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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叹凤分完房间,走过窗下,移开鞋履让了一步,垂眸俯身,将方才弃置的干花一支一支捡来,放在掌心展平,最后仔细收进袖中。

抱着花簇一个猛子往院里扎的小丫头蓦地止步,踮起脚尖探看,咦了一声。

崔叹凤回头,掀起幕离,微微一笑,双鲤反倒不好意思,搓着手局促地问:是什么好东西?我以为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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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往昔明郎打河间来, 都会在这儿小住,他死后,地契宅契都转到我手中, 我不常在建康, 又因斯人故去, 便转手出卖崔叹凤双手拢着宽袖,一边说, 一边与双鲤并肩, 施施然于庭中漫步。

双鲤打断他的话,当即打起小算盘:我以为钱货两讫后便是两不相干, 老凤凰, 没想到你跟买主关系也这般好,还是说, 那买主是哪位熟人小姑娘顿了顿, 细声尖叫, 呀!这么好的房子,你怎不卖与我?

这附近离商市近, 不管自居, 客居, 还是改做生意, 都是块财源广进的宝地,搅弄得双鲤眼馋心痒痒, 半开玩笑地追着崔叹凤挖苦:你说, 你好好说说,究竟是谁, 比我面子还要大!

崔叹凤错愕不已,那时忧心伤身, 愁思满肠瘦脱了相,哪里还想得这般周全,只干瘪瘪挤出几个字:谁都不是,就一位赣州来的客商,那还是我头一次见他。

我才不信,该不会是哪位姑娘?双鲤左顾右盼,想找着点香粉影子,最后失望而归,真的只是客商?那太可惜,我还想见见呢,这捡漏的气运实在太好,沾沾喜气,保不准今年能有大生意开张。

崔叹凤无奈一叹:除了钱,你心里还有甚么?

自然是钱,双鲤扮了个鬼脸,认真道,我不是说笑,这几个月东奔西跑,还老有血光之灾,冲冲喜也是好的,老凤凰,你可能引见?

崔叹凤摇头,目光一时复杂:那客商已逝去。

啊,死了?

后来,这客商来洞庭求医,还是我给开的方子,久病沉疴已入心肺骨髓,神仙难救,只拖了一年便故去,死后,他的管家来报信,又将地契房契还赠于我。

双鲤听完后,小臂上爬满鸡皮疙瘩,再打量这院子,疏影横斜,夜风惨惨,只觉得心里头发毛。

这哪是喜事,怕是坏了风水吧!

老凤凰你好不厚道,这样子还敢领人来住?双鲤怕得打哆嗦,嘴上埋怨道。

崔叹凤语塞:我他可是真冤枉,左右邻里确实因这原由避去,若不是想找个不惹眼的地方,还想不起这一处。

有这么冷?恰逢晁晨从屋中出来,撞见双鲤抱着手臂跳脚,还以为是夜露给冻的。

双鲤回头,眼前一亮,赶紧把恐惧转嫁他人,以一种鬼气森然的声音道:晁哥哥,这宅子死过人,你怕不怕

晁晨没接话,公羊月却在廊下抢先一步,把宝剑向外一拉:我还杀过人,你怕不怕?

双鲤觉着很是扫兴:没意思!

公羊月走上前,在她额头弹了一指头,笑道:民间有一说法,说接连克夫的女子不是凄凉命,反是贵格,只因丈夫压不住,是必须得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你不妨以此类推,再大的煞气由我顶着,你有什么好怕!

双鲤哼声:歪理!

公羊月欲言又止:何况,我们这里还有一位皇帝而后,歪头去看崔叹凤,崔叹凤一噎,哎哟叹息。双鲤回过味儿来,隔着两人之间来回指点:好啊,原是还能如此,你们该不会是想试一试

试什么?拓跋珪走出来。

双鲤憋笑:试一试舌头能不能舔到鼻子!说着,她人小鬼大,当真伸出舌头往上翘,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崔叹凤往她脑袋顶上一拍,扶正了人,意味深长道:嘴巴是舌头的地盘,就不要想着能蹬鼻子上脸!

说到底,他也是给公羊月面子,否则纵使他博爱众生,但人在江湖以医庐的立场,绝不会欢迎不速之客。

建康城朱雀门外,最热闹的市集里头有座传奇酒楼,亦名曰:朱雀,此楼起于孙吴年间,经久战火而未衰败,时常是一座难求,是以江湖人多以成为座上宾而面上有光,逢人便吹嘘夸耀。

佩上白玉兰的第二日,晁晨脸上起了红疹,就这么径自出门实在有碍观瞻,但他们已往朱雀楼订下位置,过时不候,未免扯后腿,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向崔叹凤要了一套衣服,戴上幕离,也佯作行医。

晨起刚开楼,门前便拥了个水泄不通,几人不若散客急着挤位,只往那门前一立,也盲从旁人一道抬头上仰,细细观摩一砖一瓦。

只见朱雀楼楼宇宽大,连排连院绿植丰满,前后层次错落;楼高九层,远观若似小塔,飞甍碧瓦气势昂然。南方朱雀,主火主赤,许是生意人都爱那红火意象,楼中立柱窗格都上了赭漆,四处可见雀首纹,夹杂在吻兽、檐铃、斗拱中,精巧美观。

遥遥眺望去,十里八巷鹤立鸡群,这哪是什么破落酒家,不晓得的生客只怕还要疑作官建。

小等片刻,人不见少,反倒剧增,双鲤犯嘀咕:这可也太多了些,上回来时,也没说人踩人

石阶旁蹲着编蚱蜢的老头接上话:几位外来的吧!这不是正赶上花朝节吗?楼里头起了个分花投壶的把戏,立下彩头,说是拔得头筹者可得大当家的一个许诺,这不,都冲着那一诺去!

旁边几个年轻男子听了去,笑着起哄:换二当家的一夜舞可不可?

听那话带荤,半点不稳重,老头瞪去一眼,讥讽道:你小子当心无福消受,保不准翌日来,眼珠子就给抠去喂狗!

崔浩来了兴趣,心知拓跋珪或亦好奇,便以己口替他问话:这大当家和二当家,分别是谁?

解释的人是晁晨:据说朱雀楼中有两位主人,大当家乃实际掌控者,不知名姓身份,有说是背靠朝廷,乃官家之人,亦有说是某位江湖前辈,老来于此休养,总之无一人见过,是否真有其人仍存疑。至于二当家,便是与桑姿齐名二姝的时妙曳,以一曲凌波舞而声名大噪。

阶下老头点头如捣蒜,自起了个调子,悠然哼唱起:西有桑姿飞凤伞,东有妙曳凌波间。

此时里头锣鼓一喧,摩拳擦掌的双鲤赶忙挤在人群后,连蹦带跳往里瞧看,只见楼中飞花纷落,主事的掌柜往堂中一踏,操着一口标准的官话,拱手向四方,先颂祝词祭花神,再称福气,结彩笺,散与众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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