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墟 第3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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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墟心说我初入江湖,还真没来得及听说。

沅芷不怎么过问江湖事,也不知沈墟具体来历,只知他武功尚可,又是凤隐身边人,见他在赫连春行危难时挺身而出,品性比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强了不知多少倍,于是临危之际便选中了他。

“太霄神功,无与争锋,多少武林人士垂涎三尺求之不得,它集凌霄宗历代宗主毕生之力,至阴至柔,威力猛强,一朝得之,声震江湖。”沅芷平静地说着,说一段便停下来喘口气,“然世间功法,难有尽善尽美者。想那江湖人传得神乎其技的摘星手,今日我受了一掌,方始知晓,摘星手先伤己,后伤人,绵绵内伤无穷尽也,到时候积重难返,那裘潮生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少侠,今日我既打算传功给你,自要将此功弊端跟你分说明白,免得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到时候毫无应对之策,枉送性命。”

沈墟心中咯噔一声,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只听沅芷仰天长叹,惨然道:“太霄神功因由旁人灌输直接获得,不经日积月累的苦练融合,太过霸道,常人之躯往往不能承受,所以我宗历任宗主虽都身负绝世神功,却皆命不久长,活到四十岁上下已算长寿,且大多患有疯病,重者精神失常,六亲不认,轻者偏激执拗,一生郁郁寡欢。”

她看了沈墟一眼,眼中似有愧疚:“你也看出来了,我亦不能幸免。其实若非早年因缘际会得尊主渡功相助,我体内的狂暴内息早已压制不住,冲昏了神智。今日你得了神功,万万要谨记,平日里除了勤加炼化将其收归己有,还须尽量做到心如止水静若安澜,不可妄动嗔痴杂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墟听她警示之言,不由得想起那日在藏秀楼后院初遇,当时她正犯疯病错把他认成赫连锦,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想到此处,打了个激灵,心生抗拒。

“我非凌霄宗弟子,此神功传我,似乎不合规矩,还望三思。”沈墟边与她周旋,边暗运内力去冲穴道,但以他此时的内力,去冲太霄神功,不免有蚍蜉撼树之感。

“这不打紧,你只要受了神功,又有我的亲传信物,再入我凌霄宗,凌霄宗弟子自然拱你做宗主,唯命是从。”沅芷从大拇指上褪下宗主青铜戒,戴到沈墟食指上,又掏出袖中两道天蚕丝绸缎,叠好后端端正正放置于沈墟腿上。

沈墟头皮发麻,急了:“沅姑娘,你快莫开沈某玩笑,你凌霄宗满门皆为女弟子,我,我一个男人……”

“凌霄宗往前也有男弟子,也就这十几年来,因教坊妓院的生意扩张,才渐渐阴盛阳衰,这本就是固步自封之举,此次如能借你破了这男女桎梏也算是妙手一着。”沅芷卸下宗主重任,身子一下子便觉得轻了,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其实我本意传位于浓儿……”

“你是说花意浓花姐姐吗?”沈墟立马接道,“花姐姐也来了琅琊城,你若传位,也该传给她才是,怎能如此轻易草率地传给我一个外人?”

沅芷轻轻摇头:“浓儿武功修为还不够,此时传功给她,等同于害了她。眼下你与我凌霄宗有缘,以后你若实在不想当这宗主,浓儿又学有所成,你再传功传位给她不迟。”

沈墟:“……”

说到底还是选个外人好下手么……

“再说我沅芷除了给自己选男人的时候眼盲心瞎,其余时候眼光还是不错的。”沅芷投来赞许的目光,“少侠品行端方,为济他人之厄不顾自身安危,想必也不会辜负我一个弱女子的临终所托。”

沈墟还欲分辨:“沅姑娘,沅宗主……”

沅芷不听,手一扬,又点了他的哑穴。

沈墟面色复杂,实不知事情怎会突然发展到如此地步,鬓角淌下汗来。

“少侠,我支撑不了太久了,你快凝气于丹田,这便开始了!”

提醒完一句,她就一掌拍在沈墟肩头,拍得沈墟原地急转过身,紧跟着他就觉背上“神道”“灵台”“至阳”三穴同时涌入一股绵密如针的骇人气流。

过不多时,那股气流逐渐壮大,在体内横冲直撞,狂扫肆虐,与原先体内至纯至阳的“生息决”两两相抗,直搅得五脏六腑几乎碎裂,全身真气暴走,血液沸腾,痛不可当。

“咦?”此时沅芷也探到他体内另有一股浑厚内劲在拼命反制,到后来竟隐隐与太霄神功成分庭抗礼之势,不禁大为疑惑,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拼了最后一点气力只为能将世代相传的神功延续下去,不能临门一脚功亏一篑,便咬碎了口中贝齿,又往掌中加了一份劲力,警告道,“少侠不可擅引内功与我对抗,否则爆体而亡!”

沈墟若不是被点了哑穴,很想说一句,我并没有运功抵抗!

当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咬起牙关,死死护住心脉。

此时日头高悬,空山寂寂。

眼前逐渐弥漫白雾,半晌,沈墟才知这白雾是他与沅芷周身散出的腾腾气雾,神智也从清晰转向昏沉,他时而感到麻痒难耐如万蚁噬身,时而剧痛阵阵如割肉椎骨,时而火烧火燎如架在火上烤,时而又寒气逼人如坠冰窟。

也不知这非人的折磨究竟持续了多久,忽然,他穴道一松,力竭倒地。

恍惚间,耳畔飘进歌声,断断续续,缠绵悱恻,如隔着一层苦水听不真切——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后来歌声戛然而止。

沈墟便知,簪花夫人已死。

朦胧中,他心存一丝清明,知道此地不能久留,挣扎着想起身,双手使劲却只抓了满手枯叶,忽然,身子腾空,有人长臂一揽将他抱起。

沈墟不知来者何人,隐约却又有些知道,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双手攀上那副肩膀,鼻尖嗅到熟悉的气味,悬着的心就落到实处。

“你来了。”他喃喃道。

“嗯。”那人简短地回应。

他环紧了手臂,埋着头:“我好难受。”

鼻音浓重,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从小到大清冷孤僻,哪里疼哪里痛从不吭声,吃了亏也只一味闷在心里,不倾诉,不显露,不与人亲近,所以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此时正在跟来人撒娇。

那人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停了下来。

沈墟的腰被勒得不舒服,懵懂仰起脸来,只觉眼皮上蓦地一重,什么温温凉凉的东西压了下来,伴着不稳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眼睫轻颤,想睁眼看看,却似乎被噩梦魇住,无论如何抬不起沉甸甸的眼皮。

“你做什么了?”沈墟蹙眉,不甘心地追问。

那人答非所问,强硬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薄怒:“以后莫要再随随便便就跟人跑了。”

沈墟:“……”

沈墟闭目装死。

须臾,沈墟又听他开口,这回倒是软了声气:“天地太大,我找了你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大概还有你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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