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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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蒙古人…蒙古铁骑败了…蒙古铁骑被淮安蟊贼迎面撞了个粉碎…

到了此刻,董家军上下,才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对。溃散成了一群泥鳅的,竟然是百战百胜,威名持续了几代人的蒙古铁骑…而胜利者,却是去年三月才获得了大批战马,以往从沒有出战记录的淮安新兵…虽然,双方再遭遇之前,他们已经和毛葫芦兵打过了一场。虽然,他们的总人数,还不到蒙古铁骑的一半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董抟霄和他身边的幕僚们拼命眨巴眼睛,努力认清事实的当口。淮安骑兵的队伍中当中,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激越的喇叭声,“嘀嘀,哒哒,滴滴嗒嗒嗒………”

正在追亡逐北的蛟龙,猛地來了个大回头。放弃对泥鳅们的追杀,朝着距离自己最近,茫然不知所措的董家军弩手和炮手们冲了过去,刀砍马踏,掀起一团团血浪。

那些弩手和炮手们,一直被用來远程作战,很多人连腰刀都沒配,怎么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杀?嘴里乱纷纷发出一阵惨叫,调转身形,朝着浙军的本阵亡命狂奔。将造价高昂的弩车、炮车,以及各类攻城器械,统统抛弃不顾。

淮安军的骑兵则追着他们的脚步,滚滚而來。一边冲杀,一边调整自己的队形。他们明明可以冲得更快,但是他们却耐心地压制着自己的马速,始终不肯将溃兵彻底冲垮。他们的目光早已超越了溃兵的头顶,如无数道闪电般,落在了董抟霄的帅旗之下。

“督战队,上前,无差别射杀…”感觉到淮安骑兵身上浓重的杀气,董抟霄猛地清醒过來,大声断喝。培养一个合格的弩炮手花费不菲,培养一个合格的火炮手更是造价千金。然而,比起中军被冲垮的后果,这点儿代价微不足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凄厉的牛角号声在帅旗附近响起。千余平端着擎张弩的督战队越众而出,对准溃退回來的自家袍泽,毫不犹豫地扣动的扳机。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雪亮的弩箭,在半空中横着扫出一道闪电。正在仓惶逃命的弩手和炮手们,被拦腰射了个正着。一个个睁大了绝望的眼睛,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如雨中的芭蕉。鲜血如喷泉般从他们的躯干上疾射而出,组成一道道猩红色高墙。

杀伐果断的董抟霄,根本不会被如此惨烈的景象触动。趁着淮安军骑兵受惊减速的瞬间,再度挥动令旗,“探马赤军,左前二十步,结长矛阵。挡住骑兵…挡住淮贼骑兵…”

“探马赤军,左前二十步,结长矛阵。挡住骑兵…挡住淮贼骑兵…”

“探马赤军,左前二十步,结长矛阵。挡住骑兵…挡住淮贼骑兵…”

董抟霄身边的亲兵们,伸长脖子,一遍遍地大喊。蒙古兵败了,但是大帅手里还有探马赤军。同样是百战百胜,同样拥有持续了几代的不败美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嘈杂的牛角号和战鼓声中,探马赤军开始快速移动。跟在弩手们身后,组成一道庞大的长矛阵。以步对骑,长矛密集阵列与弓弩配合,是最佳选择。只要长矛阵不垮,对手就甭想再向前推进一步。

“呜呜呜哇哇,呜呜哇哇,呜呜哇哇。。。。。。”仿佛故意与浙军做对,先前在旁边看热闹的方家军中,也传出了一阵充满海腥味道的螺号声响。

青黑色的军阵,再度开始向前移动。飞舞的旌旗,遮天蔽日。

注1:元末,驻扎在各地的蒙古兵早已腐朽不堪。遇到顺风仗则趁火打劫,为祸地方。遇到硬仗,则掉头逃命,冲击自家本阵。而蒙元朝廷从塞外召集的兵马,则被刘福通,张士诚等人消耗殆尽。导致蒙元朝廷在后期,完全依靠王保保等人手中的私兵才能维持。朝政也逐渐落于这些军阀之手。

第五十七章 破贼 下 三

“中军、嘉定陈字营、杭州夏字营、长洲崔字营,全体右转迎敌。督战队,分一半人手跟上。先灭方贼,再破江湾…”事到如今,董抟霄也沒有太好的选择了。把牙一咬,命令剩下的所有兵马向右迎战。

淮安军骁勇善战,但人数太少,沒那么容易在浙军的正面造成突破。而右翼的方家军,虽然人多势众,以往成名却是在海上。到了陆地,未必能保持同样的战斗力。至少,董抟霄不相信自己的嫡系部队和毛葫芦兵,会败给他们。

如此,击溃方贼,清除來自侧翼威胁,就成了必然之选。只有打败了方国珍,浙军才能专心地对付江湾城的淮贼。甚至可以趁机从两翼包抄过去,令他们來得回不得…

“先灭方贼,再破江湾…”“先灭方贼,再破江湾…”亲兵们扯开嗓子,尽职地将军令一遍遍重复。

“先灭方贼,再破江湾…”“先灭方贼,再破江湾…”各路毛葫芦兵也大声重复,自己给自己壮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包含着愤怒,凄厉悠长,宛若冬天从江面上吹來的北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响如闷雷,在人的头顶滚來滚去,让人头皮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伴着凄厉的号角和沉闷的战鼓,剩下的两万五千余浙军缓缓转向,由东西转为南北,迎向缓缓推过來的方家海贼。每个人眼里,都写满了怨毒。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双方之间的距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转眼之间,就缩短到了一百二十步之内。忽然,董抟霄身边传出了一记短促的战鼓,“咚………”

“咚………”各支队伍的正中央,皆有一记短促的鼓声相呼应。走在后排的弓箭手们,迅速停住脚步,扬起弓臂,娴熟将两尺半长的雕翎箭搭上弓弦。手持长矛与刀盾的其他将士则继续向前,一边走一边调整彼此之间的距离,准备与弓箭手配合,给敌军致命一击。

“呜呜呜哇哇,呜呜哇哇,呜呜哇哇。。。。。。”正在缓缓前推的方家军当中,也传來一阵怪异的海螺声,不甘示弱,仿佛在回应接对手的挑衅。先前略显凌乱的青黑色的军阵,也猛然停住了脚步。紧跟着,十二辆双轮小炮车,忽然从几个方阵衔接处的缝隙当中推了上來…

“不好…”董抟霄看得心里一哆嗦,立刻抓起令旗,准备勒令麾下将士加速前进。避免任何远距离对射。然而,沒等他将命令喊出嗓子,对面的小炮,已经喷吐出数道火蛇,“轰…”“轰…轰…”“轰…轰…”。。。。。。。。

一整排黑漆漆的铁弹丸,带着淡白色的尾迹,呼啸着扑向浙军的阵列。大半数砸中了目标之后,立刻扎入地面,掀起了大团大团的血肉和泥土。另外四枚,则在落地之后,又迅速地跳了起來,于人群中画出四道诡异的折线。

破碎的兵刃和肢体,在炮弹掠过的路径上,四溅飞舞。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即便是滑膛炮,威力也大得惊人。凡是被四斤炮弹扫中的浙军将士,无论是身穿皮甲的董家嫡系,还是只有竹板或纸甲护身的毛葫芦兵,皆都被扫得四分五裂…

四道血淋淋的裂缝,就出现在浙军当中,仿佛被魔鬼咬出的巨大豁口。有士兵掉头逃命,立刻被队伍最后排的督战者砍掉了脑袋。百夫长、千夫长,以及准备在征战中谋取功名的士绅子弟们,则用钢刀逼迫着各自的手下,上前填补裂缝。整个浙军的阵列,在骤然停顿了数息之后,再度加速向前推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再度响起,恨意十足。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浙军弓箭手们仰天射出一团羽箭,抢在对面的火炮装填之际,向方家军展开血腥报复。数百,数千,密密麻麻,令人躲无可躲。

大团大团的血花,在方家军当中溅起,数以百计的海贼中箭倒地。但是,更多的人却迅速接替了倒地者的位置,一手举起藤牌,一手举起鱼叉,肩膀挨着肩膀,继续向敌军缓缓迫近,不疾不徐。

“咚………”又是一记战鼓响。

数千支羽箭再度腾空,将两军之间的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更多的海贼中箭摔倒,更多的海贼,踏着同伴的血泊上前补位。他们当中,只有极少数,穿着用鱼皮硝制的铠甲,大多数,只是一身布衣。但是他们,却沒有一个人转身,哪怕死亡就近在咫尺。

“咚………”第三记短鼓响起,大波的羽箭继续腾空。找到感觉的浙军弓箭手,迅速抽出第四支羽箭,搭上弓臂,同时将角度略略调高。

敌我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了七十步。羽箭的初始角度必须调整,才能给海贼们造成更大的杀伤。

“轰…”“轰…轰…”“轰…轰…”。。。。。。。。抢在第四波羽箭來临之前,十二门四斤炮再度发出怒吼。依旧是十二枚实心弹,半数砸入浙军当中之后,连同目标的尸骸一道,迅速被人海吞沒。另外六枚则再度跳了起來,左摇右摆,画着之字型高速跳來跳去,将沿途遇到的浙军将士统统分解为尸块。

六条血淋淋的裂缝,再度出现于浙军的队列当中。近二十人当场被炮弹砸死。还有十余名倒霉鬼,被炮弹砸成重伤,倒在血泊中翻滚挣扎。比起死者,他们的样子更加令人不敢直视。凡是被炮弹擦中的部位,皆深深地向内凹了进去。黑色的血浆,则不断沿着伤口处汩汩而出。在黑色的血浆掩盖之下,则是惨白色的骨茬,刺破皮肤的肌肉,探在充满硫磺味道的空气中,刺激着人的眼睛。

重伤者的惨状,令炮弹轨迹附近的浙军士卒心颤胆寒,两腿软得像灌了铅般沉重。然而,沒有被炮弹波及到的其他兵勇,则嘴里发出疯狂的呐喊,以更快的速度,朝海贼们猛冲。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只剩下这么短的距离了。火炮根本來不及第三次装填。而他们,只要与海贼们短兵相接,就必胜无疑。

“呜呜呜呜哇哇呜呜呜哇哇哇。。。。。。”海贼们好像也感觉到了危险,队伍中的螺号声,变得单弱哽咽。听到來自中军的螺号声,冲在最前面几排的方家海贼,忽然放缓了脚步。彼此间以更近的距离互相靠拢,高举藤牌,护住自家的头顶和上半身。手中的鱼叉,则平平地指向正前方,将整支前军迅速收缩成了八个巨大的刺猬。

在寒光闪烁的钢叉铁刺之间,又有数以千计的铁管子探了出來,隔着短短五十步距离,稳稳地指向扑上前的各路浙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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