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大火 第47节(2 / 2)
“行呀。人多更热闹。”
他俩说完一起看我,电光火石之间我
就明白了,老胡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他是跟汪宁串通好了的,之前肯定是通风报信来着,现在给人家帮帮唱,当捧哏,又想把我卷着去跟他们看电影。
“不去。”我干脆地说,“值一宿班,我还得回家睡觉呢。第一场电影怎么了?跟抢着去庙里上头香似的。我才不去呢。”
汪宁看看我,舔舔嘴巴,又看看世奇:“我觉得洋洋说得对。防疫为重,减少聚集,咱还是不去看电影了。”他把手机放下。
世奇斜着眼睛朝上看他,意思是:你出尔反尔,见风使舵。
汪宁把一片涮好的肥牛夹在世奇碗里,点点头,请他谅解,请他继续帮衬。
这两人还以为我看不明白呢,哑剧演得我真想给他们搭个戏台子。袁姐啥都明白,在一旁一边吃东西一边忍笑,她好像刚打了肉毒素,表情费力。
我刚把一团粉丝下进火锅,敌人下一轮攻势就来了。
胡世奇:“对了哥,你去过那个玲珑台吗?”
汪宁好奇地,还面带笑容:“玲珑台?玲珑台是什么东西呀?是卖首饰的吗?”
胡世奇:“你不知道吗?就是老瓜堡那边新开的私汤呀。都是一栋一栋的别墅,温泉是从好几千米抽上来的,别墅里面有池子,还有露天池,还能摘草莓,炖大鹅。关键是私汤,不用跟很多人一起泡,是不是挺好的?咱们过两天一起去吧?”
汪宁说:“好呀。实在是太好了。
说得我恨不得马上就动身呢。也别过两天了。就明天吧,下了班去泡汤,多舒服。是不是袁姐?”
——我又有新发现了,他俩人的对话,这台词是之前写过的,俩人是背下来的,都出现广告腔了,跟抖音一开屏,总裁从直升飞机上面往下砸榴莲,我不允许别人不知道我们家一块钱五斤,那个语气差不多。真的,戏不行,台词功底太差了。太做作了。
而袁姐是何等样人,我发觉的事情她会不知道吗?她没见着的事情她就猜不到了吗?赶紧摆手:“别找我噢,你们爱干嘛干嘛,我不知道,跟我没关。”她挤了一点辣椒油在自己小碗里,低声道,“早知道现在这样,就不该… …”
“袁姐吃肉!”汪宁赶紧又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大片,把她的声音压过去。
然后他跟胡世奇又一起看我。
我看看这两位,一边秃噜一大口沾满了麻酱的粉丝一边摇头:“青春痘传染。不去。”
那是胡世奇的痛处,他听不得“青春痘”三字,一时咬牙切齿,摇头摆尾,看看我又看汪宁,也不知道该恨我揭他短,还是该恨汪宁非得找他配合惹了我:“谁呀,说谁呢!说谁青春痘呢?!”
汪宁对胡世奇真有些抱歉了,马上大声回答他,替他撇清:“说我呢!”
他脸白净得跟瓷盘子似的,哪有青春痘呀?
我实在没忍住,看着他乐:“你的青春痘呢?”
“长耳朵
里了。“汪宁说,”我耳蜗里面发红,今早上还有点疼来着。来洋洋你凑过来帮我看看。”
“你那是疖子。”袁姐道,话里有话抢白他,“你是最近得罪人,上火了吧?”
胡世奇也不打算再替汪宁兜着了,此时倒戈了骂他:“该呀。”
汪宁原本拿着筷子,站着伺候我们吃火锅,见局势变成了三打一,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多少有点讪讪地,还想要做些努力,临时应变又给自己加了点戏:“gai呀?gai说唱是挺不错的,洋洋不是喜欢他吗?年后他好像在哪个夜店有演出,我可以带你们去… …”
袁姐笑得筷子都掉地下了。
老胡也是一个没忍住,手里的蟹籽福袋掉在火锅里,差点崩脸上。
我不行了,咧嘴大笑起来。
汪宁顺坡下驴:“多好,这气氛多热烈呀,大家吃好喝好哈。”
正开心呢,正想着往下要怎么继续收拾汪宁呢,我的手机忽然震动,接起来是张阿姨,我说她电话打得正好,我正想要跟她通一下战报,我是怎么报复小汪警官的,怎么作弄他的,不想从来都是镇定冷静的张阿姨带着点哭腔:“洋洋呀,你能不能赶紧来我家一趟呀?你赶紧过来一下?… …”
我站起来:“行呀,您别急。您赶紧的,先叫救护车!我马上就到。”
汪宁也跟着我站起来:“怎么了?”
“张阿姨家里出事儿了,翟大爷昏倒了。”
袁姐
起身穿大衣:“小胡你留下值班,我们马上过去。”
第二十四章 (2)
翟大爷突发心梗,拉到医大就做造影,幸亏赶上值班医生是汪宁他妈,看了影像说能救,得马上支架,至少得下四个架。赶紧家属签字吧。等胡世奇联系上他的儿子,翟老板终于赶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下半夜了。汪宁他妈妈确实医术高超,没多久翟大爷手术完成,睁着眼睛,清醒白醒地被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先是紧握住张阿姨的手,嘴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张阿姨告诉他,没事儿,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翟大爷一行老泪流出来,还是说不出话。接着他看见他儿子了。翟大爷一见儿子,疲惫的双眼里好像就流露出了些许神采,呃呃几声意思是让他过来,翟老板又痛又急,凑过来俯下身,爸爸呀,您说,您是不是跟我有什么话要说,您有什么事情,家里房子怎么办,您的存款都怎么弄,您就赶紧交代吧… …翟大爷嘴巴一张一合,费劲巴力发出气声,他儿子翟老板根本就没听懂,猜测着,试探着:“您是说,山水佳园的房子就放到我的名下?… …好嘞,爸爸,您出院了我们就去做公证和认证,就照您说的办!”翟大爷心脏里面被汪宁他妈妈下了四个金属架子没怎么样,听他儿子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差点没当时就过去喽,他使尽了力气,又是呃呃呜呜的好几声,翟老板继续追问存款都在哪里了,旁边的护士挂好了点滴瓶子,架好了检测的仪器,实在是忍不住了,告诉翟老板:“老爷子说:要不是你,我他妈也不能这样!”,翟老板直起身来,半天没说话,护士催促他:“赶紧走吧,让病人休息。”翟老板只好讪讪往外走,要说关键时刻给人力量的还是亲人,别人谁都不行,被子下面翟大爷的脚忽然动了,到底是踢着他儿子一下。
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呢?浑身干巴瘦腱子肉的翟大爷怎么就心梗了呢?
除夕夜,当我们在社区办公室里面吃饺子涮火锅的时候,张阿姨和翟大爷的上半宿在她家里原本也过得挺好。张阿姨的女儿在太原集中隔离完,又回沈阳在酒店隔离了七天,终于也回家来了,好久没做饭的张阿姨张罗了一大桌子菜,翟大爷一直在给她打下手。喝了杯酒,两位老人把后面的打算跟姑娘唠了唠,年后就登记,开春了就先在国内玩玩,疫情结束了就全世界旅游,到时候去美国看她。张阿姨的独生女儿在纽约大学教书,事业有成,收入丰厚,但是一直惦记着在国内独居的老母亲,现在知道妈妈找到老伴,情投意合,有所照应了,特别高兴,当即就跟翟大爷说,您跟我妈去美国看我的时候,机票我买,给你们买商务舱的——人家不是小抠的人,张阿姨确实住着克俭小区的老房子,但是她就是不爱搬,她家不差钱。
但是你知道谁差钱吗?
春晚变魔术的时候,有人咣咣咣地在外面拍门,是翟大爷的儿子来了。屋里的人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来拜年的,给他开门让他进来了。谁知道翟老板进门也不叫人更没有拜年,就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年夜饭,然后质问他爹:自己家也不是没有菜,没有酒,你怎么来别人家过年呀?
翟大爷知道他儿子品性,听到这话便已经进入了备战模式:“我爱在哪里过年就在哪里过年,你管得着吗?”
翟老板:“跟我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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