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4)(2 / 2)
可当即转念细想,他又打消那想头,混在市集里头,左右不过都是黎元,外城再是了如指掌,可对内城宫殿,该是说不上话,若是看了那详细的堪舆图去,只怕会叫人生疑。
公羊月看过来,见他又挤不出半个字,只觉得莫名其妙。
恰好此时双鲤捧着两只纸袋子来,分了一只给他俩,公羊月给牵马人递了个眼色,继续前行。双鲤过足嘴瘾,这下是手有力脚没停,欢欢喜喜冲到最前头开路。
路上一声鸣铃开道,不远处奔来一队身着官家华服的卫士,沿街清场,凛然立于左右,担着担子背着筐的小老百姓都停下脚步,被赶到角落,四下无路可绕,晁晨带了双鲤一把,也跟着退到檐下。
牵马人出头说话:再往前行个百把尺,打头的就都是官邸,几位爷还要去么?小的看势头不大好,像是要戒严!
公羊月疑惑:戒严?
对,最近城里出了不大好的事,牵马人不自觉垂头,起先他以为那个姓晁的书生是这一行人中的老爷,剩下三个护卫、丫头、医师正好齐配,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当即又谦恭不少,客气地提点,丸都山城中来了大盗,说是傉萨、上位使者家先后被盗,连大对庐也遭了灾,这不,喏
牵马人支了个眼色向前瞟,本是不想说,毕竟远行客多少带着财帛,谁不怕遭无妄之灾,吓跑了贵人可不是分钱拿不着,也就是看他四人像会功夫,又不卑不亢不甚倨傲,于是生了好心。
大对庐掌管图薄,不过文职,府邸不严很正常,那傉萨手下却有一城之兵,府中森严,盗匪来头不小。说话的是位戴草帽的男人,一身缁衣,一只靛蓝包袱,打牵马人和公羊月身后来,顺口接话。
公羊月不动声色按剑。
那人虽是有些古怪,但却并没有杀气,甚至连一丝涌动的内力也捉摸不到,除了那句话,直到走过两人身侧,他也并无异动,只抬手压低斗笠,往旁边挤去,没留心踩掉了双鲤一只鞋。
喂!双鲤生气地喊。
斗笠男人没应。
凑热闹的百姓像是嗅到那人身上的沉沉死气,匆忙避开,双鲤盯着他腰带上挂着的桃木小剑,不迭打了个哆嗦。
辟邪之物,看样子是个守墓的。牵马人嗫嚅一句。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各不同,拿刀的生血气,倒卖的生财气,念书的生意气,救死扶伤的生侠气,看死人的可不就生死气。能有这般教人不适,说句难听话,守的可不是孤坟,只怕是乱葬岗。
这些行规公羊月多少都懂,人既没挑事,怪便任他怪去。这时候恰又逢上人群骚动,左右无不踮脚急着上前,争相瞧看,他也跟着翘首,只见开道领路的散去,正中一人手拿宝剑,头戴折风冠,冠饰金银,顶插鸟羽,身着一茶色窄袖官服,腰带色白如月,脚蹬靴黄澄如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近前些,公羊月瞧清那侧颜,来者可不正是乔岷。
人群再度被清扫,公羊月没留意,踩掉了双鲤另一只鞋,小丫头当即怒气冲顶如斗牛:今儿不是个好日子,这倒霉事单来不爽,难不成还要成双?
待官大人们都进了府,很有些好事的人撵上前,就在墙根对头蹲着等看一手谈资,公羊月追上去,根本没顾得着她的鞋,双鲤勾着绣鞋襻,蹦跳着立即喊住那牵马人,问道:怎么回事?
晁晨接口:刚才那个人,瞧着像十七。
啊?十七?
怎么着,你们还认识七剑卫的大人?牵马人兀自说起来,看金乌标志和打扮,来的怕是七剑卫的乔卫长。
双鲤扭着他胳膊,指着四下里的男男女女:他们都在说七剑卫?说什么,你译给我听听!
牵马人有些疑惑,却还是如实照办,说来都是些溢美之词,夸身段风姿的,夸武功手段的,谈官运的,谈艳闻的,不乏还有赞其智力超群的,双鲤听过咦了两声,只觉得费解:真是怪事连天,从前可不曾见十七如此讨喜。
走,上去看看,自见分晓。晁晨挤开条缝,领着崔叹凤和双鲤走到那府邸前,和其他人一同被七剑卫的人拦住,牵马人跟在后头追,不晓得他们要干什么浑事,怕惹上腥,见风不对,两脚抹油便开溜。
公羊月已然飞过重檐,落在院中。
十七?
闻言,随行侍从纷纷拔刀,将公羊月团团围住,乔岷侧眸看来,话有迟疑:阁下是许是看出来人功夫不弱,他抬手示意众人退散开,仔仔细细打量公羊月,在下家中确实排行十七,不过私以为与阁下乃素昧平生,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见教?
你不认识我?
看这身打扮公羊月早换过当地的服饰,如今非是红衣双剑,更是失了标志,乔岷遂摇头,不知阁下是江湖上哪位好手?
双鲤在外头听得下巴快脱臼,瞪着眼,一手抓着长戟,一手拼命挥舞:你,你怎么会不认识他?十七,你怕不是在说笑!她指了指自己,对,没错,定是说笑,你看看我,我啊,双鲤,你总认识吧!
他们是你的朋友?乔岷望向公羊月,随他话音落下,得了指令的侍从将门外三人放了进来。
晁、崔两人左看右观,也觉得莫名。
双鲤自以为得了面子,不死心前后绕着他走了两圈,像从前一般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把:噢,我知道喽,你这是穿了官家行头长了脸,看不起我们这些穷走江湖的!亏我们还跋山涉水过来给你个惊喜!
乔岷语气骤冷,只是面上仍如春风:姑娘自重。
直觉告诉晁晨,这绝不是过去那个闷头闷脑,寡言少语,凶狠耿直的十七,他想把双鲤叫回来,但晚了一步,那鬼灵精的丫头已拿定主意,张开手臂,反向身前的男子抱去,要知道怕女人这怪癖,最能试出真假。
卫长!
乔岷被堵,万万没料到她如此奔放,身子明显一僵,但也仅止于此,是既没有上房揭瓦,也没有失态乱跳,反倒镇定地将吊在腰上的双鲤拨开:姑娘,还请放手。他手头用了几分暗劲,双鲤不禁摔,向后倒下。
袖中那条绣着金乌的发带飘落,公羊月一手相扶,一手拔剑,寒光直刺向乔岷的面门,发带为剑气斩成两断。
没有比剑和武功更好的试真石。
但乔岷没有拔剑,只旋身避开,这时,斜地里传来三道鼓掌声,一身着紫衣,身披银饰,头戴青罗冠的男子立在檐上,向下俯瞰,阴阳怪气道:恭喜,乔卫长,没想到出师大捷,这么快就捉到了大盗。
你说谁是大盗!双鲤站稳脚跟,一听他的汉话,气得鼻子都歪了。
紫衣人掩袖,故作惊讶:不是大盗!那怎地打起来喽?而后他眉头一竖,顿时虚长两分嚣张,手拿小刀一柄,贝齿轻叩刀尖,当即变脸尖声道,我看就是你们!傉萨有府兵数十,却连大盗的影子也没摸着,轻易来去,可见实力不得小觑,这丸都山城来历不明的,就数你几人!
不是他们。乔岷应声。
双鲤总算挤出些笑容,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噢,方才不是说不认识么?哎哟,怎突然帮腔说话?紫衣人倒是很会见缝插针,一有错漏,便咬着不放。
乔岷抱拳,义正词严道:七剑卫效忠王室,举止言行皆代表皇家颜面,又岂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我瞧这位侠士剑气凛然,不屈不折,想来还不屑为那宵小事。说着他摸了摸腰间配剑,示意自己使剑亦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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