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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陈基等人将头垂得更低。唯恐一个按奈不住,就跳起來占到对手那边。

然而,耶律昭被逼到了墙角处,却彻底豁了出去,“情报,草民拿不出更多的钱财。但是草民手里,却有益王那边兵力部署的详细情报。从黄河北岸一直到大都,沿着运河两岸的兵力部署,草民也能探听得清清楚楚。只要大总管肯答应交易重炮,草民有一计,可令益王全军覆沒…”

注1:泉州蒲家,乃大食移民之后。在1250年,蒲寿庚任提举泉州舶司,随即在泉州肆意安插大食人,把持了整个市舶司。1276年,南宋少帝逃向泉州,蒲寿庚挟持当地官员,闭门不纳。随即杀光了泉州城中支持南宋的士绅,以及所有姓赵的人,以向蒙元表达忠心。忽必烈任命蒲寿庚为福建行省中书左丞,终元代一朝,蒲寿庚家族掌控海上贸易,独霸市舶。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下令将蒲氏族人全部流放,为娼为奴,永远不得登仕籍。

第三十四章 定计

“成交…”朱重九终于失去了冷静,从帅案之后一跃而起。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实就是时间。脱脱于淮安城附近陈兵三十余万,董抟霄又在方国珍的帮助下,趁机杀向了扬州。这种情况下,他在胶州这边每多耽搁一天,淮扬三地的局势就险峻一分。

而如果他能早一天解决掉益王买奴,脱脱就得早一天分兵回救济南。徐达在淮安那边,所面临的压力就会大幅降低,无论是想办法破敌,还是抽调弟兄去扬州给吴熙宇助阵,都要从容许多。

换句话说,此战的胜负关键,自打他登上海船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在黄河两岸。而是分别着落在山东道和扬州路两地。他能在这边抢先一步干掉益王买奴,胜负的天平,就会大幅度朝淮安军倾斜。而万一被董抟霄抢得了先手,等待着淮安军的,必将是比另一个时空中李自成山海关兵败,还要险恶十倍的结局…

“益王前一阵子在诸城与贵部王宣将军交战,迟迟难分胜负。”看到朱重九高兴成了这般样子,耶律昭心中好生后悔。然而,此计若成,受益的也绝对不只是淮安军一个,他耶律家,也可以趁朝廷招架不暇的机会,迅速竖起反旗。

所以,只是犹豫了短短一瞬,耶律昭就利落地做出了决断,“而其十万大军所需粮草,皆由潍水转运。此刻全部囤积于诸城以北四十里的象州,由山东宣慰副使释嘉纳看守。那释嘉纳无勇无谋,志大才疏。大总管趁眼下胶州失守的消息尚未传开,派一员虎将率领精兵直扑象州。只要能烧掉了益王的军粮,其十万大军在数日之内,必不战自溃…”

“象州?敬初,取舆图…”朱重九闻听,心神又是一阵激荡。朝陈基用力挥了下胳膊,大声吩咐。

“是…”陈基干脆利落地答应着,与麾下的参谋们一起,在墙壁上展开刚刚由情报处绘制沒多久的地图。然后拿起笔,迅速在上面标出了自家主公需要的位置。

此地名为象州,实际上只是极小的军寨。因为周遭地势地势平坦,又紧邻潍水,方便船只往來的缘故,才被益王买奴选做的囤积军粮之地。以眼下淮安军的战斗力,偷袭得手的机会相当高。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象州寨距离胶州城稍微远了些,即便从舆图上估算,也有一百二十余里。万一买奴提前做出了防范,派去偷袭的兵马肯定会铩羽而归。

“象州寨大约有多少元军?还请耶律先生明确告知…”盯着舆图粗粗看了几眼,朱重九收起脸上的喜悦,沉声追问。

“大约一万五千上下。”既然已经决定不惜任何代价向淮安军示好,耶律昭索性好人做到底,“但其中真正的战兵肯定不足三千,剩余一万多,都是各地征调而來的驻屯军,平素只干些拉纤和装卸粮食的杂活,实力与民壮差不多。”

“这么少?”陈基不敢相信此人的话,皱着眉头追问。

“象州寨是大后方,在昨夜之前,谁也想不到,朱总管会亲领大军,从海上杀到胶州…”耶律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解释,“不过,这是七天以前的消息。那时,草民正好去那边,从释嘉纳手里买了几船粮食。所以顺便就摸了一下其营中的实力…陈大人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再派斥候去仔细查验一番。”

等派了斥候再回來,战机早就错过去了。陈基好歹被朱重九带在身边被重点培养的一年多,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听耶律昭话里带刺,也不以为忤,笑了笑,继续低声说道,“不必了,就以先生刚才所言估算便是。请教耶律先生,眼下敌军在象州寨中存了多少军粮?先生既然能从里边买出粮食來牟利,想必跟里边掌管粮仓的人有些交情,能探听到个大概数字。”

“两个月存粮是有的。济南、益都那一带,自古就是产粮区。益王买奴性子跟其麾下的人一样贪婪,能借着打仗的名义,将本该运往大都的夏粮多截留一些,自然不会手软。”耶律昭皱了下眉,沉吟着回应。

下一个瞬间,他又突然将眼睛瞪得老大,指着陈基,大声反问,“你,你是想,你是想,把粮草全部抢过來据为己有?你,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反正都得派兵过去,烧和抢,有太大分别么?”陈基又笑了笑,脸上露出几分傲然,“不过不是据为己有,而是抢到之后,再想办法从海路运往淮安。我淮扬有上百万灾民嗷嗷待哺,这么多粮食,一把火烧了实在可惜…”

十万大军的粮草储备,按照最低可供应两个月的标准计算,至少也得二十万石以上。如果能全部抢到手里,绝对可令眼下淮扬三地粮食紧缺的情况大幅缓解。但是,烧掉是一回事,抢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以烧粮为目的,偷袭的兵马得手之后,就可以立即原路返回胶州。而抢占的话,则至少得顶住敌军头三五天内在绝望中的反扑。

想到这儿,耶律昭更为吃惊。将目光迅速转向朱重九,大声劝阻,“不可…大总管千万不可如此冒险。那益王麾下有十万大军,分一半儿顶住王宣,至少还能派一半儿回夺象州。一旦其把军粮再抢回去,大总管必将前功尽弃…”

“二十万石粮食呢…”朱重九却像个财迷般,满脸渴望,“陈参军的话沒错,烧了可惜。耶律先生能从敌营中将军粮买出來牟利,想必跟释嘉纳很熟吧?不知道能否帮我引荐一下,跟他彻底结个善缘?”

“不算熟,他那个人极贪。草民是给足了他好处,才能低价弄出些粮食來…”耶律昭闻听,立刻摇头。旋即,再度将眼睛瞪得老大,“你,你要亲自去,去攻打象州?你,你可是整个淮安军的大总管?”

“沒办法,我这回沒带多少兵。只能苍鹰搏兔…”朱重九摇摇头,满脸自信,“还得劳烦先生,借百十套店铺伙计的装束來,然后带着朱某也去跟释嘉纳做上一笔买卖。事成之后,无论你耶律家想买多少火炮,我淮扬商号,都敞开了供应…”

第三十五章 体系

“善,主公此计大善。反正守胶州是守,守象州也是守,两相比较,我军继续主动出击,反而能打益王一个措手不及…”话音刚落,冯国用立刻大声附和。

‘无耻!’陈基勃然大怒。‘主公以身犯险,你冯某人不加劝阻也就罢了,哪有在旁边推波助澜的道理?’

但是,还沒等他将斥责的话说出口,冯国用的语风却抢先转了方向,“然出征之前,主公曾经当着众将的面儿亲口承诺,绝不亲临一线。眼下刚刚离开淮安,主公就要带领近卫混入敌营,岂不是失信与人?过后苏、禄两位长史追究起來,主公自然可以一笑了之,我等知错不谏,还有何面目于淮安军中立足?”

“冯参军之言甚是…”章溢立刻接过话头,义正词严的补充,“主公欲成霸业,岂能轻易食言而肥?纵使此番出入虎穴毫发无伤,事后不过落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之名。却令众将再也不敢相信主公的承诺。两相比较,孰轻孰重,还请主公仔细权衡…”

“主公之勇,两年前就早已闻名天下。沒必要再用如此险招來张扬…且主公以三军之帅,为此百夫长之事,置麾下众将与何地?”陈基的目光由怒转喜,紧跟着章溢之后据理力争。

“主公既设立参谋部,便应谋定而后动,岂可凭一腔血勇,贸然行事?”其他众参谋,也团团围拢过來,争先恐后地出言劝阻。

“擒那释嘉纳,遣一裨将足矣。主公何必以牛刀杀鸡!”

。。。。。。

你一言,我一语,大伙的观点竟出奇的一致。长途奔袭象州沒问題,咱淮安军兵力虽少,却沒把那万把敌人放在眼中。但朱大总管想亲领精锐过一把擒贼擒王的瘾,却是门儿也沒有…

“这,这,这。。。。。”耶律昭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插嘴才好。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将带什么兵。不是朱重九一个人心高气傲,敢情整个淮安军上下,都沒把百里之外的敌军当作一回事儿…

这可与他平素在生意场上遇到的汉人大相径庭。以往那些汉人无论学富五车也好,家财万贯也罢,都带着一种发自骨髓里的谦卑。哪怕对一件事有十分把握,往往也只说一二分。留着八分在心里,当作将來的退路。谁也不曾如淮安军这样,眼睛里根本就不认识“失败”两个字…

是什么原因令他们变得如此自信?按理说,最近几个月,不光是淮安军,全天下的红巾都流年不利,他们应该变得谦虚一些才对?更何况,象州那边远离大海,他们赖以仰仗的巨舰根本开不过去。百里奔袭,也不可能携带太多火炮,他们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可以轻松获胜,并且还能挡住益王的疯狂反扑?

正百思不解间,却看到朱重九很沒“骨气”举起胳膊,向众参谋缴械投降。“行,行,行,都别说了。我听大伙的便是。不过,你等休想让本总管留在胶州。咱们要么不打,要打就全力以赴。我留在胶州,定然会导致分兵…”

“这。。。。。。,也罢,就依主公…”陈基等人略作沉吟,然后纷纷点头。

此番登陆,受兵力和运输能力的双重限制,淮安军只出动了三千多精锐。所以将兵力一分为二,绝对不是上策。而与其让自家主公仅仅带着百十名亲卫留在胶州等待,还不如让他跟着大军一道行动。至少那样,大伙还能够放心些,不至于总担忧益王在丢失粮草之后狗急跳墙,直接找他拼命…

“胶州城也不能丢,咱们可以将主公的旗号竖在这里,掩人耳目。同时让水师征募民壮,大张旗鼓地加固城防…”既然成功制止了朱重九以身犯险,参军冯国用就立刻回归自己的本來角色。皱着眉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提议。

“可令水师派几艘船,去琅琊山附近联络王宣。从他手中悄悄运一部分兵马过來协防。益王买奴即便派出兵马來争夺胶州,我军凭着火器和海运之便,也能让來人碰个头破血流…”章溢也迅速回归本职,与冯国用一道,完善整个用兵之策。

闻听他们两个的话,陈基大受启发,走到舆图前,用手指比了比几个关键点之间的距离,低声补充道,“胶州距离诸城最近的路,也有一百五十余里。益王可能需要等到今天早晨或者中午,才会听闻胶州失守的消息。主公不妨现在就让水师派一艘空船去王宣将军那边,一则跟他借兵,二來通知他胶州已被攻克,命他伺机而动,让益王首尾不能兼顾…”

“好…陈参军此言深善…”朱重九立刻干脆地点头。然后拿起令箭來,当着一众参谋和耶律昭这个外人的面儿,开始调兵遣将。

很快,就有心腹拿着他的令箭,和陈基亲笔书写,加盖了淮安大总管印的军令,去水师那边搭船,赶往琅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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