天这场争斗中,太不花收获最大。非但成功上位,从自己手里夺取了兵权。并且还同时得到了月阔察儿和皇帝陛下的赏识,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只可惜,那数千禁卫军将士,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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