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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香一边哭一边撕下外衣,将孩子紧紧裹在胸前,与自己的身子缠住,有人追来就麻木地杀人,无人时就跑,她不敢停,就这么拔足横穿荒野,即便心中疲累地升起无数放弃的念头,但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她就向着月亮,不知公羊启生死,更不知黎明在何处。

我可是公主!

她一抹泪,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就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

第115章

不知不觉间, 东方既白。

燕才一夜无眠,早早下船去河边埋好风铎,摆渡人站在荒原上, 伸手指点故事里那个拿弯刀背着孩子的女人离开的方向, 公羊月负手, 不自觉走到那高岗上,向着日初和无定河边的长风拜了三拜。

晁晨过来唤他。

公羊月盯了他一眼, 二话没说伸手拉到自己身边, 直接强按头一起拜。

晁晨挣扎跳开,一头雾水:作甚?刚说完, 转眼又见坡下的燕才, 竟也规规矩矩向着长风作揖,一时间更是摸不着头脑, 只能试探地问:难道曾有什么重要的人在此间埋骨么?不过我读过的志异经典上好像没有记载

也许吧。公羊月轻声道, 转身要走, 不再理人。

晁晨偷偷看去,见他眸中满是怅惘, 心中一软, 于是笑着拉过他:什么叫也许!他将两手于胸前一拢, 从容端立, 行了个标准的揖礼,朗声道:那就敬山川草木, 日月星辰, 愿故人如风,能魂归故里!

故里?故里!晁晨, 你说,何处才是吾乡?公羊月回头, 定定地望着他,不由自主伸出手。

晁晨轻轻道:坐分两地,明月同天,大概月之所照,即是吾乡。

嘿!你们俩还在说什么呢?该出发喽!双鲤在下头使劲儿招手,老月,老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们接下来往哪里去?去哪里呀?眼见被两人视若无睹,她只能狠狠对着草地跺脚。这一跺,差点踹到马蹄,马儿避走两步,晁晨随手挂在鞍上的包袱抖落,正上方将好放着绘制占风铎花纹的皮卷。

这是地图么?

前两幅小图贺兰山与无定河,皆已被勾画过,最后两处倒是无甚标记,双鲤捡起来,在手中横来倒去,就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恰好燕才打她身后走过,不经意瞥见图纸,指着第三幅小图诧异道:这,这不是昭君冢么?

你知道?

就在云中郡附近。燕才颔首,抬眸朝公羊月望去。

沿着云中川往东行,入夏后,水草丰茂,澄湖如镜,时常能见成群的飞鸟涉水嬉戏,兔鹿在岸边洼地上尽情奔逐。城镇倒是不若南边多见,原野过于广袤,对路途不熟的行客来说,若是走错方向,十天半个月找不见市集也是常事。

好在,还有燕才和常达观作为向导,而昭君墓恰好就在去云中盛乐城的路上,倒是又可同行。

未见大城,夜里露宿很容易撞上狼群,因而几人走走停停算好日子,尽量找牧民聚居地落脚。

六月,中山城传出消息,燕帝慕容垂病逝,终年七十。

燕境发丧,朝中动荡,攻打代国的燕军只能被迫撤出参合陂,太子慕容宝登位,举国权柄血洗更迭,代国之危立解。

公羊月呢?

我方才在河滩子后头瞧见他,约莫在跟牧人闲谈。这些日子,公羊月时常离群独行,晁晨每日都会找他个三五遍,双鲤已见怪不怪,但凡觑着点红影,都会替他留意。

从前也没见公羊月那么爱闲话唠家常,可最近不知怎的,只要停下歇脚,他就会做出这等反常举动,双鲤有些不放心,又道:老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怕我们担心,所以一个人把担子担着?

我不知道。晁晨亦困惑不解。

双鲤惊诧,以酸溜溜地口吻揶揄道:你怎会不知?你俩现在好得就跟穿一条连裆裤一样。

小鲤儿,注意措辞。晁晨肃容,清了清嗓子。

看吧!哪知,双鲤反倒惊叫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咋舌道,连说话的语气都像,这话我寻思着从前老月也说过!她冲着晁晨腰板推了把,敦促道,哎呀,你去看看嘛,别忘了顺嘴关心一下,我就在这儿等着,一会有鲜奶喝!

晁晨心里吃味,却仍旧照做,抄着袖子绕到河滩子后方的低谷,发现几个老牧民正在草坡上晒太阳,公羊月就靠着一棵矮树,跟人用鲜卑话闲谈。

实在是失策,听墙角也要听得懂才行!

正当晁晨准备现身时,一只小手拉拽了一把他的裤子,奶声奶气问:哥哥,你在这里看什么?你在看那个穿红衣服的大哥哥么?

他认得这个孩子,是这户牧民二儿子家的胖小子,他老爹在附近城镇的驿亭做活,身为驿使,几国的言语多少晓得些,孩子耳濡目染,也是能说会道。晁晨心念一转,把人捞回身边,搂在怀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问道:你可晓得他们在说什么?

阿妈说,好孩子不能偷听。

晁晨略有些窘迫,未曾想有一日自己还会被个半大的小子教育做人,这坏事少干,临时借口都拟不出来,愣是搜肠刮肚好半天才道:不是偷听,哥哥呢就是怕他们在说要事,贸然上前会有所惊扰。

小孩想了想,嘟着嘴:应该不是大事,他回头指着公羊月,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眉开眼笑,那个大哥哥,他在打听一个一个姊姊。

大人讲话,直言女人,对个小屁孩来说,可不就是大姐姐。

姊姊?

是啊,好像还带着个孩子?小孩挠挠头,看晁晨如被雷劈的表情,心肠瞬间扭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安慰,哥哥,你不要太伤心了。

我为何要伤心晁晨拍了男孩一把,快回去吧。

小孩提着铁桶要走,畏畏缩缩很不放心,回头多看了一眼,又跑回来展臂拥抱晁晨,奶声奶气地劝慰:阿妈说,伤心时就好好哭一场,不过男孩子哭鼻子会给人笑话,你要偷偷躲起来。

晁晨被逗得哭笑不得。

躲什么?公羊月朝树干踢了一脚,落叶簌簌挂满晁晨的帻帽。

晁哥哥听说大哥哥你有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很难过,那胖小子嘴巴不带闸的,晁晨没料到他人小鬼机灵,竟抢着胡说八道,公羊月脸登时黑得跟个锅巴底一般。那小孩还算有眼力劲,瞧着那脸色,撒丫子就跑。

跑是跑不过,两步就给逮回来。

公羊月抱臂而立,不动声色看着那一大一小。小的遭不住他的气场,小嘴一瘪,委屈哭号:不是我说的,是阿妈和阿爹说的,上一回贺川阿舅的媳妇儿跑了,他也是这个模样,胖小子吸鼻子,泪汪汪去摸公羊月的衣角,大哥哥,你刚才打听的姊姊是你的心上人吗?

不是,公羊月不耐烦解释,挥起拳头恐吓,你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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