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临别之际,卫崇荣大着胆子摸了摸君情的肚子,心里不停默念着。君华,你好自为之,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真的无从下手,不过就算你和从前一样,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和保护你的,如果你想全胳膊全腿儿地出来,千万要乖点,不要吃得太胖,不要睡姿太奇怪,不然就是端木惠亲自出手,也未必能……
没等卫崇荣把话说完,君华似是不耐烦了,抬起小胖腿猛地一脚踹出,踹得君情和卫崇荣同时变色。
“唔……”胎儿的动作太过剧烈,君情扶着肚子,一时说不出话。
卫昭见状忙问道:“情儿,要不要紧?可要请大夫?”
君情缓过这阵,摇头道:“无妨,不过是孩子动得厉害,并无大碍。”
卫崇荣愣了愣,把手收了回来,他从来不知道,尚未出世的胎儿,能有这样的力气,真是骇他一跳。倘若君华生下来还能这般活泼乱跳,多踹他几脚,他也认了,绝不还手。
卫昭见君情的脸色并无异状,叮嘱他几句,便带着卫崇荣告了辞,再不打扰他休息。
转眼到了君临的祭日,卫昭一身玄衣,带着同样服色的卫崇荣出了门,两人先去昭阳侯府,与君情等人汇合后,再一同前往定陵。
卫崇荣很不解,卫昭对君临为何尊崇至此。君临过世那年,他不过三岁,按理说还是不记事的年龄,硬说两人有多深厚的感情,卫崇荣是不信的。唯一可信的解释就是,在卫昭的成长过程中,有人不断给他灌输有关君临的一切。只是谁会这样做呢,皇后首先不可能,尽管君临是她的外甥,遂宁公主却是为他殉情自尽的,皇后虽然不至于记恨君临,不愿多提起他,却是可以肯定的。卫明娶了君临的异母弟弟君非离为太子内君,他们夫夫对君临固然敬重,但也没到卫昭这种程度,卫昭自然也就不是受到他们的影响了。
除开皇后和太子不算,能影响到卫昭喜好的,也就只有皇帝了,他对君临的宠爱,天下皆知。卫夙为何如此,卫崇荣不知道,也不想问,因为卫昭的表情,实在凝重得很。
卫昭父子到了昭阳侯府,君情等人已在等待他们。君情肚腹膨隆,又不欲被人知晓自己有孕,就在外面裹了件厚厚的大氅,他身材高挑,再作此遮拦,倒也不显身孕。
君情身形不便,自然是骑不得马的,径自上了马车,姬辛陪他,也是弃马登车。鹿鸣骑着马,陪伴同样骑行的卫昭和卫崇荣。卫崇荣原是想独骑一马的,可惜卫昭不许,只得与他同骑一马。
定陵是当今皇帝的陵寝,从卫夙登基第二年开始修建,修了四十多年,早已是万事俱备,帝陵周边陪葬的陵地,也下葬了不少先去皇帝去世的陪葬的臣子。
距离帝陵最近的,除了后陵就是长宁武王和昭阳桓侯的陵墓了,墓为山形,分别状如祁连山和庐山,象征着他们一生的赫赫战功。
再不远处,是欣贵妃的妃陵和卫旭的王陵。进入定陵的范围,众人不得再以车马代步,纷纷下车下马,缓步前行。经过郑王陵时,他们遇上几个前来祭拜的女眷。
卫昭停下步伐,拱手道:“小弟见过皇嫂。”不想把儿子过继给兄长是一回事,对亡兄的遗孀不可失了礼数则是另一回事。
郑王妃侧身避让,受了半礼,随即福身回礼。卫崇荣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险些成为自己母亲的女人。
郑王妃很年轻,也很貌美,纵是一身素服,不着妆容,也难掩天生丽质,只是她眼神中的沧桑与疲惫,和她的年纪很不相符。
卫崇荣还没打量完,就被卫昭按着给郑王妃行了礼,显得有些狼狈。
郑王妃笑着扶他起来,说第一次见到侄儿,本该给些见面礼的,但是今日出门是为祭拜,身上并无赐之物,只能下次再补了。
卫昭忙说没事,回京这么久,从未带卫崇荣上门拜访过伯母,是他的疏忽。
郑王妃温婉地笑笑,也说无妨,有缘相见即可。两人寒暄几句,郑王妃就带着人先走了。
直到郑王妃一行人的背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姬辛才轻叹了句:“她也是个可怜人。”
卫昭面无表情,漠然道:“再可怜也不能抢我的儿子。”过继卫崇荣的事,应该只是卫夙和姬婉的意思,郑王妃并不知情,否则卫昭见到她,哪里还会有好脸色。
可怜!呵呵!
卫崇荣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抹不以为然之色。郑王妃或许称得上是可怜之人,但她身后的上官家,绝对不是无辜的。
一向对上官家充满信任的卫夙到死都不知道,那场震惊天下,几乎动摇大衍皇朝国本的巫蛊之祸,其幕后真凶就是上官家族,他们的布局时间之早,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当年,卫崇荣对卫阳死心塌地,除了卫阳的主动示好、有心利用,上官家这个共同的敌人,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毕竟,卫崇荣在大衍所有的亲人,都是直接或者间接死于上官家之手。
前世,卫崇荣并未见过卫明、元康公主等人,对他们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之所以会为他们报仇,血缘的牵绊不过是个说法,真正的原因还是他想要为自己寻个坚持的理由。
如今,卫崇荣见过卫明和元康公主了,他们对他疼爱有加,较之亲生儿女也不差分毫,便是卫萱兄妹和谢家姐弟,也是真心把他当做自家小弟一般看待。
卫崇荣再想起以前的事,对上官家的恨意自然就更深了,他发誓,绝不让他们的阴谋有得逞的可能。
郑王妃是上官翱的女儿,又是差点过继他的人,卫崇荣不说迁怒于她,对她不喜肯定是难免的。谁让她的婚姻,给在上官家带来无限恩宠的同时还消除了皇帝对越国公府的戒心。
卫昭并不奇怪卫崇荣对郑王妃的冷待,也未责怪他对长辈的无礼,凡是想要抢走他儿子的人,通通都不是好人。
到了君临的墓前,等君情等人都拜祭过了,卫昭低声对卫崇荣吩咐道:“荣儿,你去帮爹爹磕个头。”
卫崇荣怔了怔,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心里犹在狐疑,卫昭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君情是君临的儿子,鹿鸣是君临的义子,他们对君临三跪九叩是应该的;姬辛虽是异姓王,爵位在君临之上,但他是君临的表侄以及儿婿,对他行子侄之礼,也属正常;卫崇荣和姬辛是同辈,也是君临的表侄,给他磕头属于常理,但是帮卫昭磕头,这就有点奇怪了,辈分不对啊。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点跑偏,卫崇荣及时打住,不再多想,老老实实遵照卫昭的意思做了。
和君临有关的事情,都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否则以他的爵位,陵墓的规格为何会与长宁武王不相上下,还不是卫夙下旨开恩,才会如此的。
卫崇荣曾经听人说过,若非太丨祖皇帝有遗训在先,永安王和长宁王之后,大衍不得再有第三位异姓王,就凭君临的战功和皇帝对他的宠爱,异姓封王绝非不可能的事。
渝京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气候湿润,空气湿冷,阴冷的感觉叫人极不舒服。
定陵依山而建,君临的陵墓紧靠帝陵,自然是在山上。山风阵阵吹过,温度比起山下,明显低了不少。
卫昭在陵前没呆多久,就觉得全身酸痛难忍,仿佛骨节处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蠕动,甚至不停啃咬,关节又麻又涩,额上有冷汗密密渗出。
尽管卫昭竭力忍耐,不欲被人发现自己的不适,可卫崇荣就站在他身旁,如何看不出来,忙问道:“爹爹,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出了好多汗……”
“荣儿,我没事,你别多话。”卫昭握住儿子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目前的身体,也是很不满意,真是太弱不禁风了。
感觉卫昭的手心冰冷湿腻,卫崇荣张口欲言,却被他握紧了手,顿时说不出话。
君情漫不经心地看了卫昭一眼,淡然道:“辛儿,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卫昭的性子他还能不了解,死要面子活受罪。
君情的身子重了,上山祭拜本就有些勉强,听到他说累了,姬辛哪敢怠慢,忙说回去的话,还伸手过来搀他。
姬辛扶着君情走了,鹿鸣愣了愣,跟在他们身后,卫昭借坡下驴,自然也就牵着卫崇荣开始下山。
卫崇荣默不作声,心里却在想着,回城以后要劝卫昭去端木惠那里看看,他此时的脸色看起来,还没人家君情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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