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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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周遭众人,神色仿佛俱都定格在大受震动的那一瞬间。

与易辟尘对掌的人面目陌生,沈峤并不认得,但对方高鼻深目,虽然俊朗英气,但一看就是有些年纪的,身着异族服饰,此时收手而立,神色漠然,显是寡言少语之人,于无声之间,却有种强大霸道的威慑之气,令人噤若寒蝉。

沈峤心神微微一震,饶是不必询问姓名,他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突厥第一高手狐鹿估!

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骤然看见这个人,依旧打从心里升起一种无法置信的感觉。

果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他果真没有死?

先前还狂妄嚣张不可一世的桑景行,这会儿却恭恭敬敬立在异族人后边,见他一掌击退易辟尘,上前一步,含笑朗声道:“这纯阳观观主易辟尘,号称天下有数的高手,又是道门之尊,竟非前辈一合之敌,可见所谓的天下十大,多有虚妄,不足为信,前辈武功境界,已非常人能及,乃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

狐鹿估却对他的恭维不领情,依旧淡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我来挑战易辟尘,是我自己的事,与合欢宗无关,也不需要你们为我打头阵。”

桑景行神色不变,依旧笑道:“前辈言重了,我们也是听说此地有试剑大会,是以过来看看,没想到前脚刚到,前辈后脚也来了。”

如果单听他这一席话,沈峤说不定还真以为双方是碰巧都来砸场的,但有了方才山下元秀秀那一句似是而非的提醒,他就知道了:合欢宗明显是早知狐鹿估会来,所以提前过来,一是为了提前消耗掉易辟尘的战意,让狐鹿估更添胜算,二是为了捡便宜。

至于合欢宗为何要帮狐鹿估打头阵出力,这也很好理解,当日宇文赟能登基,宇文邕的皇后阿史那氏必然也是出了力的,虽然她不是宇文赟的亲娘,可宇文赟向来爱跟老爹对着干,先帝对突厥敬而远之,他就偏偏要跟突厥亲近。既然如此,合欢宗背靠宇文赟,与突厥人结盟,也就不足为奇了。

易辟尘面不改色,仅仅是连退三步,也算十分了不得了。要知道狐鹿估不是寻常高手,那是二十余年前曾与祁凤阁交过手的人,时隔二十年,人人都以为他死了,连段文鸯行走中原,都放出其师已死的假消息,谁知道一朝风云突变,传说中的人物死而复生,如何能不令人震惊?

在场许多人,到现在还未对狐鹿估的身份反应过来,而隐隐猜测到的人,也许还当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但沈峤却注意了易辟尘好一会儿,他发现对方刚才脸色红了一瞬,明显是受了内伤的,并不是面上看着那么若无其事。

他能看得出来,狐鹿估自然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目光落在易辟尘身上,狐鹿估冷冷道:“我听说纯阳观如今号称统领天下道门之首,可你的武功还不如当年的祁凤阁。”

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得亏易辟尘依旧能保持笑容和风度:“纯阳观从未以道门之首自居,贫道也从未自比祁道尊,阁下武功高强,贫道佩服,只不知阁下今日前来,为的是参加试剑大会,还是冲着纯阳观而来呢?”

前者是正常切磋,后者是寻仇砸场。

狐鹿估淡淡道:“试剑大会,不过沽名钓誉,若真正有实力,又何必赶来参加这一遭,我本以为纯阳观与易辟尘之名既然如雷贯耳,定然有其过人之处,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他到了人家的地头,说出如此贬低人的话,易辟尘忍得下,他身后的纯阳观弟子却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就有人出头道:“阁下如此能耐,当年还不是给祁道尊打得龟缩在塞外二十余年,如今见祁道尊仙逝,便又赶紧跑出来找中原武林的晦气,这算什么英雄好……”

最后一个“汉”字,被狐鹿估冷眼一扫,竟被慑得噤了声,生生憋在喉咙里,登时满脸通红。

狐鹿估没有说话,开口的是他身后的段文鸯:“你们中原武林,隔了二十余年还寻不出一个堪与我师匹敌的对手,居然还好意思说得这般大摇大摆,我若是你们,早就羞愧得一头撞死了,什么道门之尊,依我看,放眼中原武林,若祁凤阁还在,也就他堪为我师对手,难为我师尊还以为中原群英荟萃,听说此地有试剑大会,便兴致勃勃赶过来,啧啧,真是见面不如文名!”

纯阳观的人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在场众多江湖人士,更是无言以对。

易辟尘的武功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方才与桑景行一战,精彩绝伦,易辟尘毫无疑问力压合欢宗一筹,可还没等他们高兴片刻,狐鹿估就出现了。

有他在,易辟尘也好,桑景行也罢,竟通通都低了一头。

易桑二人,原本已是寻常人遥不可及的存在,如今来了一个狐鹿估,竟如九天之月,高不可攀,令人心生绝望。

有心人更想起二十余年前的那场交战,暗叹自己年纪轻没能赶上,彼时连狐鹿估都能打败的祁凤阁,还不知是何等风采!

可在场也不全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便有人听不惯段文鸯的话,直接越众而出,大声道:“你们不过来了纯阳观一地,便敢大放厥词,说中原无人,要知道天下高手何其多,北有佛门,南有儒门,难不成你们全都挑战过了?方才琉璃宫为天下英豪排名,其上却无狐鹿估之名,阁下师徒二人自说自唱,好不快活,不过是给别人徒增笑料罢了!”

狐鹿估面无波澜,段文鸯却眯起眼:“你姓甚名谁,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那人心头一颤,但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肯怯场,最终还是提高了声音报上师门:“会稽王家王灼!”

他王家又不靠合欢宗或突厥人过日子,自己又何必畏惧?想及此,王三郎的胆气不由又壮了几分。

段文鸯挑眉,声调微微上扬:“哦,会稽王家?”

说话时,他手已伸出,迅若闪电,伴随着鞭影从天而降,直朝王三郎席卷而去!

王三郎眼睁睁看着人家出手,却连剑也来不及拔,只能往后退开,但他的速度如何及得上对方,还未退出多远,鞭子已经卷上他的手腕,当即绞得他痛楚不堪,腕骨几欲断裂!

“啊!”他忍不住大叫出声,手中长剑随之脱手掉落。

“三郎!”王二郎目眦欲裂,飞身上前援救。

但有人出手比他更快,对方抽剑凭空一斩,剑气纷涌而至,霎时由四面八方包围段文鸯,段文鸯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对方的帮手功力还不弱,不得不撤回鞭子,专心应付那人,这才发现对方竟是一名美貌少女。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段文鸯鞭子一重接一重,根本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在这等威压之下,那少女居然还显得游刃有余,不落败绩,可见十有八九是名门出身,且有高人调教,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大器。

但段文鸯毕竟名列天下十大,哪怕敬陪末位,那也是毫无水分的,这少女武功虽高,却稍显稚嫩,且缺乏实战经验,三招两式之后,逐渐就被段文鸯发现了空隙,趁虚而入,鞭子直击对方弱点。

少女也不恋战,她本来就是为了给王三郎解围,目的达到,自然抽身后退,飘然落地,不肯与段文鸯硬碰硬。

“多谢顾娘子相救!”王三郎有点激动,他之前对美人一见倾心,奈何美人不假辞色,没想到刚刚自己遭逢危难,却是美人伸出援手。

“不必客气。”顾横波神色淡淡。

王三郎的行为固然有些鲁莽,但不能说他就是不对的,众人面对狐鹿估,俱都噤若寒蝉,唯独王三郎发声,足见其勇气,如果自己能救而不救,往后就会助长这种风气。

从这一点上,顾横波不愧是沈峤教养长大的,观点竟与她这位掌教师兄一脉相承。

虽说被顾横波这一打岔,王三郎没受什么伤,但眼看这师徒二人武功奇高,别说跟师父打,他们连徒弟都打不过,不由打从心底生出望尘莫及之感。

在某种程度上,纯阳观想要联合各方对抗合欢宗与佛门的打算,其实已经失败了。

李青鱼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但一只手伸出来,将他的手臂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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