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节(1 / 2)
可想想,这天下的帝王,有几个不求长生的?皇权在握的豪情万丈,谁不愿握的更久一些?只是有的人求而不得,反倒不求,而有的人一生再求,至死方休,还有人的便是东方长青这样。
魏西溏求不求?她其实心里也求,可她对眼前此人不敢全信,他的药如何能随意服用?不知者求他的药,知者如她,就算想也不敢求。
一白一黄两个身影静坐亭中,远远看去便是两个交谈甚欢的恋人一般。只是两人所言皆是明面之事,关于那夜的话,皆无人提起。
许是不愿再提,又或者说了也毫无意义。
“相卿打算何时离开?又或者说,相卿不愿再离开?”魏西溏喝了一口茶,问道。
相卿一笑,道:“陛下想要臣离开,还是要臣留下?”
魏西溏想了下,道:“你为朕特地赶了回来,朕心存感激,自然望你久留金州多歇几日。只是,朕怕朕开口留了,你倒是难办。”
相卿笑道:“果真还是陛下对臣知之甚深。陛下若是开口,臣确实该是左右为难。臣既想替陛下分忧重回燕州,又想留在金州,多陪陛下几日。”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碗,道:“只是陛下心中如今最急之事便是大豫一战,臣自然要顺应陛下的心意,力求配合明王,在最短的时间攻下大豫。”
魏西溏轻轻咬了下唇,捧着茶碗的手指轻轻摩挲碗面,半响,她低低呼出一口气,开口唤道:“相卿。”
相卿抬头:“陛下有何吩咐?”
“朕……”她伸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道:“朕从前一直不解你为何要来到天禹,为何要帮朕夺下这天下,即便你说了,朕心中也是不信的。可那晚,朕做了梦,梦到朕去了招摇山,那梦太过真实,以致朕到现在还记得招摇山的模样。朕一直以为,你别有用心,意图一如当年的东方长青,利用朕皇家子嗣的身份攀上高位,直到那位朕才完全信你……”
她抬头,看向相卿,相卿的表情甚是柔和,脸上挂着丝笑,那笑容浅浅,笑意荡漾在眸光深处,回视着她,却一言不发。
魏西溏对他笑笑,道:“朕信你对俗世凡尘的权势之争毫无兴趣。你确实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出山,”她点头,“朕知道,那是朕的前身。朕知你当初留在朕的身边并非为了朕,而是为了朕能重回前身,朕谢你中途放弃,如此才有朕今日坐在你对面,与你一叙前尘往事。朕除去对你疑心,再回头去看曾经一路征程,便能知你一番苦心。”
她缓缓呼出口气,犹豫一下,才道:“只是朕一如那晚所言,自有诸多身不由己,朕不能给你同样回应,是以,朕亦不能强求你必要为朕所用,你若愿意,此次便不必再回燕州,朕也许你辞官返回招摇山,当你逍遥自在的世外仙尊,一切还为迟不晚……”
“陛下,”相卿笑着打断,“臣不求陛下有所回应,只盼陛下偶尔垂怜臣一二。”
魏西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渐渐凉下的空碗,继续开口:“朕的意思是……以后也不会再予回应,像之前那样深夜让你夜探寝宫之事再不会有,若你私自进宫便是死罪,并非如你所想那般。”
“为什么?”他脸上笑意渐淡,追问:“陛下为何突然如此?”
“相卿!”魏西溏垂眸道:“朕如今与你说的,句句当真。你可还记得你师尊临死之前所言?他说你此生与凡尘无缘。若在山中可保几世无忧,一旦出山便会命数大变,必将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现在回归招摇山还不迟,之前所有种种朕都记在心理,只要你回到招摇山,再不出世,一切都还不晚……”
相卿盯着她的面容,洁白无瑕,端庄秀丽,说出的话句句敲击在他心中,他问:“陛下可是因为听了师尊之言,担心臣?”
魏西溏慢慢抬眸,看着他道:“朕谢相卿一路扶持,且不论手段过程如何,终究是为了朕的皇权天下,终究是个不知世间情爱之事的方外之人,对也罢,错也罢,朕不愿再追究。只要你回招摇山便好。几世无忧,逍遥自在,再不必为这俗世凡尘费半分心思,再不必因为朕……”她顿了顿,“不必因为朕对他人心生怨念。”
相卿依旧盯着她,待她说完,他却只是重复问道:“陛下要臣回招摇山,可是因陛下听了师尊临终之言,替臣担心?”
魏西溏再次抬眸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道:“算是朕担心你,毕竟你是因朕才有此一说,若不是朕,或许你不会杀你师尊,若不是因为朕,你更不会离开招摇山……而朕若不是因为你,朕也不会活生生的坐在这里。相卿,你听朕一言,你现在回招摇山,一切还不晚!”
“陛下。”一双漆黑的眸中,溢出水一样的温柔,他说:“若得陛下一声担心,万劫不复又如何?”
☆、第308章 变了
“若是出自陛下之口,即便有悔,臣也不会留此余地。”相卿提起炉上水壶,倒入茶壶,再次冲泡,“陛下再喝一杯,对陛下龙体有益。”
“既决定返回燕州,便尽早离开吧,朕觉得好了多,别耽误了你正事才好。”魏西溏捧着热茶,低头抿了一口,好茶就是好茶,如何都好喝。
相卿低头一笑,道:“臣遵旨,臣定下后日夜里便会离开,陛下如今龙体并不稳固,臣再留两日便离开。”
魏西溏捧着茶杯的手顿了下,她伸手,慢慢放下茶杯,看着他道:“相卿。”
“臣在。”相卿应道,脸上挂着万能不变的笑,道:“陛下有何吩咐?”
“其实你不必为朕做到如此地步。”她垂着眼眸,低声道:“朕说过,朕日后都不会给你半分回应,你不必为朕多做份外之事,朕心中……”她一时倒也说不出什么来,便拧了拧眉头,想了下才道:“朕心中,便会觉得亏欠了你。”
相卿笑,“陛下说的是。只是,与臣而言,皆是臣份内之事,陛下不必因此有所亏欠。臣为陛下所做之事,皆是心甘情愿,陛下并无半分逼迫,陛下何必介怀?”他对她一笑,道:“陛下刚刚所说,日后臣再无机会亲近陛下,臣也记下了,本就是臣贪心所求,既然陛下下了圣谕,臣自不敢擅闯宫闺,臣只盼燕州归来之后,陛下能容臣朝堂有一席之地,常伴陛下左右。”
魏西溏没有应道,只是道:“既然你已决定,朕也不多说。这茶不错,再来一杯!”
魏西溏这几日休息的早,今日也不例外,毕竟刚刚醒来,身体还是要养上一养。
政事耽搁太久,魏西溏明日是一定要早朝的,是以当晚便早早歇下。
她躺在龙榻上,外面候着甄攀和柯大海等内侍,内殿里相卿伴在左右。
许是白日里她说的话他听了进去,这次他没如王帐,只是在龙榻一头的脚踏上坐着,一旦听到她有什么动静,便会开口询问。
魏西溏闭着眼,听得到他在脚踏上发出的动静,她缓缓睁开眼,问:“相卿,你若是乏了,便去歇着吧,朕觉得好上许多,你不必担心。”
相卿的声音传力:“谢陛下体贴,臣若是乏了,便会去歇下。”
魏西溏没再出声,很快便进入睡眠。
之前身体各处疼痛,几乎没睡过好觉,一旦身体没了之前那些毛病,她竟睡的无比香甜,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至于相卿是守了一夜还是后半夜去歇着了,她也不知道。
次日早朝,被柯大海唤醒,她倒是觉得精神气爽,毕竟身体无恙,精神自然就好了。
只是早朝过后再来看相卿,还是觉得他脸色苍白的一如昨日,又或者,还不如昨日看起来好些。
“相卿,”她问:“你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相卿愣了下:“陛下为何这样问?”
魏西溏眯了眯眼,道:“朕记得你好长时间未曾脸色这样差过了。”
也可以说,自打她那前身被焚毁以后,便极少看到他这样的脸色,如此看来,相卿身体失血对他来说损伤颇大。
相卿低头笑了下:“原来陛下对臣这般在意?陛下放心,臣身体无恙,想来是睡的不够好,臣自会注意,不让陛下担心。”
魏西溏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可是因着替朕治病,操劳过渡所致?”她抬脚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撩起他随意拢在身后的头发,送到自己眼前,低语道:“朕突然觉得,你这头发都不如以前光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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