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呯!”紧握大抬枪的徐洪三调整枪口,将一名阿速人百夫长身体打了个对穿。在战马奔腾声和手雷爆炸声中,这一枪的威力,像先前几枪一样,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得到。所有将士,目光都落在半空中不停飞来飞去的铁弹丸上面,或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被砸得筋断骨折,或者眼睁睁看着敌军被炸得人仰马翻,救不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将死亡的阴影,从自家袍泽的头上驱散分毫。
“轰!”黄老歪手中的铜炮,终于完成了炮膛清理、火药装填、弹丸装填和复位、瞄准、点火等一系列复杂的动作,第二次喷出二十余枚铅弹。两名向红巾军头上扔完了链锤正在脱离接触的阿速骑兵被铅弹从身后追上,脊梁骨附近出现了数个巨大的血洞,惨叫着落马。其他投掷完铁球的阿速人惊恐地朝火炮看了一眼,伏低身体,加速远飚。
紧跟过来的一小队阿速人,却奋力将刺球砸向了黄老歪。奉命保护炮手的亲兵们,纷纷举起铁盾,将刺球隔离在外。“咚咚,咚咚,咚咚。。。。”因为距离的关系,这十枚铁球未能伤到任何人,却把黄老歪吓得四肢发软,哆嗦着,半晌也无法将抹布塞进炮口。
“轰!”黄家老大及时地射出一枚实弹,砸中一名骑兵的胸口,将此人砸的飞了起来,肠子肚子落了满地。但是,这枚弹丸却未能向先前那枚一样,形成跳弹效应。随着骑兵的尸体一起落在了地上,然后了无声息。
又一队阿速骑兵飞奔而来,隔着十多步远,奋力投掷出手中链球。砸进车墙后的红巾军队伍里,溅起一团团血花。
又一波手雷拖着披索从红巾军的临时阵地后飞出,追着阿速骑兵的脚步,将数匹战马放翻在血泊当中,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阿速人捂着伤口,翻滚哀嚎。
不知是因为慌乱没点燃引线,还是因为落地时的冲击力将引线震得脱离了铁壳,这一轮,竟然有一小半儿手雷根本没有爆炸,滚了几下,静静地躺在了血泊当中,上面占满了红色的污泥。
受伤的阿速人吓得魂飞魄散,哀嚎着滚动身体,远离手雷。
他们躲过了手雷的爆炸,却没躲躲地府夜叉的追魂索。新一波阿速战士策马冲过,在向红巾军投掷链球的同时,也将自家受伤的同伙踩成了肉酱。
哀嚎声很快又响了起来,红巾军的长矛手,在朱八十一的指挥下,有两个什的长矛手,将长矛当做标枪,掷向了飞奔而来的阿速兵。将其中几个连人带马穿在一起,栽倒于血泊当中。
十几枚链球迅速砸向那几个空了手的长矛兵,大半落在了地上,徒劳无功。另外一小半砸中了两名长矛手的胸口,将护胸的铁甲砸的向内凹了进去,把肋骨、内脏挤了个稀烂。
“哇!”深受重伤的长矛手大口大口地吐血,从腰间拔出备用短刃,摇摇晃晃走向车墙的间隙。
他们准备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更多敌人的性命,然而才走出了五六步,就一头栽倒于地,气绝身亡。
更多的阿速骑兵急冲而至,切着车墙的边缘,疾驰而过。用链球带走一到两名红巾军将士的性命,然后再付出同样乃至翻倍的代价,策马远遁。
下一个梯队踩着血泊和肉酱而来,重复先前的动作,重复先前的结果。
“轰!”黄老歪指挥这两个徒弟将炮车推到被敌人砸出来的防御缺口处,顶在车墙上射出了一排散弹。一支恰恰冲过来的马队被打了个正着,五六匹战马被打得浑身都是血洞,悲鸣着逃走,将后续的队伍搅得一片混乱。
“掷弹兵,投!!”刘子云抓起一个截短了引线的手雷,向前助跑了几步,奋力投出了车墙。
“嗖——!”几十名胆子最大的掷弹兵学着他的模样,让手雷的引线先燃烧了数秒,随即助跑几步,徒手投弹。
“轰!轰!轰!轰!”这一次,手雷爆炸率超过了八成,并且有近半儿是凌空炸裂。冲过来的阿速骑兵被炸得人仰马翻,连手中的链球都没顾上投,就仓惶逃了开去。
马蹄声先是快速减弱,随即嘎然而止。车墙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低沉的角鼓,再也没有战马的悲鸣,只有料峭的山风吹过,将浓烟吹得丝丝缕缕,飘飘荡荡,露出车墙前血淋淋的尸体和弹坑,宛若鬼域。
“阿速人退了,阿速人退了!”千夫长吴二十二抹了把脸上血,跳了起来,若痴若狂。
周围的战兵、弓箭手、掷弹兵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欢呼声宛若山崩海啸,“阿速人退了,阿速人退了!”“阿速人退了,阿速人退了!”“阿速人退了,阿速人退了!”
唯一没有陪着大伙一道欢呼的,只有老兵痞伊万诺夫。只见此人他先跑到最高处,手搭凉棚向外看了几眼,然后快速跑到朱八十一身边,用力推了兴奋不已的后者一把,铁青着脸提醒,“这一轮只是为了摸清彼此的本钱,真正的进攻,还没开始!”
第六十一章 扼杀
“卑职无能,请大人恕罪!”五百步远的山坡下,左千户秃鲁与右千户鲍里厮双双跳下坐骑,向达鲁花赤赫厮躬身。彼此的脸上的神色却截然不同。
“唔!”达鲁花赤赫厮点了点头,算是还礼。然后朝着撤下来的左右两个千人队分别扫了一眼,沉声脸问道:“秃鲁,左翼伤亡如何?!”
左千户秃鲁被吓了一跳,赶紧收起脸上的自得,装作十分沉痛地回应,“禀告达鲁花赤大人,左翼千人队阵亡一百三十二、重伤三十四,还有。。。。。。”
回头看了看硝烟刚刚散去的战场,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低沉,“还有大约二十多名兄弟,没有撤下来,至今生死不明!”
“唔!”达鲁花赤赫厮又沉吟了一声,将目光转向满脸烟熏火燎的左军将士,隐约有一些心痛。“伤亡接近两成?那红巾贼的火器,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我军初次遇到此物,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左千户秃鲁想了片刻,非常认真地回应,“但也并非没有破解之道。那火雷虽然威力巨大,但攻击范围不过是落地之处三尺之内,并且十有七八不会立刻炸开。只要末将在下次进攻时,将战马的距离拉得再大一些,将每波参与进攻的将士减少,每个波次进攻的间隙拉到足够长,应该能大幅度减小我军伤亡。”
说着话,他微微躬身,低下头,静待达鲁花赤赫厮决断。
“嗯,听起来颇有一番道理!”达鲁花赤赫厮没有立刻做出决定,夸奖了一句,然后迅速将目光转向了右千户鲍里厮,“你那边伤亡如何?”
“末将,末将的右翼千人队,方才,方寸阵亡了四十三人,轻伤十四人。没有,没有重伤!”明明右翼的战损率远远小于左翼,鲍里厮这个千夫长却吓得满头大汗,弯着腰,结结巴巴地回应。
“才伤亡不到六十人就退下来了?当时谁带的队?你自己又站在哪里?”达鲁花赤赫厮立刻竖起了眉毛,质问的话一句比一句阴冷。
“是,末将,是副,副千户巴尔博带,带队!”鲍里厮被吓得一哆嗦,只好将自己的副手推出去顶缸,“当时,当时末将在后边指挥弓箭手,还没等做出反应来,前面,前面的几个百人队已经退下来了!”
“来人,把巴尔博和当时带队的几名百夫长,全给我拖出来,斩了!”没等他把话说完,达鲁花赤赫厮已经眼睛里已经射出了寒光,胳膊一挥,就命令亲兵队去执行军法。
“是!”一群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冲进右翼千人队,不由分说将副千户巴尔博、百夫长布哈、迈登、葫芦赤等六人拖出来,绳捆索绑。
“饶命啊,大人!”巴尔博、布哈、迈登、葫芦赤等六人不敢反抗,跪在地上,用力磕头。“饶命啊,大人!请大人给我等一个戴罪立功机会!我等愿意战死阵前,免得祖宗蒙羞,家人今后也受到拖累!”
“大人,请给他们一个待罪立功机会!”鲍里厮见状,也赶紧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他们当时都是步战,队伍站得密。不能像骑兵那样一冲而过,又是第一次见到火雷。。。。。”
“怎么才七个人,少了的两个百夫长呢?”达鲁花赤赫厮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皱起了眉头,冲着自家亲兵追问。
“马苏斯和季平当场就被炸死了。所以那两个百人队才乱了阵脚,在退下来时,冲散了其他几个百人队的阵形!”右翼千户鲍里厮回头快速扫了一眼,然后继续替自己的下属们求情。一次被处死五个百夫长,今后自己这个千夫长也不用再当了。非但弟兄们不会再替自己拼命,接下来的战斗组织也成了问题。“如今马苏斯和季平已经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请大人念在弟兄们以前的功劳份上,免了其他人的死罪吧!大人,鲍里厮求您了,大人!”
“大人,的确是马苏斯和季平两个的百人队先崩溃的。我们跟在这两个百人队后面,被冲得稳不住阵脚。。。。。”得到鲍里厮的提示,巴尔博、布哈、迈登、葫芦赤等六人也连忙将责任朝被炸死的两个百夫长身上推。
达鲁花赤赫厮听闻,眉头又是轻轻一跳,断然做出决定,“未战先溃,当斩全军。念在你等是被溃兵冲动的份上,百夫长每人打二十军棍,先记下来,战后当众行刑。至于你么。。。。。”
他把眼睛一瞪,目光再度变得阴冷无比,“副千户巴尔博,统兵无方,临阵弃军。推下去,斩!首级挑起来传示全军!”
“饶命,大人饶命啊——!”右翼副千户巴尔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头抢地,哭喊着请求饶命。
达鲁花赤赫厮急着杀鸡儆猴,哪里肯给再他听他哭喊?侧开头轻轻一皱眉,众亲兵立刻如虎似狼般扑上去,从地上拖起倒霉蛋巴尔博,向后便走。离开主将旗四十多步,当着两千七百多名将士的面儿,一刀砍了。然后用长矛将头颅挑起来,高举着让大伙看清楚。
众将士看得心头发寒,一个个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再多出一口。达鲁花赤赫厮骑在马上,目光随着滴血的头颅转动。直到头颅围着三个千人队,被完完整整地展示了一圈儿,才叹了口气,沉声吩咐,“收起来,和尸体一起裹好放在旁边。等打完了眼前这仗,把随军神父从运河边请过来,与阵亡的其他弟兄一起行覆油礼吧。希望天上的君王能宽恕他生前的懦弱,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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