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他的声音很奇异地有种令人安定的魔力,朱岩的紧张缓和了许多,也低声说:“会的。我这是辟瘟符,疫鬼就是瘟疠之气所化,沾上了就叫它们灰飞烟灭。”
“你能同时发几张符纸?”叶关辰环视四周,“好像有五六个疫鬼,一会儿车停了就有人进进出出,得先把它们灭掉,不然进了人群就不好办了。”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朱岩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害怕被疫鬼扑到的,毕竟他虽是天师,却没有金刚不坏之身,如果被疫鬼扑到身上又不及用符纸祛瘟,自己也会染病的。但叶关辰说的话,却是丝毫没有提到他会有什么危险,仿佛完全相信他既能护住自己,又能保住叶关辰,还能灭掉这些疫鬼,区别不过是挨个灭掉还是一下子灭掉罢了。
人的信心有时候不是来自自己,而是来自别人。叶关辰这么全然地相信,朱岩自己也就镇定了许多,估摸了一下情况,小声说:“我能控制至少四张符纸——这样,你再帮我拿几张符纸出来,都在口袋里,我先发四张,然后再发四张,应该就差不多了。”
叶关辰迅速伸手进他裤兜摸出一打符纸:“这四张我拿在手上,你一发出符纸,我会立刻递到你手上,放心。”
“别拿错了,是那种——”朱岩口袋里有好几种符纸,除了画得最多的辟瘟符,还有明光符,是专门用来照灭鬼魂的,虽然威力不小,但用来对付疫鬼这种外带致病功能的略有些药不对症,容易被疫鬼拼死一搏扑到身上来。
朱岩话还没说完,餐车方向突然砰砰两声枪响,在静夜之中格外惊人,接着就是一阵惊叫。朱岩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餐车方向,几只疫鬼却趁着这个机会同时暴起,朝着两人扑过来。
朱岩一声大喝,双手齐振,四张符纸旋转飞出,在半空中泛起淡淡的金光,迎面撞上了四个疫鬼。薄薄的符纸如同刀刃般切入疫鬼的身体,好似热刀切黄油,所到之处,黑气像太阳下的雪一般融化,四个疫鬼发出吱吱的叫声,消散在空气中。
四张符纸甩出去,朱岩双手一空,随即觉得又有四张符纸塞进了手里来。此刻剩下的两个疫鬼已经扑到眼前,朱岩顾不得去看究竟拿到手的符纸对不对,甩手把符纸掷了出去。
金色的符纸飞旋,将剩下的两个疫鬼切得七零八落,就在朱岩眼前消失了。四周的阴影都似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朱岩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叶关辰:“叶先生——”
车厢里忽然一暗,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灯光,朱岩背对着车窗,只看见叶关辰猛然抬头望向窗外,大喊道:“小心!”
第21章 厉鬼伯强
朱岩霍然转身,只见车窗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紧贴着车窗似乎在往里面窥看。
此刻车厢内外都有灯光,可这个黑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却仍旧是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只有两只眼睛仿佛两个有些混浊的玻璃球,在那张模糊的脸上闪着野兽般的光。并且,从黑影紧贴着的位置,一股黑气从玻璃里冒出来,向着朱岩扑了过来。
朱岩手里一张符纸也没有。他毕竟还是缺乏实战经验,刚才本没有必要将四张符纸全部扔出去的,但因为剩下的两个疫鬼扑得太近,他一时心慌就顾不得留后手了,此时此刻,就是再摸符纸都来不及!
猛然间白光一闪,仿佛车厢里忽然多了个一千瓦灯泡似的,闪亮的光芒从朱岩背后射出来,黑气被白光一照,发出滋滋的响声,潮水一样往后退去。
但因为光线是从朱岩背后发出的,他身前自然就留下了一点区域是照不到的,一丝黑气趁机扑过来。朱岩匆忙之间伸手一挡,他常年用朱砂画符,指甲缝隙和掌纹里都有洗不净的暗红色,黑气扑在他手掌上,被这些残留的朱砂消蚀了许多,但终是有一丝儿自皮肤里渗了进去。朱岩晃了晃,一头倒了下去。
白光散去,车窗外的黑影已经消失,叶关辰手里握着一张明光符,手指一松,符纸化为飞灰飘散下来。他抢过去翻过朱岩看看,只见朱岩两眼紧闭,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已经烧得满脸通红。
叶关辰眉头猛地一皱,喃喃地说:“还是疫鬼?只是——为什么这么高大?早知道是疫鬼,不应该用明光符……”他从朱岩衣兜里又翻了翻,翻出一张符来,捏在左手里一晃,一股火焰腾起便化为纸灰,他摸过扔在一边的水壶,将纸灰全部塞进朱岩嘴里,又灌了一口水。
纸灰咽下去,朱岩的呼吸就平顺了许多。叶关辰把他架起来,便听餐车那边一阵混乱,连忙拖着朱岩赶了过去。
餐车里乱成一团,几十个病人都挤在角落里,中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手持枪,一手箍着个女孩儿的脖子,满脸狰狞:“都退开,不然我立刻打死她!”
管一恒站在车厢门口,伸开左手表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你冷静一点,不要伤害她。”
男人扭曲着脸冷笑,手里的枪口用力捅着女孩的太阳穴:“本事挺大啊小子,居然能想到我藏在餐车里!”本来医院的人都已经要上车了,只要把他抬进医院,分分钟都有逃跑的机会,谁知道这个吊着一只胳膊的小子居然在关键时刻又回来了,如果不是这几个乘警反应差点,恐怕他连劫持人质的机会都没有了。
管一恒心里暗叫糟糕。几名乘警虽然经过训练,也有配枪,但毕竟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这种场面,对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就是这么一点差别,现在被子弹击中的是一名乘警,而罪犯却抓住了一名人质。
“你也知道,车上现在爆发了瘟疫。”虽然心里叫糟,管一恒脸上却是神色不变,反而示意几名乘警退后,免得过分刺激对面的男人,“你现在劫持的人质,应该是得了肺结核。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会传染的。”
被勒住脖子的女孩儿爆发出一阵咳嗽,咳得嘴角都有血丝沁了出来,整个人都想缩成一团,似乎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男人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杀人之后就伪装成一个病人的家属留在餐车里,当然看见了这些病人是什么情况,也看见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有多少人发病,可见这场瘟疫来势汹汹。
“你现在带着她,当然能逃出车站,但之后呢?”管一恒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神色的变化,“如果你被传染了,谁给你治疗?你也看见了吧——”他抬手点点车窗外面,“这里不是洛阳市,而是一个小站,这附近有医院能治疗这种烈性传染病吗?”
男人的脸更扭曲了,枪口恨不得能直接按进女孩的脑袋:“你想怎么样!老子还没得病呢!”
“是现在还没有得病。”管一恒冷冷地说,“再折腾一会,谁也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得病了,肺结核可是通过飞沫传染的。为你着想,我建议你换一个人质,这样你不会被传染,这位病人也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他稍稍抬了一下右臂:“你看我怎么样?我右臂已经骨折,又没有得病,做人质的话更安全一些吧。这个女孩,如果再拖延下去可能就没救了,那时候你用她做人质还有什么意义?”
男人顶在女孩太阳穴上的枪口稍稍松了一点,很明显,管一恒的话对他是起了作用的,加上女孩又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脸上就不可遏止地浮起混合着厌恶与恐惧的表情,不再死死把女孩扣在自己怀里,反而将她往外推了推。
管一恒左手悄悄负回背后,握住了宵练剑的剑柄。宵练剑不能杀人,但如果斩中身体,能让被斩的地方有片刻的麻痹。宵练剑夜间有光而无影,现在车厢里有灯光掩护着,宵练剑的微光并不显眼,他完全可以带着宵练剑走近罪犯,然后在交换人质的时候下手。
“……不要你!”男人突然大吼了一声,“你别过来!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妈的是个警察!”他把枪口又紧紧按在女孩太阳穴上,不过身体却往后缩了缩,跟女孩尽量保持距离,“我是要换个人质不过不要你,要——他!”他忽然对着另一边点了点头,“那个医生,你过来!”
管一恒随着他点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叶关辰扶着已经清醒过来的朱岩刚刚走到车门处,男人所说的医生,正是叶关辰。
“他不行!”管一恒下意识地拒绝,男人却冷笑起来:“那个医生,你赶紧过来,不然我现在就打死这个丫头!”
“你别激动。”叶关辰小心地扶着朱岩在座位上坐下,慢慢往男人面前走过去,“别伤害那位小姐,不然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叶关辰!”管一恒有些急了,伸手想要拦他。
“叫他过来!”那边的男人立刻用力把枪口往女孩头上一捅,枪口划过女孩的脸,留下一道有些渗血的划痕。
叶关辰对管一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你冷静一点,别伤害她。”
“哼!”男人冷笑,“老子已经杀了一个警察,不在乎多杀一个,你快点过来!”
几秒钟之后,咳得快要断气的女孩被扔在地上,男人挟持着叶关辰出了火车。
这个小站已经是半废弃的状态,只有少许几趟货车还会在这里停靠一下,今天晚上忽然来了一群白大褂就已经让工作人员手忙脚乱了,更不用说突然出现一个劫持人质的杀人犯!从附近派出所赶过来的几名民警也是一样,并不比他们强太多,只能用喇叭一遍遍地叫罪犯“不要冲动,保证人质的安全”。
男人推着叶关辰出来,目光立刻落在了停在站台边的救护车上。有一辆车,他可以很快摆脱这些警察,然后在这个半郊区的小地方,要藏匿起来也不难,他既然能从警察的押送中逃出来,也一定能从这里再逃出去。
“往那边走!”男人用枪口狠狠捅了一下叶关辰的后背,推着他往救护车的方向走。因为还要注意四周的动静,他是用一种螃蟹一样的姿势横着移动,靠近了救护车。
救护车停在站台边缘,背后就是火车站矮矮的三层小楼,在站台灯光的照射下,小楼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救护车附近的一片地方。男人横推着叶关辰,就走进了这片阴影之中。
救护车已经近在咫尺,男人悄悄地松了口气,正要推着叶关辰上车,就听见背后好像有什么声音呼哧响了一声。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野兽在喘气,仿佛是在通往站台的入口里响起来的。男人刚想回头看看,箍在怀里的叶关辰突然一手扳着他的手腕,一手在他手肘上捏了一下,顿时他整条手臂都酸麻起来,他条件反射地扣下扳机,但手臂失力,枪口不知移到了哪里,砰地一声子弹打空,叶关辰已经一肘捣在他胸口上,脱离了他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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