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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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响起,低沉得如同深谷里的寒风。慌乱中的蒙古骑兵们闻听,立刻就像被灌了十几碗曼陀铃汁一样,扯开嗓子大声附和,“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千夫长伴格一边大叫着,一边从背上取下角弓,同时双脚狠狠踹动马镫。

胯下的辽河马立刻开始加速,带着他,像出笼的猛兽一般,朝对面的红巾军扑去。四百八十多名蒙古骑兵在各自百夫长的带领下,也嚎叫着策马跟上。整个队伍高速向前推进,就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狼。

“日——!”第四枚实弹凌空而至,打翻了一名蒙古骑兵,却没有像前三枚实弹那样,造成巨大的恐慌。蒙古武士们体内的勇气和血性,全都被号角声和呐喊声给激发了出来,朝着城墙下的红巾军将士,加速,加速,继续加速。

“刀盾手蹲下!长矛兵,正前方,竖矛!”眼看着对面的骑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朱八十一果断地发出变阵命令。

“甲队,乙队,蹲下!”

“丙队、丁队、戊队、半蹲、矛尾支地、斜向上,竖——矛!”

“己队、庚队、辛队,上前三步,将长矛架在前排弟兄的肩膀上,斜向上、竖——矛!”

“各队辅兵,站到战兵侧后,把手中长矛也都竖起来!”

一连串的呼喝声从队伍中响起,各级军官根据平素训练时养成的默契,将朱八十一的命令化作具体指令,传入麾下士卒们的耳朵。

即便从去年十一月底徐州保卫战时算起,队伍中的战兵们基本上也都被训练了小半年了,几个战术动作,已经刻在了骨头上。闻听指令,立刻将长矛竖了起来,或蹲或战,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钢铁刺猬。

紧跟着战兵两翼拖后位置,呈品字型列阵的辅兵们,也在耿再成、伊万诺夫两人的努力约束下,将手中长矛竖了起来,组成了另外两个铁刺猬。如果有战马敢直接撞上来,肯定会当场被戳成筛子。

“火枪手,准备作战!”朱八十一满意地点点头,咬紧牙关,发出下一道命令。

近了,敌军已经非常近了,从二百步到一百步,他们只用了四个呼吸,也就是后世十五秒左右的距离。平均每秒十米,并且是大负重奔行,每一名骑兵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扎甲。

“火枪手,在长矛兵身后拉一字横队。端枪,等待我的命令!”刘子云咬了咬牙,将主帅的命令转换成自己熟悉的方式。

“弓箭兵和掷弹兵准备!”

“弓箭兵,站在火枪兵身后,一字横队!”

“掷弹兵,点燃艾绒。把手雷用抛索系好,检查引火的捻子!”

抢在敌军骑兵进入有效射程之前,朱晨泽、李子鱼二人,也将各自麾下的弟兄排列到位,与前面的弟兄们一起,组成了一道坚固堤坝。任迎面传来的马蹄声再急,都巍然不动。

只有刚刚倒戈加入红巾军的那些弟兄,被眼前的情况惊了个目瞪口呆。三千多人,在几个呼吸时间就完成的战术队形转换。如此强军,怎可能不打胜仗?!输在他们手里不冤,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冤!

注1:南宋中兴名将刘琦,在顺昌大战中,让麾下士兵背靠城墙列阵。一战击溃完颜宗弼(金兀术)的十万大军。

注2:黑火药发射实弹,三磅炮射程为360米,四磅炮的射程为600米。书中青铜炮的重量和口径类似于四磅炮,扣除一定科技进步参数,具体射程按三磅半计算。大约为450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宿将 vs 乳虎 下

他们只是震惊眼前这伙红巾军反应之快,动作之齐整。

他们却不知道,眼前这伙红巾军,除了出征的那几天之外,战兵始终是每天一操。即便是其中受训最短的人,也超过了三个月。而队伍中那些牌子头、百夫长和千夫长们,平均受训时间则超过了半年!并且其中绝大部分都跟着朱八十一去炸过兀剌不花的帅台。无论勇气还是作战经验,都是百里挑一。

他们却不知道,即便眼前这伙红巾军中的辅兵,也是从三万多流民里头精挑细选出来的,十里挑一。平素还要五天一操,训练强度和频率已经和朝廷这边的战兵不相上下。

他们更不会知道,为了保证眼前这三千五六百人的战斗力,红巾左军,曾经多次窘迫到砸锅卖铁的地步。非但卖光了朱八十一在历次战斗之后所分得的金银细软,甚至连缴获的战马都忍痛卖掉了一大半儿给其他友军。导致左军在整个徐州红军体系中,成了唯一的没有骑兵建制的队伍。只有一支斥候队,规模还控制在百人上下,在战斗中根本发挥不出多大作用。

他们更不会知道,从去年十一月底到今年五月,这支队伍已经不同的敌人交过四次手,每次都大胜而归。几乎每一名将士,都已经将骄傲刻在了骨子里。战场上,不会再畏惧任何敌人!

正所谓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同样的一支队伍的表现,落在八十步外的骑兵千夫长伴格眼里,却与李奇的感觉截然不同。

‘正对面这个方阵,是朱八十一帐下的精锐!’眯缝起眼睛,他迅速做出判断。‘骑兵撞不过去,弓箭也很难打垮他们!倒是左右两侧的两位两个方阵,无论是装备还是士气,与正中央这个不可同日耳语。。。。。’

“嗖嗖嗖——!”半空中落下一阵箭雨,砸在他身前身后,溅起数点血花。然而中了箭的蒙古武士都努力控制着身体,不肯轻易落马。八十步的距离,羽箭力道只能勉强穿破单层皮甲,即便中箭,也只是轻伤。而万一掉下马背,他们就会被跟上来的自家队伍,活生生踩成一团肉泥。

“嗖嗖嗖——!”第二排羽箭转瞬又至,飞跃六十步的距离,砸在伴格身后的队伍中。五六匹战马吃痛不过,前蹄高高扬起。随即被后边冲上来的马群连同背上的主人一道撞翻,立刻就失去了踪影。其他蒙古武士对来自脚下的哀嚎充耳不闻,陆续从背上解下骑弓,将羽箭搭在弓臂上,将身体俯在马脖颈处,向前,向前,继续向前。

“呯!!呯呯呯!”正前方五十步位置忽然响起一连串雷鸣,千夫长伴格的左右两侧,各有五、六人被打飞起来,惨叫着落到马蹄之下。“右——旋!”他本人也被吓了一跳,猛地一抖缰绳,声嘶力竭地大喊了起来,“右——旋!跟上我,打击敌军左翼!”

“右——旋!跟着认旗,打击敌军左翼!”紧紧护卫在千夫长伴格身侧亲兵队长阿鲁带领众亲兵,将主将的命令大声重复。同时,将背后的认旗高高地举在手中,反复摇动。

已经冲到距离朱八十一不到三十步远的蒙古骑兵猛地调了个头,就像一只笨拙的大象一般,由纵转斜,高速朝红巾军左翼的辅兵方阵扑了过去。朱辰泽指挥的弓箭手向他们射出一排破甲锥,却因为目标移动速度太快,大部分破甲锥都落在了滚滚烟尘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射中了人和马的身体,将他们放倒在地上,被后续冲过来的战马踏成一团团肉酱。

“五号炮,发射!”站在左翼辅兵阵前的伊万诺夫毫不犹豫挥动短刀,下令身边的炮队开火。

“轰——!”青铜火炮赶在蒙古人冲到身边之前,喷出数十颗炙热的铁弹丸。三匹战马连同他们背上的蒙古武士直接被喷成了筛子,摔在地上,血流如注。其他蒙古武士则在伴格的带领下,相继从马背上直起身体,将骑弓拉到半满。

“嗖,嗖,嗖,嗖——!”天空中忽然一暗,紧跟着,就是数以百计的羽箭扑了下来。伊万诺夫举起大盾护住自己的头颅和上半身,却被羽箭推得摇摇晃晃。

骑弓的有效射程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十几步。但在战马冲刺的惯性加持下,力道却大得惊人。还没等伊万诺夫做出更多的反应,他身边的十名炮手,已经倒下了四个。另外六个双手抱住脑袋,撒腿就朝后跑去。

“废物,你能跑哪去?!”伊万诺夫大怒,转过身,用盾牌将一名炮手直接拍飞。“叮、叮、当、当!”他的后背上顿时长出二十几根短羽,推得他一个踉跄,直接趴在了血泊当中。

“不要乱,不要慌,别给都督丢人!”辅兵的千夫长和百夫长们冒着箭雨,来回跑动,拼命约束队伍,避免有人临阵脱逃。

“别乱,站稳了,占到盾牌后面!”胡大海带着二十名朱八十一的亲兵赶来,帮助辅兵的各级将领们一道约束队伍。“有盾牌和铠甲的往前面站,没有盾牌的靠后。弓箭手,你手里的步弓是烧火棍啊!反击,赶紧给我反击!”

“别乱,别乱,身后是城墙。你退能退到哪去!”吴良谋带着另外二十名亲兵跑过来,协助胡大海稳定军心。四十几个个身穿板甲的汉子,迈着笨拙的步伐,在箭雨下往来穿梭。每个人都被射得像刺猬一般,每个人都坚持着不肯后退半步。

冷锻的全身板甲,替他们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是,仍然有零星一两支力道十足的,穿透了板甲,像锥子一样折磨着他们的身体。吴良谋感觉到自己在流血,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处伤口在同时流血。湿黏黏的,又疼又痒。脚下的战靴忽然变得像炮弹一样沉重,头上的铁盔也像磨盘一样压了下来,压得他两眼发黑。“我要死了!”他咬着牙,摇摇晃晃,将一名惊慌失措的盾牌手从地上拉起来,强迫他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又拉起另外两名,用钢刀逼迫这他们站成横排,“老子家资万贯,老子都不怕死!你们怕个球啊!老子。。。。。”脚绊在一具插满了羽箭尸体上,他趔趄着栽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鼻尖朝一根断了的箭杆上砸去——!

“啊——!”惊恐的尖叫声终于从他的嘴里发了出来,里边充满了屈辱和不甘。就在这时,地面上的尸体突然翻了个身坐起,将他牢牢地托在了怀里,“啊——!”

两人同时大叫,被压在下面的伊万诺夫无法承受铠甲的重量,缓缓栽倒。铁甲将地面上的半截羽箭直接压入了泥土深处。然后,他和吴良谋两个又互相拉扯着站了起来,举着钢刀大喊,“别乱,站稳了,站稳了,像个男人!”

“别乱,站稳了,站稳了,像个男人!”胡大海带着亲兵,再次穿梭而至,与伊万诺夫、吴良谋、众铁甲亲兵以及三十几名手举盾牌的辅兵站成了弯弯曲曲的一排。像一堵堤坝般,替身后的其他弟兄们挡住了所有惊涛骇浪。

“轰!”“轰!”“轰!”“轰!”城头上的四门火炮依次发射,将四斤重的弹丸砸进奔驰的马群中,砸出一条条血肉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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