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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晨豁然开朗,想挤入核心,非寒暑之功,但进去做个三流杀手,捞点吃饭钱还是可以的,毕竟悬赏高的就那么些,平头百姓保不准也有需要,万一某个村里,张三看不惯王二麻子,也要殿主出手,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里头的规矩还有许多,有机会再说。公羊月撂下话,朝他身边的衣物抬了抬下巴,向后起身,没在调侃他:非常时期,不要乱来。

晁晨小声嘟囔:乱来的究竟是谁?

趁他出去,晁晨迅速解下外衣。门外听墙角的俩人正贴着门板,公羊月猝然拉门,赶忙是一个拎鸟笼,一个搬药箱,哼哼唧唧唱小调,假装路人。

等三人换好行头,公羊月领着自密道入山。

据说为避免祸端,即便是殿首,也需过里三层外三层的暗哨关卡。双鲤很有些紧张,但公羊月只说保持如常便可,他在殿内等级不低,带几个新人入行,再平常不过,毕竟有钱拿,只要身上不是挂着官家的牌子,问题不大,就千秋殿成立的这么些年间,来投靠的什么样人没见过,堕入魔道的、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的,甚至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比比皆是,根本不会在意几个虾兵蟹将。

不过,有人的地方免不了争权斗狠,杀手各有来历,露了身份自然可危,因而即便是公羊月,也不得招摇,入了生死门,悄悄下到山坳,去了十二殿辖管的凤凰台。一流的高手都住在山上,新来的铅刀驽马都聚在谷中,一有不对,好是关门打狗。

晁晨站在院子前,看着草棚上斜挂着要落不落的牌匾,双鲤手指着,歪头从右往左念:兰苑?

崔叹凤捂着口鼻推开院门,看庭院荒草足没膝盖,不禁纳罕:这院子好像没人。先前在路上拟好碰着人时的应对法子,可眼下这情形,反倒教他怀疑来错了地方。

没人不正好?

公羊月拔剑,随手割下两茬,硬生生开出一条道来,轻飘飘落下一句:可能都死了吧,随便住。

三人登时汗毛倒竖,鸡皮疙瘩爬满手脚,双鲤胆子最小,哆嗦着问:老月,你确定这里不是鬼宅?

我在这里住过不下半年,现在不也一样好好的。公羊月活络手脚,继续往里走。

离开剑谷后有一段时间,他带着双鲤无法维持生计,幸得一人引荐,进入千秋殿,接些活挣点养孩子钱,那时候双鲤年岁不足十,怕有不便,就给寄养在山外,是以双鲤不知也是正常。

可他话刚说完,正前方那屋前朽木阑干突然垮下,发出巨大嗡响,吓得三人抱团。

公羊月朝几人瞥去一眼,略有些好笑:他俩也就算了,老凤凰,你这见惯生死的大夫,不必如此吧?眼看已近九月,半点没有秋风送爽,这秋老虎过于威猛,一路走来惹得他满头大汗,直扯弄前襟。

公羊月,你看看你背后?崔叹凤身子一抖,亏得他现下穿的不是洞庭那一身白服,不然配上那颤抖的话音,此番情形还要更为吊诡。

作者有话要说:

幼儿车

第136章

公羊月闻言转头, 差点来了个脸贴脸,虽没给他吓出个惊呼大叫,却也是呼吸一窒。在他身前的是个掌灯的黑衣卫侍, 黑纱蒙面, 只露出两只隐隐绰绰的眼睛, 像是黑暗中的幽光鬼火。

掌灯人开嗓,便是无情而冰冷的声音, 公事公办地宣读规矩:兰苑六组, 四个死绝,还有两个近日得升, 现在没有老人带。

我不是人?公羊月摸了摸下巴。

你一带三?掌灯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两男一女, 仔细想了想,摇头道, 这不合规矩。低等杀手头三单是不能单独行动的, 没有经验, 手头做不干净,会惹大麻烦, 一旦留下马脚, 祸患无穷, 所以需要人善后, 再说难听点,得有人负责处理。

杀手这行, 也讲天赋, 更为残酷。

公羊月又问:柴老大在不在山里?我去同他说。

没回来,掌灯人继续冷漠地重复, 即便是殿首,也无法动摇殿主立下的铁令, 这不合规矩。

先让他们住下。

这不合规矩。

换到其他苑去?

掌灯人看了眼过山牌上那个硕大的兰字,继续重复:这不合规矩。

双鲤耳朵里全是规矩两字,眼皮乱跳,终于忍不住开口呛问道:那怎样才算符合规矩?

双鲤,来,给钱。公羊月打了个响指。

双鲤从布袋子里摸出些银叶子,抓在手里递上前,哪知道刚才还跟个木头一样的掌灯人,连她手里那片破布也没放过,一块顺了去,把钱小心包好,揣进袖子里:这合规矩,诸君保重。

晁、崔二人目瞪口呆,双鲤撸起袖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他!

公羊月讥诮道:不会,他下次出现,不是给你收尸,就是把你的遗物从房子里丢出去。只要这一行还有钱赚,就不愁人。

人可比鬼可怕得多!双鲤气得咬牙切齿,心疼钱心疼得直抹眼泪,人会抢钱,但鬼不会,抢了也用不了。

晁晨心有触动,不禁道:阳世钱入不了死人土,可惜,多的是人不明白,所以这院子里头的,才会如春草,一茬一茬的换。他伸手拨过随风摇摆的飞蓬,忽而戚戚,千秋殿,真不是个好地方。

两进院子六套屋,全给收拾不现实,四人先选了两套稍微干净敞亮的,洒扫一遍,从柜子里搬出被褥铺平,等忙完一切,已是星月高悬。

双鲤擦洗柜子时,拖出一口笨重的积灰箱子,本以为藏着什么宝贝,打开一瞧,全是些菜墩子、刀具、食器,登时没了热情:嚯,敢情这里以前住的是个厨子。她脚痒踹过去,反倒踢着指头,抱着腿单脚鸡一般乱跳。

公羊月打外间进屋,听见她的话,不以为意:厨子怎地了,杀猪的,跑镖的,算账的,什么都有。以前有个杀手,成名铁笔,据说后来给对家起底背景,才晓得是个画像的,还是专画死人像的。

这些锅碗是你先前提到的那个柴老大的?晁晨插话。

公羊月眉毛一挑,似乎也很惊奇他的推断。

晁晨指着长榻顶头凿刻的柴字,从颠倒的位置和用力的方向,该是躺着斫来,多半是夜不能寐时所为,能做到的,自然只有住在此间的人。

眼力不错。公羊月真心实意赞叹,眼力这东西,绝非只比谁看得远看得准,夜视和洞察亦包含在内,不论安全与否,只要去到一处新的地方,都不可抱有绝对踏实的心态,留意一切细节,最为重要。

因为生死,可能就在那一眼间。

晁晨从对江湖规矩一窍不通,慢慢到有这份觉悟,公羊月竟还有些自豪:不过不一定是他的,听说带他的老手,以前也是个厨子,也住在这间屋。

几人淘洗锅碗,就着厨房里的陈米,院里院外的茼蒿野菜,还有采买的风干肉脯,随意吃了些垫肚子,而后纷纷就寝。

晁晨分的屋子正是柴老大曾住过的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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