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雨 第1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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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陵今晚跟“陈叔”会了面。

陈叔名叫陈佑平,是陆爷爷朋友的儿子,也是陆父陆颉生的发小。

那时候陆父陆颉生执意学地质学,对经商一事毫无兴趣。

倒是陈佑平,高考失利,想找点事做,就托父母的关系进了陆家的公司。

他脑筋灵活,又能吃苦,和陆家还有一层私交的关系,历练了几年,很多事情陆爷爷就开始放手让他去做。

陈佑平渐在公司站稳脚跟,之后公司沉沉浮浮一二十载,他一直是陆爷爷的左膀右臂。

待到陆爷爷年事渐高,判断力和执行力下降,很多决策层面上的事儿,实则都是陈佑平在拿主意。

陈佑平这人是个辅佐之才,但做主将还是欠缺一些格局和眼光。

公司那些枝枝蔓蔓,臃肿低效的新业务,有一半都是陈佑平的“功劳”。

倘若公司真能在陈佑平手中发扬光大,陆爷爷也无所谓就此让贤。

但公司是陆爷爷白手起家一手创建起来的,最开始生产注射器这样基础的耗材,利润微薄,之后为图生存,孤注一掷,八成收益投入研发,直至研究出了拥有专利技术的心血管介入设备,才真正在业界站稳脚跟。

眼看自己的心血有大厦倾覆之嫌,而自己实属已然有心无力,陆爷爷便开始着力培养陆西陵。

陆西陵进公司以后,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除了精简业务,就是收编陈佑平及其他几个老员工的势力。

陈佑平自然不服气。

陆爷爷也就罢了,陆西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用他的话说,陆西陵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因此在这过程中,他一直明里暗里地给陆西陵使绊子,拿长辈身份、从业资历屡屡打压。

陆西陵阻力重重,不得不在收拾掉几个典型之后,暂缓脚步。

这两年,陆西陵徐徐图之,暗度陈仓,才慢慢架空了陈佑平。

原想假如陈佑平就此收敛,他也未尝不能收手,毕竟工作之外,两家是世交,他还尊他一声“陈叔”。

这大半年,陈佑平大抵是感觉到了自己权力失灵,开始频繁反扑,反击报复。

陆爷爷给陈佑平打了电话,说陆西陵要请他吃饭。

陈佑平知晓这是“鸿门宴”,还是陆爷爷授意的,便直接称病抱恙,公司也不去了,就待在家里,闭门谢客。

陆西陵也不催——陈佑平的女儿定了1月16日订婚,他不信到时候他能不出现。

今日,陆西陵带了礼物前去道贺。

订婚礼结束,陆西陵赶在陈佑平准备乘车离开之前,拦下了他。

陆西陵一手掌着车门,似笑非笑,称与陈叔好一阵没联络感情了,正好顺路,不如同行一程,好好聊聊。

陆西陵有备而来,一路上细数陈佑平的罪状:故意拖延审批流程、泄露产品底价、鼓动研发部瞒报研发成果……

所有这一切,不仅仅只为给他制造麻烦,更根本原因,是陈佑平已打算去对手公司。

搅黄订单,叫对手公司吃下医院的大宗采购,是他投诚的第一份大礼。

而第二份大礼,就是打算带着研发部的几个骨干,及其瞒报的研发成果,一并前去另立班底。

陆西陵问陈佑平,公司也有陈叔你一半的心血,何必要毁之而后快?

陈佑平冷笑,说,我的心血也不过替你们陆家做嫁衣裳。

陆西陵与陆爷爷曾达成共识,倘若陈佑平愿意继续辅佐,或者退居二线,陆家必然不会对功臣有一分一毫的亏欠。

但显然这是陆西陵一厢情愿。

实权是更让人上瘾的东西。

陆西陵说,陈叔既然身体违和,不如就退休了好好休息吧。只要陈叔答应,所有资料和证据就到我这儿为止。

言外之意,他如果不答应,陆西陵将以泄露公司机密的名义报警,叫警方介入调查。

陈佑平的侥幸心理在于,他不认为陆西陵能抓到实际的证据。

而即便有证据,陆西陵也不见得敢报警,他在陆家这么多年,抓着那么多商业机密,但凡陆西陵敢动他,他就敢鱼死网破。

可没想到,陆西陵真就有同归于尽也要釜底抽薪的决心。

陈佑平不认为陆西陵是在虚张声势——他就是个刮骨疗毒的狠角色,这也是陆爷爷敢叫他这么年轻就接掌公司的主要原因。

陈佑平绸缪多日,前功尽弃,虽然另起炉灶是不可能了,但这些年叫陆西陵不好过,他也不算满盘皆输。

最后,陈佑平说:“西陵,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当年你爷爷也像你一样杀伐果决,逼得竞争对手破产,老板跳楼自杀。你爷爷总说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但你猜他信不信报应这事儿?”

陆西陵一霎沉了脸色。

陆爷爷年纪大了,对身体、精神和意志渐渐失去掌控力,就会诉诸迷信。

最能戳中己方软肋的敌人,是知根知底的人。

陈佑平笑说:“我听说,你父亲出事、你母亲自杀,你爷爷找大师算过,说是因果报应,应在了子女身上。你逼退功臣,害得几百人丢了工作,你午夜梦回的时候,就没怕过吗?”

陆西陵心里不痛快,倒不是他信因果报应这一说。

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一贯嗤之以鼻。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绝对正确,现在不改革,往后公司倒闭,更多的人将失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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