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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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军爷!”肉球的眼泪立刻就像被堵住了水管儿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跪直了身体,继续说道,“军爷容禀,小的们都是丰县的衙役。听朱都督将令,说让达鲁花赤,不,让鞑子保柱派人将被他老人家活捉的阿速人领回去,就。。。。”

这回,路礼总算弄明白了。原来这伙人是奉丰县达鲁花赤保柱的命令,前来接走那些被乡绅们购买的阿速俘虏的。马车上装的,全是丰县乡绅们临时凑集出来,回报朱都督“善意”的礼物。

当然,在见到了大军的规模之后,眼前这个胖球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马车上的礼物,远远不够表达丰县父老对红巾军的敬意。特别是听闻李大总管也亲自到了黄河北岸之后,丰县父老的敬意更是瞬间翻了数倍。只是目前都存在县城的仓库中,需要点儿时间才能陆续送过来。只求李总管开恩,巡视丰县之前通知他们一声,以便他们提前打开城门迎接,避免有无知狂悖之徒,冒犯了李大总管的虎威。

至于什么以前蓄意拖欠该送往徐州的钱粮,赶走徐州信使,以及射伤红巾军斥候的罪行,则都是色目主簿授意。如今丰县的官员们,包括达鲁花赤保柱在内,已经将一手遮天色目主簿拿下,随时准备砍头云云。路礼全当胖子在放屁!反正这年头稍微像样一点的城市里面,市集肯定常年由色目人把持着。借着红巾军的由头将色目主簿抄了家,对地方官员来说,绝对是一桩有赚不赔的好买卖。

“你等着,我去替你向大总管汇报。至于他老人家有没有空见你,那可是得另说!”既然已经弄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路礼就没兴趣继续看他们表演哭戏了。丢下一句话,转身回营。

“不敢,不敢!小的是什么人啊,怎敢奢求李总管赐见。只求他老人家开口赏一句话,这丰县他要不要?几时要?就千恩万谢了!”肉球赶紧又磕了个头,冲着路礼的背影大声强调。

芝麻李正在议事厅内和朱八十一等人探讨给红巾军各级将领的铠甲上添加标记,以便战时识别身份的统一指挥的问题,听到路礼汇报,立刻皱了皱眉头,低声吩咐,“让他带着俘虏滚蛋,老子没工夫搭理他。至于丰县,让他们把色目主簿的脑袋砍掉后,连同他们认为合适的赎城物资尽快送到徐州。只要他们的诚意足,老子不在乎让他们在目前的官位上多干几个月!”

“是!”路礼干脆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打发丰县官吏去了。不一会儿,却又小跑着回来,躬身汇报,“启禀大总管,邳州和峄州也派人来了,请求向您进献劳军物资!”

“老赵,你派人去把物资都收了,人打发走!给的少的,就吓唬他们一番,让他们加倍缴纳。给得差不多的,就让他们尽管安心,说咱们眼下没功夫去搭理他们!”芝麻李微微一愣,随即不耐烦地吩咐。

“行,我这就去安排!”赵君用闻听,笑呵呵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着补充,“这群贱骨头,巴掌不打在身上,不知道疼。要我看啊,以后还得派朱兄弟经常过河来几趟。像前天那样的战斗再打赢几次,咱们徐州军明年的粮草就都不用发愁了!”

“哈哈哈哈哈。。。。。”在座众将被都得开怀大笑,看向朱八十一的目光,充满了友善。前天那场遭遇战虽然害得左军伤筋动骨,却着实打响了徐州红巾的名头。照今天上午这态势,恐怕不用芝麻李再派人去威胁,周围方圆几百里内那些以前不肯向徐州军表达“敬意”的州县和坞堡,都会主动派人前来服软。

果然,又过了没多久,当值的百夫长路礼就第三次跑来汇报,稍远的单州、砀山和虞城,也有信使骑着快马赶到,请求向李总管和朱都督送上礼物,表达敬意。

对于这些送上门来的礼物,芝麻李当然是来者不拒。但对于这些州县的训示,则不像先前那样客气了。仅仅命路礼出去通知对方,回去听候处置。至于李总管会不会派人接管县城,还有待考虑。

待路礼奉命退出去之后,芝麻李回头看了看满脸迷惑的众将,笑着解释道:“不是我小肚鸡肠,非跟他们计较。而是此事涉及到咱们徐州军的未来进军方向,所以马虎不得。来人,给我把舆图取来!”

“是!”立刻有亲兵答应一声,从旁边的屋子里取出一卷地图。展开了,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墙上。

芝麻李站起身,快步走到地图旁,指着上面的几处城池说道:“前日刘福通大帅派人送来捷报,他已经又拿下了汝宁,项城和郾城,不日即将领兵去光复汴梁。命令咱们务必早日南下,拔掉宿州、蒙城等地,将颍州红巾和徐州红巾的地盘连成一片。我昨夜酒醒之后琢磨,咱们徐州军老是养在家中总不是个事情,的确也该让弟兄们出去见见血了。于是就决定,这次回去后,立刻亲自领着大军南下。。。。。”

“我去,大哥,您坐镇徐州就行!”

“让我去,我们前军好久没打仗了,正憋得难受!”

“我去,大哥,我们后军照着朱兄弟的秘法,已经练了三个半月了,刚好拉出去称称斤两!”彭大、毛贵、魏子喜,还有其他将领露胳膊挽袖子,争相请缨。

“咱们徐州军除了里应外合拿下徐州那仗,从没攻过城。所以这次南下,一定不能疏忽大意。”芝麻李摆摆手,笑着说道,“因此,我决定,除了赵长史和朱兄弟两个之外,其他的人都跟我一起去。至于赵长史和朱兄弟。。。。。”

侧转头,他看了看略微有些惊诧的朱八十一,笑着继续补充,“一个带着本部兵马留在徐州坐镇,另外一个,回去后把人手和粮草带齐了,立刻向西北进发,去把砀山和虞城和下邑三座县城拿下来。威逼睢阳,做出要与刘福通大帅一道,南北夹击汴梁的姿态。如此,鞑子必定弄不清我徐州军的真正动向,进退失据。另外,在新黄河和旧黄河之间拿下一块地盘来,也能监督北岸的动静,随时给徐州城示警!”

一番安排,做得井井有条,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众将闻听,纷纷抱拳称是。唯独朱八十一,答应了一声之后,脸上的表情愈发迷茫了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差不多一个月之前,苏长史和于参军两个,还曾联袂鼓动自己向芝麻李请缨去攻打砀山、虞城和单州,然后脱离徐州军单飞。自己当时立刻就表示了拒绝,谁料到,今天芝麻李却鬼使神差般,把一个极为相似的任务亲手交给了自己。

莫非是姓苏的又偷偷地在芝麻李身边使了办法?!对于自己麾下的那位苏先生本事,朱八十一可是非常清楚。老家伙甭看整天没个正经模样,走起歪门邪道来却一个顶俩。特别是在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上,绝对敢不择手段,并且将所有人蒙在鼓里。

正困惑间,却又听芝麻李笑着说道:“我们大伙都往南边去,把北路全都交给朱兄弟你,这担子对朱兄弟你来说,的确是太重了些。但你刚刚打出自己的威名,周围的贪官污吏都怕你怕得厉害。砀山、虞城和下邑三县,又都不是什么易守难攻之地,应该挡不住你的全力一击。至于睢阳,你摆出架势来吓唬他们一下就行。等我打完了蒙城,立刻会沿着涡水北上与你汇合!”

第九十一章 遇敌

接下来,大军又在黄河北岸停留了五天。待俘虏们都被丰县官府领了回去,周围各州县堡寨答应缴纳的粮饷缴纳得差不多齐了。便拔营起寨,掉头返回徐州。

那吴家庄距离徐州城,实际上只有一百里上下。返程时人手充足,又不用担心半路遇到敌军,因此队伍走得极快。才一天功夫,黄河就已经遥遥在望。芝麻李看看天色已晚,走浮桥难免会遇到危险。便命令弟兄们寻了个地势稍高的位置扎下了营盘,吃饭歇息。只待明天的太阳一出来,就全军渡过黄河。

谁料才吃过晚饭,长史赵君用就拿着一份密报,急匆匆跑进了中军帐。紧跟着,低沉的鼓声就在中军帐外响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得人头皮直发乍。朱八十一闻听,立刻放下手里的兵书,大声命令,“伊万,你通知全体战兵披甲待命。大总管点将,我先去他那,马上就会回来!”

说罢,带着徐洪三等亲兵一溜小跑,来到中军帐外。只见军帐门口人喊马嘶挤成了一片,毛贵、彭大、魏子喜等人也都急匆匆地赶来了。有的嘴巴上还带着饭粒儿,有的明显刚刚喝过酒,脸红得像一只醉虾般。互相用目光打着招呼,每个人眼里都充满了困惑。

“管他什么事情呢,先进去再说!”彭大在众将当中年龄最长,威望也仅仅次于芝麻李。丢下一句话,率先推开了帐门。

“进去,进去说话!”众人紧随其后,陆续入帐。只见芝麻李手里捏着一封信,满脸冷笑。赵君用则在旁边撇着个嘴,面沉似水。好像是谁刚刚偷了他家的牛一般,随时都会跳起来做跟人拼命状。

“有个姓逯的狗官,带着三万盐丁,趁着咱们不在家的时候,杀向了徐州。今天早晨刚刚经过的张家集市码头,如果不是有乡绅给咱们报信,等明天咱们过河时,他刚好给咱们来个半渡而击。”看看众将差不多都到齐了,芝麻李冷笑着将手里的密信拍在了帅案上,大声介绍。

“奶奶的,他找死。老子这就带领弟兄杀过河去,先把他的脑袋给大伙拎过来!”彭大闻听,立刻火冒三丈,向前走了几步,大声请缨。

“该死,带着一伙盐丁居然就敢打咱们徐州军的主意!大总管,咱们连夜摸杀过河去,打他个措手不及!”魏子喜也挥舞着胳膊,咬牙切齿地说道。

其他将领中的绝大多数也都义愤填膺,谁都无法接受被一伙盐丁打上门来的事实。只有前军都督毛贵、左军都督朱八十一和他们身边的少数几个,互相商量了一下,然后由毛贵站出来问道,“大总管,长史,这个消息确实么?末将记得,就在五天前,邳州的达鲁花赤还派信使向您输诚。当时答应的粮草和钱财,也是昨天上午刚刚送到。”

“已经核实过了,消息确凿无疑!”赵君用想都不想,大声回应,“那邳州的达鲁花赤保力格,显然早就知道盐丁会来。他之所以假意向咱们输诚,图的就是为了迷惑咱们,给姓逯的狗官制造偷袭徐州的机会!”

“盐丁是不是乘船而来?!”毛贵点点头,继续低声追问。

“半数乘船,另外一半儿从南岸步行。粮草辎重,也都装在船上!”赵君用想了想,飞快地回应。

这些都是在密报中写得清清楚楚的内容,他素有过目不忘之才,因此听到毛贵询问,就能丝毫不差地背诵出来。后者听到答案之后,便皱了几下眉头,低声说道,“粮草辎重都用船拉的话,就要沿着黄河逆流而上。三万人马的消耗不是个小数目。以每人每天一斤粮食算,十天的粮食至少都要三十万斤。用那种载重三万斤的大船拉,在黄河上逆流而行,一个时辰最多走十二里路。张家集距离徐州渡口的水路大概是七十里,即便停下来休息,拼命往前赶,姓逯的至少也得走上五六个时辰!”

“你是说,姓逯的狗官此刻还在半路上?!”芝麻李的眼睛顿时一亮,用手拍了一下桌案,大声问道。

“末将不敢保证!”毛贵想了想,轻轻摇头。“如果末将是姓禄的,得知大总管这几天就要过河,肯定会先派一部分精锐,或者换轻舟,或者步行,以最快速度去埋伏在对岸桥头处!”

“军师,咱们下午派过河去的斥候还没回来么?”芝麻李闻听,立刻又将头转向赵君用。

“没有,前后派出了三波斥候过河,至今没一个人赶回来!”赵君用想了想,用力摇头。同时看向毛贵的目光,也露出了几分钦佩之意。

其他正在吵嚷的将领们,也都纷纷将叹服的目光看向了毛贵。同样都是带兵打仗的,自己听到有敌军来袭,就只想到冲过河去跟对方拼命。而看人家毛兄弟,居然转眼之间,就推测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这人和人啊,有时候还真没法比。

前军都督毛贵被大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几声,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一个人想到的,张兄弟,续兄弟,还有周兄弟,都想到了这一点。”

“谁想到的一会儿再说!”芝麻李用力拍了下桌案,将话头迅速拉回正题,“毛兄弟,你的意思是说,姓逯的狗官,眼下应该已经到对岸了,正带着一部分精锐埋伏在浮桥另外一端?”

“如果他多少懂得一些兵法的话,应该是这样!”毛贵笑了笑,轻轻点头。“但人数不会太多。淮南那边的盐丁虽然个个都吃苦耐劳,但一天跑上六七十里路,还能拿得起刀枪来的,五个里边顶多能挑出一个!所以末将大胆的估计,姓逯的狗官此刻身边也就带着五千余精锐。再加上五六百可能骑着战马赶路的,六千部众,已经是顶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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